第257章 他取代了天

  幻魔和驚魔在界門之外，惟獨戮魔在界門之內。

  無數年來，界門外的幻魔和驚魔二陣，幫助五靈境度過了數不清的危機。

  而戮魔大陣，自建成至今，從未有過一次動用，甚至連檢修和試驗都沒有過。

  一方面是未曾有過邪魔闖入五靈境之內。

  另一方面……

  這是一座同歸於盡的自爆陣法。

  戮魔大陣的材料跟幻魔、驚魔二陣一樣，都是由強者隕落後的肉身打造。

  只不過幻魔用的是金仙肉身，驚魔用的是玉仙肉身。

  而戮魔，用的是聖仙肉身。

  只有在這個時候，暗涯才是相對最弱的狀態……雖然只會弱上那麼一丟丟，但這已經是他唯一的機會了。

  「不急，不急。」

  然後下一瞬，這些灰皮怪物一個接一個的原地消失。

  水雲子看了一眼天邊，又道：「而頭顱為智慧容納之地，被天帝當做了大陣陣眼置於界門下方，一旦天帝令有失，無法人力開啟大陣，頭顱也可以在最後關頭自發運轉，不過那樣的話，大概率無法做到同歸於盡了。」

  第七天，第一座城鎮倒塌，化作了暗涯的養分。

  第六天，平原失陷過半。

  可惜，這道幻身的眼神略有呆滯，明顯是沒承接到多少靈智的，根本就理解不了暗涯在說什麼。

  唰。

  每一個被迫凝成的真實身軀，面前都有一個虛實個體存在。

  純淨，無暇，各色光暈流轉不休。

  第五天，大大小小的遊牧部落被淹沒，同樣因為疏散得早沒有出現傷亡。

  若不是貪婪和不甘，還有始終堅定指向這邊的咒引，怕是他早就遠離了不知道多遠的距離。

  大墟。

  許崇問道。

  五官平平無奇，跟英俊和醜陋都沾不上邊兒，眉眼帶著股慈祥，雖然緊閉但尚能讀出一些擔憂。

  但他太自大了。

  另外，由於人口基數太過龐大，不可避免的出現了因為絕望而做出種種慘絕人寰之事的例子。

  直到一張蒼老了許多，但仍舊帶著熟悉感的面孔，出現在這隻灰皮怪的眼前。

  哦不，這次，光線不是消失，而是被阻擋。

  「這是我們最好的歸宿了，不是嗎？」

  暗涯驚怒無比，「不，不對，這是什麼力量？！」

  「嘶……好濃郁的香味！」

  通道出現，二人先後邁入。

  又過不久，許崇返回界門旁邊，將五行天帝的頭顱再次隱藏進了潭水之中。

  「這不是你的身體，你才三等位格，就算虛實位格比一般的虛無更強，也不可能讓你擁有近乎我一半大的軀體……是光明權柄？」

  「天帝臨終之時，以莫大的毅力將軀幹和四肢分離，分別埋入五靈聖地的山脈。」

  ……

  距離地面三萬里的高空，密密麻麻的幻身摩肩接踵，徹底取代了五靈境的天！

  當然，這並沒有持續多久。

  而也正是這麼肥沃的食物，讓他改變了原本的計劃。

  暗涯貪婪的大嗅了一口，明明整張臉只有一隻豎眼和一張嘴，卻露出了人性化的享受表情。

  「……人力啟動的代價是什麼？」

  好在牧民已經疏散，只有些牛羊一類的活物遭受毒手。

  「請。」

  雖然灰皮怪物始終沒有吃掉哪怕一個人，但光明權柄傳遞迴來的景象顯示，有不少人倒在了退往五大山脈的路上。

  在他身前不遠，界門之下的水潭漂浮著一顆並不算大的球形水晶。

  被許崇的幻身所阻擋。

  「可惜，你千不該萬不該，讓我這麼快的察覺到你的目的。」

  直到此時他才猛地發現，所有進入這個空間的軀體，都在面臨著一模一樣的情況。

  緊接著，一股絕強的吞噬之力悍然爆發。

  隨之而來的，便是發號施令的這個灰皮怪物，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

  但……

  「咦？這裡怎麼有一扇門戶？」

  ……

  唯有界門逃過了一劫，靜靜地漂浮在原處。

  跟天玄界不同。

  水雲子將一枚令牌遞到許崇身前，「五個修煉五行神文的三等位格為引，由掌握了五行權柄的你來開啟，這種程度的戮魔大陣，是目前我們能拿出的最強手段了。」

  貪婪在一瞬間擴散，驅逐了本就不高的智慧，將理性排擠到了最邊緣。

  剎那。

  「殺。」

  被暗涯控制也好，僅憑本能在掙扎的也好，所有灰皮怪物在同一時間僵住。

  就這樣，越來越多的灰霧從界門湧進來，化作一個個豎眼雙臂的怪物分散開來，啃食他們所接觸到的一切。

  許崇抬手一引，「我送你回水靈宮。」

  許崇的嘴唇動了動。

  而這個膨脹的過程遠遠未到終止的時候。

  父子相殘，兄弟鬩牆，夫妻反目……

  「……」

  不過就算能聽懂，能反饋，許崇也不會理他。

  「果然沒希望麼。」

  暗涯感受著這一部分軀體的快速削弱，一時間怒不可遏。

  許崇在心中默默吐出一個字。

  半米變成半丈，僅僅是膨脹的力度，就將許崇的幻身直接打散成了光點。

  現在是爭分奪秒的時候，片刻不得耽誤。

  嘭。

  「可大可小。」

  三丈、十丈……

  若是以往，許崇肯定會本能的去分析一番，看能不能借鑑推演出什麼自己能用的技巧，但現在，他的眼中並沒有水晶，只有那被水晶包裹在內的……頭顱。

  「該死！！你居然還有別的權柄！！！」

  因為所有的幻身，都做出了同樣的動作。

  【姓名：許崇】

  如同之前，驚魔大陣被觸發之時一樣，整個五靈境的光線驟然消失。

  「所以……」

  水雲子深吸一口氣，「一旦引動，五靈境將不復存在。」

  此時的暗涯似乎完全忘了，就在前不久，他還被三個假的一等位格嚇到瘋狂逃竄。

  許崇話鋒一轉：「什麼時候開啟大陣，我說了算，你們在陣眼之中等待即可。」

  終於，堪堪滿一個月的時候，他等待的機會總算到來。

  一顆人的頭顱。

  「不是，難道你以為這就可以打敗我了？」

  然後，五靈境的天，黑了。

  甚至還有民眾一擁而上，將五靈宮那些負責引路的底層弟子圍毆致死。

  可以說半點容錯率都沒有了。

  因為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個方法的可行性，在遁空被白白浪費後，已經降低到了近乎於無的程度。

  畢竟幻身的數量太多了，他根本沒辦法做到每個都精準操控。

  浩瀚的灰霧開始朝著界門蜂擁，侵蝕之能被瘋狂催動。

  所以，他需要等。

  水雲子眸光一閃，點了點頭，「好，我相信道友並非婦人之仁。」

  殺意堆積，醞釀出暴虐的情緒不斷堆積。

  高空之中，許崇看著腦海中的面板，深深的嘆了口氣。

  因為在他的視線中，那個既狡猾又弱小的虛實個體，居然猛地朝他撲了過來。

  只一眼，許崇就知道這水晶並非實物，而是數量極為龐大的規則被壓縮到極致，又通過太始果位固化後具現出來的模樣。

  奔襲之中的暗涯狂笑不止，「我就說呢，那三個死東西連智慧都沒有，怎麼能聚集在一起，又怎麼可能聽一個三等位格的指揮，原來一切都只是裝腔作勢……哈哈哈哈，虛實位格，竊取權柄，這些秘密，合該為我暗涯所有！」

  能讓種類這麼繁多、總量這麼龐大的規則堆積在一起，並且還能無比穩定的存在這麼多年，已經接近於真正意義上的造物了。

  【權柄：空間（1%），光明（6%），五行（19%）】

  「戮魔大陣以五行權柄、時間權柄為力量之源，以空間規則、死亡規則等等為補充，以太始果位最後的餘威永久固化……」

  許崇在界門的正上方高處臨空而立，不僅以光明權柄隱藏了身影，同時還身處空間隔斷之中，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半天、一天、兩天……

  但凡出了一丁點偏差，迎接他的必定是萬劫不復。

  暗涯猜到了許崇的打算，心中無比荒謬，「這麼一點軀體，對我來說有跟沒有都一樣，甚至你吃的速度都趕不上我誕生的速……？？？」

  【位格：虛實之芽】

  「你終於坐不住了嗎？哈哈哈啊呃……」

  「而現在……」

  上一秒還是半丈，下一秒就是一丈。

  【天賦：吞噬】

  志得意滿的情緒，讓整片灰霧看起來都輕盈了不少。

  灰霧裹住漆黑的界門，片刻後暗涯反應過來，「真實的空間？！還是如此龐大，如此高等的空間？？？雙喜臨門，雙喜臨門啊！」

  話沒說完，暗涯就懵了。

  許崇麵皮緊繃，眼神悸動。

  事已至此，任何的猶豫和推脫，都是在侮辱這些已經抱了必死之心的人。

  只是操控者其中一隻灰皮怪疑惑的抬頭，除此之外並什麼都沒做。

  一切的一切，都清晰無比的呈現在許崇腦中。

  第八天，第九天……

  「如果你再暗中悄悄的進食，我是很難發現你的。」

  然而依舊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暗涯突然冷靜了下來，甚至還人性化的偏了偏腦袋，「應該是了，嘖嘖嘖，不愧是讓全體虛無都忌憚無比的力量，真是匪夷所思。」

  計算暗涯，計算自己。

  而五靈境無論是在完整性還是在層次上，都要遠遠強過天玄界。

  「果然是假的！哈哈哈哈！！！」

  天亮了。

  水雲子笑了笑，「用來做引子的五行之力越多，大陣的威力就越強……如果只有我一個人，讓二等位格的虛無之花受到重創還是沒什麼問題的，一等位格的話，大概只能讓五靈境不成為邪魔的資糧吧。」

  「該死，你明明是以真實成就的虛無，就算有虛無吞食一切的能力，也不可能如此強大才對……」

  灰皮怪物的大嘴咧出一個向上的弧度，「回來吧——」

  灰霧落地，變成了最低等的灰皮怪物，用來承接暗涯的意識降臨。

  隨著灰霧的不斷湧入，怪物們啃食實體的速度越來越快。

  而他自己，則縱身而起，以光明權柄隱藏了自身。

  不是被許崇的幻身吞噬，而是直接消失的那種消失。

  暗涯的怪笑半途戛然而止。

  「雖然那樣你無法對我構成損傷，只能偷走我吞食這方空間的一部分養分，但對你來說，那是最安全，也是最有利的方式。」

  第四天，灰皮怪物啃掉了高聳的石牆，往廣袤的平原擴散。

  原本就被許崇吞噬了相當一部分的竹林禁地，短短三天，從界門到石牆的方圓百里，已經徹底為之一空。

  許崇深吸一口氣，伸手接過令牌，「好。」

  暗涯一邊嘎嘎怪笑，一邊朝各個方向打量，吐出的語言不似人聲，「咒引已經失效，代表我和他在大墟中的位置重迭了，毫無疑問，他就在這個真實空間之內……既然他跑不掉了，我幹嘛這麼著急找他呢？不如先享用這美妙的大餐。」

  一個怪異且並不大的強調響起。

  不得不說，這種手段太過高超。

  大地深陷，一眼看去，甚至能透過五靈境的世界隔膜，看到大墟之中的黑暗場景。

  天玄界的出入通道，本就是殘破的狀態，既不能阻擋出，也不能阻擋入，連兩隻虛無之芽的部分軀體，都能絲毫不費力氣的通過。

  「是你說的那個，沒有機會驗證的方法麼……」

  但許崇仍舊什麼都沒做，只是依舊保持在之前的位置，靜靜地觀察著，計算著。

  饒是暗涯為一等位格，又不遺餘力的侵蝕，等到第一縷灰霧滲透進界門的時候，也已經過去了將近半天。

  等暗涯的軀體被界門分割成相等的兩份。

  另外，因為不了解而唯一讓許崇有些擔心水潭，從頭到尾都是處於被無視的狀態，好像被迫擁有了真實軀體的暗涯根本就看不見它一樣。

  如此短暫而又急促的明暗交替，自然引起了暗涯的注意。

  打開通道，一步跨出。

  【神元：355】

  方才的一系列動靜看似漫長，實際上只持續了短短几十個呼吸罷了。

  也是歸功於數量龐大的幻身，才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讓神元從個位數一舉保障到三百有餘。

  可惜，還是不夠。

  『虛實之芽』這四個字的後面，並沒有出現讓許崇無比渴望的加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