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1章 相顧無言

  茶室。

  雲生煙替顧聆影沖了一杯茶。

  「應雲山正宗的清玉茶，茶湯濃郁，回味清幽，香氣馥郁，甘醇鮮甜。」

  顧聆影品著茶，微笑著道。

  「很長時間沒見你了。」

  雲生煙道。

  「是呀，我回極光了，兩年了。」

  顧聆影放下茶杯，目光落到了室內的古琴上，有些出神：「兩年沒來了。」

  「是啊，兩年了。」

  雲生煙嘆息道：「這兩年，我再沒有聽過像你，和……和那位百里青鋒宗主般精彩的合奏了……不過，估計以他現在的身份和日理萬機的忙碌，也沒有多少時間能傾注在音樂這些小道上了吧。」

  「是麼……」

  顧聆影神色有些黯然。

  「這兩年，過的怎麼樣？」

  「挺好的。」

  顧聆影道。

  語氣平平淡淡，波瀾不驚。

  「幸虧你是現在回來，你如果再晚點回來，恐怕就看不到我，也找不到水雲雅韻這間店子了。」

  「怎麼了？」

  「開不下去了，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武道興起所吸引，收視率高的節目也集中在武道行業，像四個月前的『我是武者』，邀請七位成名三級武者，讓他們抽籤，只能用拳術、劍術、刀術、槍術來分出高下，一度火遍全國，還有一個月前的『奔跑吧武者』亦是吸引眾人目光，讓一隊隊的武者闖蕩於兇險的密林中，和野獸，乃至凶獸搏殺，求存的同時完成節目組布下的任務……武道的崛起，讓其他行業漸漸蕭條，一間打造兵器的鐵匠鋪也比我們這種賣樂器的店鋪更能盈利。」

  雲生煙說著，神色中倒沒有太多的難過。

  水雲雅韻的失敗雖然讓她有些失望，但也不至於對她造成太大的經濟困擾。

  「才兩三年……希亞變化太快了。」

  「是呀，變化太快了……」

  顧聆影回了一聲。

  聲音有些清冷。

  一如她那稍稍消瘦的身形。

  這個時候，顧薇薇上了樓：「妹妹，你要走了。」

  顧聆影看了顧薇薇一眼，乖巧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說完，她看了雲生煙一眼，本想說有時間再來看她，只是……

  聯想到連她自己都不敢確定的前程，以及水雲雅韻即將關閉的前景，最終這番話變成了兩個字：「再見。」

  「嗯。」

  雲生煙應著。

  顧聆影、顧薇薇下了樓。

  下了樓不久，兩道身影在數位高手的保護下，迅速迎了過來，正是不遠千里趕來的顧星白和顧星河。

  「女兒，百里青鋒已經從雷霆宗回來了，快，我們這就去他的院子拜訪他。」

  顧星河迫不及待道。

  顧星白臉上亦是帶著笑容：「百里青鋒踏平鏡山，威望之高，如日中天，得到他的幫助，就等同於得到一個超級勢力的幫助，甚至由於有極光帝國和希亞王國，乃至騎士聯盟做後盾，他一個人的影響力比得上一個超級帝國，如果你們兩個能夠結婚，我們顧家必將飛黃騰達，如日中天，哪怕未來成為極光第一世家，甚至東神洲第一世家也絕非奢望。」

  「青鋒學長他會有他的想法……我無法左右他什麼……」

  顧聆影看著自己爺爺，遲疑著說道。

  「無妨，我們仔細了解過百里青鋒此人，他很重情感，這一點，從他對待身邊之人的態度就能看出一二，而你是他的初戀，在他心目中有不可估量的地位，只要你能好好表現，重新喚起你們當初的戀情，你們重歸於好絕非難事，到時候我們再循序漸進的提出一些小要求，一點一點的為我們顧家謀取利益，以他對身邊之人的放縱和信任，用不了多久我們顧家就能借勢迅速崛起。」

  顧星白有些興奮道。

  「父親，兩個人的婚姻中真的要摻雜這麼多的額外因素嗎？兩個人，有著共同的興趣愛好，單純樸素的相交、相知、相戀，在這種平靜的氛圍當中共度此生不好嗎？」

  顧聆影看著顧星河道。

  「你這孩子說什麼傻話，芸芸眾生都生活於物質世界，這個世界沒有任何愛情和婚姻不是建立在物質的基礎上，有著足夠的物資、權利、身份、地位，你們才能過的更開心，更快樂，你們孕育出的下一代才能更優秀、更出色。」

  顧星河道。

  「星河說的不錯，再說了，百里青鋒在現在擁有的身份、地位，註定了他的不同尋常，可能他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都能帶來豐厚的利益，與其到時候這些利益便宜了別人，還不如便宜我們顧家，畢竟我們到時候是一家人了，我們顧家幫他，幫你們夫妻兩看著點家業，也是為了你們好。」

  顧星白亦是跟著講述道理。

  顧聆影看了父親和爺爺一眼，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知道了，一會我想和姐姐兩個人去見一下青鋒學長，畢竟現在已經過去兩年了，兩年……世界格局都已經發生改變，何況一個人……」

  顧聆影輕聲道。

  「這……」

  顧星白、顧星河兩人對視了一眼，最終點了點頭：「好，那你們兩個過去，說點好話。」

  同時顧星白還囑咐了顧薇薇一句：「注意你的態度，如果可以記得為當初的失禮向百里青鋒宗主道個歉。」

  「我會以家族利益為重。」

  顧薇薇平靜道。

  「你們去吧。」

  顧星白點了點頭。

  對自家兩位孫女她多多少少還是了解一些，顧家的教育塑造了她們的性格，註定了她們的立場。

  當下顧薇薇和顧聆影一起，往百里青鋒住的小院子走去。

  前行片刻，兩人已經來到了老城區那個小巷子口。

  看著這個小巷子，顧聆影停了下來。

  當年……

  她和百里青鋒就是在這裡互道再見，一幕一幕，恍若昨日。

  顧薇薇看著有些失神的顧聆影，心中有些沉重，可猶豫了片刻，她終究還是道：「兩年多了……時間可以撫平一切傷痕，何況現在你們大有希望重新複合，你應該高興才是。」

  「是呀，我應該高興才是。」

  顧聆影伸手，目光似乎透過了歲月的痕跡，落到了那個晚上，那一對相擁告別的情侶身上……

  她能夠回想起身上殘留著的那屬於百里青鋒的淡淡體溫。

  只是現在……

  清風習習，紅色的蝴蝶結帶在髮絲間飄揚，那一身淡薄的長裙穿在她有些消瘦的身軀上，顯得有些冷意。

  「姐姐，你覺得我應該再去打擾青鋒學長的生活嗎？」

  顧聆影道。

  顧薇薇沉默了片刻，這才說道：「百里青鋒……他確實很優秀……我知道你這兩年用沉醉於自己小世界的方法來撫平心傷，也不怎麼留意武道界的消息，可如果你真的能夠和他在一起，結為連理，對我們顧家將有不可估量的好處，就好像爺爺和父親說的那樣，我們顧家甚至有希望成為極光帝國第一家族，乃至於世界第一家族。」

  「雖然我知道我的想法有些天真，可如果兩個人在一起充滿著功利性，那，他們的心，真的能夠完全交融在一起嗎？」

  「每個人在承擔了相應的義務的同時就應該肩負相應的責任，你是顧家人，享受著家中給予的優良教育、生活，關鍵時刻自然該為家族盡一份力，何況……你和百里青鋒本身就是兩情相悅，若非如此，姐姐必然會站在你的立場，替你向父親、爺爺，據理力爭！」

  顧薇薇認真道。

  只是……

  這番話中卻並沒有多少底氣。

  「兩情相悅……兩年前，我們終究分開了……並且兩年了……哪怕複合，最終的結果也未必是父親和爺爺想要的……」

  「你是他的初戀，只要父親和爺爺保持分寸，循序漸進，為了你……」

  顧薇薇猶豫了片刻：「我想他會做出讓步。」

  顧聆影「哦」了一聲。

  兩人穿過老城區，走過小樹林中的林蔭小道，很快來到了清源山下那座顧聆影來過數次，屬於百里青鋒的小院子。

  「環境一點都沒有變。」

  「這是好事，證明百里青鋒是一個戀舊的人。」

  顧薇薇道。

  兩人向前，往院子走去。

  還沒到院子，兩人已經如同感覺到了什麼，目光往小樹林方向望去。

  在那邊，兩道身影正大步流星，直往小院子方向趕來。

  正是剛從雷霆宗返回的百里青鋒和師依依。

  「他來了。」

  顧薇薇道，同時她還看了一眼旁邊的師依依：「這個女子，是你最大的對手，她叫……」

  「師依依，我知道。」

  顧聆影道：「一個……對青鋒學長很上心的女孩子。」

  她說話的語氣很平靜，但眼中……

  充滿羨慕。

  在顧聆影看到百里青鋒、師依依兩人時，兩人亦是看到了她。

  一時間，師依依微微變了變臉色，目光第一時間落到了百里青鋒身上，而百里青鋒……

  愕然。

  他滿是愕然的看著顧聆影。

  「青鋒學長。」

  顧聆影笑著打招呼。

  稍稍有些蒼白的臉上掛著發自內心的開心笑容。

  「顧學妹。」

  百里青鋒自愕然中回了回神，同時笑著回了一聲：「好久不見。」

  「是呀，好久不見。」

  顧聆影說著。

  然後……

  相顧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