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人之初性本善

  「百……百里宗主……饒……饒命……」

  北斗看著百里青鋒一步一步走來，半路還特意撿了一把劍，原本慘白的臉色更白一分。

  造孽！

  這是造孽啊！

  兩天前究竟是誰給的勇氣，讓他面對這個怪物時居然還一次次的將他激怒，從而讓他定下了對他們三聖盟必殺的決心！？

  而且……

  為什麼，為什麼在空冥、赤宵、肖劍吟等人來了他不第一時間逃走，反而還在這裡待著想要見證歷史！？

  歷史歷史，經歷由生到死？

  「我不想殺人，當我揮劍的瞬間，我的心卻在哭泣。」

  百里青鋒看著北斗，臉上帶著哀傷：「你能明白我的痛苦嗎？」

  「我……」

  北斗看著握在百里青鋒手上那把沾滿了鮮血的利劍，明明渾身發軟，可仍然是用力的連連點頭：「我明白……我明白……我太明白你了百里宗主……」

  「殺戮，是罪！每一個生命在這個世界上都是獨一無二，除了時間，沒有誰擁有剝奪他人生命的權利！」

  北斗瘋狂點頭：「對對對，百里宗主你說的太對了！」

  「我不想殺人，我不願殺人，可是，我卻要一次次的犯下殺戮的過錯，你們親口所說，我如果不殺你們，等你們逃出去後，必然在夏亞、在希亞掀起滔天殺戮，到時候鮮血會如同河水一般在夏亞市下水道流淌，屍體會如同山巒一般堆滿夏亞市的街道，我仿佛聽到了濃郁的血腥味道充滿鼻腔，我仿佛看到了無數的冤魂在夏亞市的長空哀嚎……那……是末日！是生命的末日！」

  百里青鋒說著，望向北斗的目光從哀傷、痛苦，漸漸變得堅決。

  「我……我……」

  北斗哆嗦著。

  他很想說，他沒這麼想過。

  可是……

  他說不出來，因為，生靈塗炭、雞犬不留、屍橫遍野……

  這些話他真說過。

  他連反駁都找不到藉口。

  看著百里青鋒那決然不可撼動的眼神，他很想哭。

  「地獄空蕩蕩，魔鬼在人間！你們……想將人間渲染成第二個地獄！我百里青鋒，第一個不答應！哪怕我的手上沾染無數的鮮血，哪怕我的劍上纏繞著無數怨靈，哪怕我會一次次在睡眠當中被噩夢驚醒……我也要阻止這一切的發生，我要用我的劍，用我的血，用我的生命，去守護我的家人，去維護夏亞的穩定，去捍衛希亞的和平！」

  「不……不要殺我……我還有用，我還有價值，我願意改過自新，我可以將功贖罪！」

  北斗驚恐的叫喊著，緊接著，他仿佛想到了什麼：「五龍山還有很多三聖盟的人，有兩百多個，兩百多位宗師，我可以幫你將他們一批批引出了，讓你殺死。」

  「不用了。」

  百里青鋒搖了搖頭。

  兩百個宗師，數量確實很多。

  但那兩百個宗師中屬於六級的，估計充其量就那麼幾十個罷了，他只需要將那些六級強者殺死，再堵住空間通道，剩下的人即便不殺，任由他們四散逃向四周，他們也未必能夠在第二世界存活下來。

  第二世界的恐怖遠超常人想像，隨便一頭野獸就能獵殺宗師，那些凶獸就算陸地真仙沒有充分的準備下都不敢輕易招惹。

  看到百里青鋒無動於衷，北斗的思維轉到了極致，緊接著他仿佛想到了什麼，尖叫道：「歐皇，還有歐皇歐鐵旗！這個空間通道掌握在歐皇手上，再有不到三十個小時就會開啟，歐皇也要殺你，你從空間通道降臨到歐皇的地盤，歐皇絕不會善罷甘休！歐皇是三聖盟高層都無比忌憚的人物，乃是一位不折不扣的九級強者，你雖然有了九級戰力，但你身受重傷，絕不是歐皇的對手，一旦被他發現，他的報複比我們三聖盟將狠辣無數倍！」

  「歐皇？」

  百里青鋒好像有點印象。

  似乎掌握著希亞地下世界，專門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犯下了無數罪行。

  希亞高層似乎想過剿滅他，可是一直找不到他的大本營，再加上三大聖地的威脅近在眼前，以至於這個潛在威脅一直存活至今。

  「他的手段比你們三聖盟都要狠辣？」

  「對對對！」

  北斗連忙點頭，誇大其詞道：「歐皇在地下世界實施極其殘酷的高壓統治，手段之狠，無所不用其極！據說他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滅人滿門，用手將嬰兒的四肢扳斷，用刀斬下男人的頭顱，用槍刺穿婦人的身軀！他沒有任何道義可講，他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為了讓你痛苦，他明明有打敗你的實力都不會先出手，他會先抓住你的家人，瘋狂折磨，讓你感受到世間所有痛苦，最後再將你殺死……不，他甚至不會將你殺死，而是斬斷你的四肢，將你養在一個罐子當中，讓你日日夜夜忍受痛苦的折磨！」

  「世間竟然有如此泯滅人性之人！？」

  百里青鋒臉上充滿著難以置信。

  「只有你想不到事，沒有他做不到的事！偏偏他還無比強大，強大到哪怕希亞守護者守真都沒有十成把握能戰勝得了他！所以，你唯一的辦法就是借我的掩護，先返回希亞，然後趁著歐皇沒有反應過來前，帶著家人馬上藏起來，等到傷勢恢復後再找機會將他刺殺，否則，他折磨人的手段絕對會讓你一輩子活在痛苦中！」

  北斗聲色俱全的將一個恐怖大魔王形象演繹的淋漓盡致。

  「歐皇！」

  百里青鋒口中喃喃念著這個名字。

  下一刻，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臉上的決然之意變得越發濃郁。

  「歐皇……或許確實如你所說，強大到幾乎難以被戰勝……但，不知道有就罷了，在我知道世間竟有這等邪惡，再讓我視若無睹，我做不到……」

  「你……」

  北斗原本想借歐皇的恐怖之名懾住百里青鋒，所以儘可能的渲染他的恐怖，好抓住機會看能否保住性命，可看百里青鋒現在的反應……

  好像有種要適得其反的趨勢？

  百里青鋒竟要去和歐皇死戰？

  早知道他就再誇張一點，把歐皇說成一位至強者，絕了他玉石俱焚的心思。

  「你……你戰勝不了歐皇！雖然他晉升九級不過數年，但他的強大你難以想像，但你會死在他手上！」

  「死，我也要拖得他同歸於盡！」

  百里青鋒低吼道：「你說過，他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無所不用其極，眼下我已經將他得罪了，若不能和他做個了結，所有和我有關的人都會活在恐懼和顫慄當中！」

  「這……」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百里青鋒臉上充滿著視死如歸的覺悟，他抬著頭，望著天際盡頭灑落下來的那一縷陽光，破損的耀金戰甲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著爍爍金光。

  莊嚴、神聖。

  「人固有一死，死有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用之所趨異也，你能說出這番話，提醒我小心歐皇的恐怖，可見你卻有從善之意，那麼……」

  他的目光重新落到北斗身上。

  而北斗的眼中亦是猛然煥發出前所未有的期待。

  「我會給你一個痛快。」

  「不！不！」

  北斗口中發出驚恐的叫喊：「我錯了，百里宗主，我錯了，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先前所說的話都是開玩笑的，請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會很快。」

  百里青鋒看著驚恐的北斗，默然道。

  將一個個活生生的生命在手上終結？

  人人都有惻隱之心。

  別說殺人，就算殺死一條貓，一條狗，對於任何正常的，普通的，良知尚存的人而言，都是無比沉重的一件事，很多人讓他們第一次殺人他們甚至會手腳發軟內心崩潰。

  人，都屬於嚮往溫暖、嚮往陽光、嚮往美好的生物。

  「不要！」

  在死亡的威脅下，北斗突然爆發出無與倫比的氣力，猛然從地面爬起，就要縱身逃走。

  可在他剛剛爬起來的剎那，百里青鋒的劍閃電洞穿了他的頭顱。

  「嗤！」

  一切……

  凝固了。

  出劍、拔劍。

  北斗的身形軟軟的倒下去。

  而百里青鋒……

  亦是感覺到了深深的虛弱。

  不止有身體上，還有精神上。

  他在不遠處識起了自己的背包，將不殺劍插在一旁的土地上，用了十幾分鐘慢慢的將身上殘破厲害的耀金戰甲脫了下來，掛在身側一處枯死的小樹樹枝上。

  而自己則將背包中早就準備妥當的大號創口貼將肩膀上的傷口粘住，然後翻了翻，從裡面翻出一瓶雲南白藥，塗抹胸口那好像已經結痂的傷口，最後……

  還用清涼油塗抹了一下太陽穴。

  治理完身上的傷勢，他就這麼在一旁一塊岩石上坐了下來。

  清晨溫和的陽光灑落在他身旁那掛在樹枝上的耀金戰甲上，自缺口處反射出淡淡金輝。

  殷紅的鮮血遍布著他的身軀，由於時間的緣故，暗中發紫。

  他就這麼坐著，看著天際盡頭那片散發著閃耀光輝的雲彩，看著自山巒之上冒出頭來的太陽，靜靜的享受著這前所未有的安寧，疲憊的雙眼漸漸的露出了一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