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雨歇

  「呼。」

  百里青鋒將手中沾滿了鮮血的劍丟到一旁，就這麼靠著牆壁，滑落著，坐了下來。

  鮮血……

  將牆壁染紅。

  他微微抬著頭，眼中帶著一絲憂鬱，帶著一絲嚮往。

  一種……

  對於平靜生活的嚮往。

  可惜……

  回不去了。

  那種充滿和平的環境，再也回不去了。

  而他……

  也不再是以前的他。

  此刻的他手上沾滿了鮮血。

  算上江家、艾特父子，死在他手上的人已經有五十多個了。

  儘管他所殺的每一個都是該殺之人，所殺的每一個都是罪有應得，但現在的他也算不上純潔了。

  帶著雨水味的清風，透過窗戶吹了進來，稍稍帶走了房間中的腥氣。

  百里青鋒吹著風，微微眯著眼睛……

  累了。

  他有些累了。

  從昨天晚上就一直奔波不休，殺戮不止，到現在，已經有十幾個小時了，十幾個小時沒有好好休息，並且大部分時間還處於高強度的戰鬥中，精神緊張、身軀疲勞，而就在剛才，他還中了三槍！

  不是一槍兩槍，是三槍！

  這種重傷……

  他真的累了……

  「我撐不下去了……」

  百里青鋒聲音微弱。

  他需要休息一下，好好的閉上眼睛休息一下。

  於是……

  他的眼皮漸漸垂落了下來。

  儘管他知道，他不能睡，一旦睡了……

  就會真的睡著，到時候會耽誤回夏亞的火車。

  但……

  這風吹的，太安逸了，真的很想睡覺。

  「叮咚！」

  一陣輕微的響聲從身下傳了過來。

  百里青鋒微微睜了睜眼睛，看了一下自己肩膀的位置。

  由於被槍擊的傷口漸漸癒合，一顆子彈被生長的肌肉推了出來，跌落到了地面，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唔……」

  百里青鋒晃了晃神。

  他居然真睡著了，還睡了一兩個小時？

  果然，熬夜要不得，傷身傷神，下午時分還容易打瞌睡。

  這一覺下來……這處最小的傷口已經好了。

  倒是另外兩處槍傷比較嚴重，想要恢復過來，怕是得等到明天。

  尤其是……

  「身體的排異反應會自動將子彈排出來，但……子彈未曾排斥出來前嚴重影響正常活動……」

  百里青鋒皺了皺眉頭：「手槍子彈，威力不大不小，你倒是透體而過，哪怕打穿心臟肺葉都沒關係，別把子彈留在體內，不上不下的，死不了，取子彈又很痛苦，子彈也會很尷尬……」

  他將被他拋在一旁的劍撿了起來，對著傷口。

  用劍在自己身上切出一道口子取出子彈，這種痛苦不啻於刮骨療傷，不是任何人能夠承受得了。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我既立志德智體三項全能，區區疼痛有何懼之！」

  百里青鋒沉默了片刻，眼神決然，帶著強烈的思想覺悟將劍刺入了體內，將傷口切開，咬緊牙關，臉色微微發白的將子彈從裡面取了出來。

  切口不規範？

  沒有消炎藥？

  劍沒有消毒？

  這不是他需要考慮的事。

  「叮咚。」

  很快，兩顆子彈都被百里青鋒取了下來，落到地上。

  好在他經過一個多小時休息，子彈已經被從體內頂出了不少，不然的話……

  傷口會更大，身體會更痛。

  「懲罰！」

  百里青鋒出了一身冷汗，仿佛被掏空了身上所有氣力，臉色蒼白看不出任何血色。

  「這是懲罰！儘管我是替天行道，為了消除罪惡才殺了幾十人，但每一個生命都該值得尊重，我剝奪了他們的生命，自當承受應有的懲罰……但為了國家少一點罪惡，為了世界能夠和平，這種懲罰……我百里青鋒，甘願承擔，無怨無悔。」

  百里青鋒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再休息了半個小時，察覺到被自己用劍切開的傷口差不多癒合了，他重新站了起來，在鐵劍門中搜尋了起來。

  很快，他找到了一個密室。

  倒不能說是密室，這個密室實際上已經打開了，裡面還有不少槍械，鐵劍門之人的手槍、步槍，估計就是從這個密室里拿出來的。

  密室除了槍械外，尚有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其中就包括鐵劍門傳承的虎嘯拳、龍鶴八式、嵩山拳法。

  百里青鋒看了片刻，沒有理會，打開了一個一看就知道是收藏貴重物品的柜子。

  柜子第一層照例是一堆沒什麼用的存摺、銀行卡、記事本、光碟之類的東西，第二層則是一些珠寶首飾和一把劍，唯有到了第三層，他才看到一迭迭鈔票。

  這種既視感……

  百里青鋒想到了江氏武館。

  「果然，練武的人腦迴路都差不多麼。」

  百里青鋒無語。

  江氏武館第二層是槍，鐵劍門就是一把劍？

  還不是金劍、不是銀劍，居然是一把鐵劍。

  難道鐵劍門之所以叫鐵劍門就是因為這把鐵劍？

  百里青鋒很快將目光落到那些鈔票上，數了數，只有六十迭。

  堂堂鐵劍門，雄踞米羅市，門中武者數十人，比江氏武館還窮？

  「六十迭就六十迭吧。」

  搖了搖頭，百里青鋒也不好再說什麼：「這些金錢不用猜我就能知道，上面必然沾滿了鮮血和罪惡，想要洗清這些錢上的罪惡，唯有將它拿來做善事才行，我家裡欠債幾十萬，又是單親家庭，現在更是連中三槍身受重傷，絕對屬於急待救助的弱勢群體，這些錢我拿走了，算你們鐵劍門償還罪孽，資助家境貧困的大學生。」

  百里青鋒從密室里找了一個箱子，將六十迭鈔票放了進去，同時，皮包裡面的二十萬也轉移到了箱子裡。

  可即便如此，仍然沒有將這個可以裝一百萬鈔票的箱子裝滿。

  對此，百里青鋒並未強求。

  他並不是一個重視金錢的人。

  他將那個原本屬於鐵劍門的真皮皮包放到地上，算是物歸原主，自己則是帶著劍，將上面的血跡清洗乾淨。

  看著鏡子裡面那個身上沾滿了鮮血的人影，百里青鋒頓了頓，最終收回了目光。

  清洗完劍，百里青鋒再找了片刻，找到一套似乎新買的襯衣、西裝，覺得大小合適後，他借鐵劍門的浴室稍稍清洗了一下，換了一身衣服。

  將自己那套衣服燒了後，百里青鋒將劍放到劍匣中，背到身上，提著箱子，撿起傘，出了鐵劍門。

  臨行自然不忘幫鐵劍門的人把門鎖上。

  而在他踏出鐵劍門的這一刻，下了小半天的雨卻是停了下來，金色的陽光透過雲層，灑落而下，將天空渲染的一片亮堂。

  一如正義的光輝刺破罪惡的陰霾，自此普照大地，為人們帶來光芒和希望。

  「來時雷雨陣陣，去時金光漫天……果然，這是上天在讚揚我的所作所為……一劍轉戰九百里，一人蕩平鐵劍門……儘管這其中的艱辛難以向外人道明，這其中的痛苦不止一次讓我痛不欲生，但……值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百里青鋒微微抬頭，迎著陽光，拖出一個長長的影子，身形漸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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