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蒼山雲海

  黃昏時分，鳥瞰凌雲閣，並看不出裡面的緊張氣氛，大殿裡的油燈再次被點燃，秦川安排陸曼曼和小五留在那裡照顧白鹿十一，自己帶著雲海嘉山去大殿中面見雲下仙。

  簡單的寒暄後，幾人紛紛落座，秦川站在雲下仙面前，面露難色地說：「師父，有一件事我還沒有跟你匯報。」

  「什麼事？你儘管說就是。」

  從外表上看，雲下仙的心情還算不錯，秦川回頭看了一眼雲海嘉山，然後對雲下仙說道：「早在淺花澗之時，徒兒在沒得到您允許的情況，拜了雲老為師，還望師父不要責怪徒兒。」

  聽到這個消息，雲下仙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喜出望外地回道：「你能拜在蒼山雲海沒下，為師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怪你呢。」

  見雲下仙如此反應，秦川有些摸不著頭腦，於是不解地問道：「徒兒不懂，還請師父……」

  就在雲下仙打算開口之時，雲海嘉山突然插話說：「我就說吧，你師父絕對不會生你的氣。」

  說完，雲海嘉山與雲下仙相視而笑，這讓秦川給加納悶了，一旁的雲景衝著秦川說：「川兒，你還不知道雲老的真實身份吧？」

  「知道啊，雲老乃是世間召喚師的鼻祖，召喚界的第一人。」

  「還有嗎？」

  從雲景的追問來看，雲海嘉山確實還有秦川未知的身份，於是他衝著雲景道人拱手說道：「還請師叔明示。」

  隨後，雲景道人起身來到雲海嘉山的身邊，隆重地介紹說：「雲老不僅是召喚師的鼻祖，還是蒼山派的大弟子，聖神雲旗的師兄，自從聖神建立他山之後，便被世人稱為他山雲旗，而雲老則被稱作蒼山雲海，與聖神齊名於天下。」

  沒想到，雲海嘉山居然是聖神雲旗的師兄，在場的幾位年輕人已經震驚到合不攏嘴，尤其是秦川，呆呆地看著雲海嘉山，回想起當初他要收自己為徒的時候，秦川還猶豫了一下，要是早知道這些，別說猶豫，就算是磕破頭也求不來這樣的機會。

  即便雲海嘉山身份顯赫，但是他本人還是十分謙遜的，只是微笑著說：「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的我只不過是一個在人間混吃混喝的老頭罷了。」

  這時，雲下仙開口說道：「雲老實在是太過自謙了，不論您走到哪兒，世人都會將您視為聖神一般侍奉，今日您能來我凌雲閣，實在是我們凌雲閣三生有幸，既然您已經收了川兒為徒，如若不嫌棄，不如今後就常駐在這兒，您看如何？」

  聽了雲下仙的提議，雲海嘉山拱手說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看著老一輩們談笑風生，秦川還沒有緩過神兒，呆呆地站在原地，武定天走過去，輕輕碰了一下他，說：「三師弟，你楞在幹嘛？以前在淺花澗你也沒有對雲老行正式的拜師之禮，不如趁著現在，當著師父師叔的面，正式拜師。」

  秦川聽完連連點頭，走到一旁的桌子上，端起一盞茶來到雲海嘉山的面前，跪在地上說：「之前也沒有正式行禮，今日還請師父喝了這盞茶，再受弟子一拜。」

  其實雲海嘉山向來是一個不拘小節之人，看到秦川如此認真，也不好拒絕，於是從秦川手中接過茶喝了一口，靜靜地等秦川磕完三個頭，然後笑盈盈地說：「好，今日你便是我雲海嘉山的正式弟子，為師該送你點兒什麼好呢。」

  說著，雲海嘉山開始上下摸索，想在身上找出一個看得過去的東西，當做拜師禮送給秦川，但是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合適的。

  為了不讓雲海嘉山覺得尷尬，雲下仙趕忙解圍，說道：「雲老，您就別跟孩子客氣了，他能拜您為師，實屬榮幸，禮物就算了吧。」

  「這怎麼行？我平生第一次收徒，禮物必須得給。」

  但是，雲海嘉山一時間也想不到到底送什麼好，便問秦川：「徒兒，你缺什麼東西嗎？說出來，老頭我儘量滿足你。」

  等秦川思量片刻後，說道：「不瞞師父，弟子還真的缺少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一件趁手的兵器，」說著，秦川看著雲下仙說：「師父之前幫我打造的卿藍笛被魚樾給震碎了，直到現在也沒有找到另外一個合適的武器。」

  「武器是吧。」

  雲海嘉山想了想，隨手從自己的御物空間中取出一個用布包裹住的東西，然後他緩慢的解開外面那層布。

  當裡面的東西露出來時，雲下仙和寒雪韻全都震撼地站了起來，因為那件看似只是一個普通葫蘆形狀的酒壺，便是七大神器之首，神壺醉心，據說它可以裝下一方世界。

  簡單點兒說，加入你是一個善用水系的強者，有了神壺，你便可以擁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水源，完全不再依賴現實世界裡的地理元素，可想而知，誰若是得到神壺，那麼對他即戰力的提升，根本無法估量，所以神壺是世人公認的神器之首。

  當年神壺唯一一次在實戰中面世，便是聖神雲旗獨占魔龍的那一站，自從聖神戰敗魔龍，建立他山以後，便也沒人見過這世間神器，如今雲海嘉山居然拿出來送給秦川，可謂羨煞旁人。

  此時，雲下仙的心裡十分希望秦川能夠得到神壺，但是出於禮貌，他還是客套地對雲海嘉山說：「雲老，這可不行，神壺此等神器太過貴重，恐怕川兒暫時還沒能力保護好它，您還是暫且收起來了吧。」

  然而雲海嘉山卻大方地回道：「這有什麼，不過是一個物件而已，哪有你們說得那麼寶貝，來，秦川，這是……」

  說到這兒，雲海嘉山突然停頓了一下，雲下仙還以為他反悔了，剛要開口，雲海嘉山卻說：「你看，秦川管你叫師父，也管我叫師父，那以後我住在這裡，他叫一聲師父也分不清是喊誰，不如這樣，以後他還是叫我老師吧，雲掌門意下如何？」

  「一切聽從雲老的意思便是。」

  處理好稱呼的問題，雲海嘉山再次將神壺遞給秦川，說：「這是老師送你的拜師禮，趕緊收下吧。」

  起先，秦川見雲下仙勸說雲海嘉山，說神壺太過貴重，所以他也不知道該不該收，便詢問似的看向雲下仙，然而站在雲海嘉山身旁的他，微微對秦川點了點頭，秦川這才從雲海嘉山手裡接過神壺，然後再次重重地磕了個頭，說：「多謝老師，弟子以後一定會好好利用這件寶貝的。」

  拜師的事情算是有了一個完美的結局，秦川突然想起了還在昏迷不醒的白鹿十一，便憂心忡忡地問雲海嘉山，「老師，白鹿夫人怎麼會和您在一起的？」

  此時，雲海嘉山還沉浸在收徒的喜悅當中，聽到秦川的疑惑，便回道：「哦，是這樣的，之前我一直把神壺醉心放在兩族邊界的地方，模擬了一個虛幻的世界，我給那裡取名醉心湖，一方面那裡算是個抵擋妖族侵犯的結界，另一方面是為了捕捉一些誤入的妖獸，供我研究召喚術用，就在幾天前，我去醉心湖查看，便發現小十一昏倒在那兒，於是我便將她帶回了淺花澗。」

  「那她現在情況如何，為什麼一直昏迷不醒？」

  見秦川如此擔心白鹿十一，雲海嘉山寬慰他說：「沒什麼大事，只不過是耗損太嚴重了，中間她也醒過幾次，要不是她告訴她的女兒在凌雲閣，我也不知道你們已經回了人間，所以我便帶著她一起過來了。」

  聽到白鹿十一沒有大事，秦川暫且放下心來，「原來如此，弟子替白鹿夫人謝過老師的救命之恩。」

  「哎，客氣什麼，」雲海嘉山擺手說道：「怎麼說，小十一也得叫我一聲師伯，我救她是領所當然的事情，何必說謝字呢，這多見外。」

  因為擔心白鹿十一的安危，秦川一時忘記了她曾是聖神雲旗的弟子，被雲海嘉山這麼一說，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接下來的時間，大家一切談論了一些無關緊要的時間，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在雲海嘉山回房沒多久，門外便傳來幾聲敲門聲，他起身開門一看，雲下仙在門外站著，衝著雲海嘉山說道：「不好意思，雲老，這麼晚還來打攪您。」

  「沒關係，我本來就睡得晚，有什麼話進來說吧。」

  等兩位坐下之後，雲下仙試探性地問道：「雲老，對於川兒的身世，您是否了解一些？」

  雲海嘉山一邊在給雲下仙倒水，一邊反問道：「你指的是哪一方面？」

  為了保密，雲下仙壓低聲音說：「我是說，他的前世……」

  「哦，」雲海嘉山把茶杯提給雲下仙，自己也端起一杯喝了一口，說：「我知道，他的前世就是我那個短命的小師弟，不是嘛？」

  「正是，那您有沒有想過，該如何才能快速幫川兒覺醒，找回聖神的意識呢？」

  聽完雲下仙這句話，雲海嘉山盯著雲下仙一言不發，弄得他心裡有些發毛，還以為自己說錯話了，就在他打算道歉的時候，雲海嘉山卻說：「我問你一個問題？」

  「您說。」

  「你剛才那個問題的意思是，希望我的小師弟雲旗復活過來嗎？」

  看著雲海嘉山有些嚴肅的表情，雲下仙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於是，雲海嘉山接著問道：「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雲旗復活，那秦川怎麼辦？你難道能夠接受秦川的意識從這個世界徹底消失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懂，你是不是希望自己在有生之年能夠見到秦川替凌雲真人報仇雪恨，但是我想告訴你一個道理，就算秦川是你一手養大的，你也沒有權利幫他決定他未來的人生該怎麼走，我們這些做師父的，只要儘可能幫他成長就行了，具體他會作何選擇，那都是他的事情，誰也無權干涉。」

  以前的雲下仙被世人稱為天下第一，誰見了他都會表現得畢恭畢敬，所以雲下仙總給人一種盛氣凌人的感覺，如今他在雲海嘉山面前，卻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低頭不語。

  沉思過後，雲下仙說道：「雲老教訓的是，是我報仇心切，給了川兒太大的壓力，以後我一定改。」

  「你也不必自責，我理解你的心情。」

  然後，二人靜靜地喝了一會兒茶，雲海嘉山開口問道：「雲掌門，你相不相信命運？」

  「我不信，我覺得如果命運不公，就應當奮起反抗，自己創造自己的命運。」

  「說的有道理，不過呢，我這個人還是比較相信命運都是註定的。」

  雲海嘉山的話令雲下仙感到意外，他沒想到如此強者居然還會信命，便問道：「雲老為何會相信命運？」

  之間雲海嘉山苦澀一笑，說：「我以前也不信，自從小師弟和凌雲真人出事，我便開始相信一切都是註定的，後來我見到秦川，便更加相信命運都是上天安排好的。。」

  「為什麼？」

  雲海嘉山看了一眼雲下仙，說：「你想啊，像我小師弟和尊師這樣的強者，按理說，世間還有誰能威脅到他們，可是呢，最終他們還不是死於非命，而秦川的出現，是小師弟的和凌雲真人的另一種生命表現，也就是說如今的秦川是替雲旗和尊師活著。」

  即便雲下仙並沒有完全理解雲海嘉山的意思，但還是點頭回到：「您說得有道理，即使川兒體內擁有聖神的神識還有家師的真氣，但他還是秦川。」

  「你明白這個道理就好。」

  經過雲海嘉山的開導，雲下仙對於秦川的執念似乎沒有之前那麼重了，在他看來，即便秦川身份特殊，但是復仇對他來說，並不是他來到人間應盡的責任，都是像他這樣，背著過去仇恨的人賦予給他的，並不是他自己的選擇。

  離開雲海嘉山的房間的房間，雲下仙步履蹣跚的走在回去的路上，當他經過秦川的房間時，忍不住駐足看了一會兒。

  雖然，他轉身仰望太空的明月，心中感嘆道：「我是不是真的給了川兒太大的壓力，那些所謂的仇恨，難道真的只是我一人心中的執念？」

  想來想去，雲下仙覺得如今的秦川早已長大的成人，他的未來應該由他自己做主，就像雲海嘉山所說，他的存在並不是為了復仇，也不是在延續聖神雲旗的生命，而是要重新書寫屬於他自己的人生。

  隨後，雲下仙突然感覺全身上下無比輕鬆，自從凌雲閣出事以後，他從未有過如此感覺，也許是因為他徹底解開了自己的心結，不再被仇恨所束縛。

  在他回去之前，雲下仙衝著秦川的房間輕聲說道：「川兒，你長大了，從今往後，路該怎麼走，都應該由你自己選擇了，為師不會再要求你任何事情了，這麼些年，算是為師錯了，希望你不要怪我。」

  說罷，雲下仙邁著緩慢的步子，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而此時屋裡的秦川，雖然閉著雙眼，但是淚水卻止不住的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