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心意已決

  時值正午，那位頭戴斗笠的白髮老人，來到了凌雲閣的山門之前，多年以來，這裡冷靜的令人神傷，可是今天山門處居然擠滿了人。

  看情形，一時半會兒也擠不進去，於是斗笠老人便站在遠處觀望。

  透過人群，他看見凌雲閣的幾名弟子正在努力安撫這些人的情緒，可是正當武定天說話的時候，突然有人朝他的臉上扔了一個雞蛋，接下來，數不清的爛菜葉子扔了過去。

  沒一會兒，凌雲閣的弟子身上已經變得十分狼狽，站在後面看了半天的斗笠老人終於聽明白了，這些人都是來找雲下仙討說法的，不能讓祖謙修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

  可是，整個人群看上去只不過是一些平民百姓，他們為何會參與仙門之事，這讓斗笠老人十分意外，為了弄清楚情況，他仔細觀察周圍，終於在人群後方發現了幾名正在沾沾自喜的血飲燕翅門弟子。

  這樣一來，他便明白了，這一切定是楊天鶴的安排，但他也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誰讓有把柄落在人家手裡，換做是別人，也一定會做這種落井下石的事情。

  擋在人群前面的武定天，已經被雞蛋砸的睜不開眼，熊勝很想跟這些動手，陸曼曼一直在後面拉著他，狀況越來越失控，斗笠老人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便一個縱身飛躍人群，落在武定天的面前，替他擋著。

  這一幕發生的太突然，那些激動的人們愣了一下，然後其中一人開口問道：「你誰呀，不要多管閒事。」

  斗笠老人背對著他們說：「你們不是都想找雲下仙要個說法嗎？」

  說著，他慢慢轉過身，摘掉自己的斗笠，淡然地說：「我就是你們要找的雲下仙。」

  「師父。」

  果然是雲下仙回來了，武定天和其他幾名弟子趕忙擋在雲下仙的身前，生怕那些人往雲下仙的身上扔東西。

  鬧事的這些人，真的見到雲下仙的時候，反而不敢鬧騰了，一個個畏畏縮縮的往後退去。

  站在武定天他們身後的雲下仙，對眾人說：「你們不是都想找我要一個說法嗎，明日這個時候，你們一起來凌雲閣，我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說罷，他轉身往山上走去，武定天等人連忙跟了上去。

  等他們回到凌雲閣時，梅天鵬如釋重負，對著雲下仙說：「雲兄，你可算回來了。」

  「不好意思，連累梅城主一起受苦了。」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

  所有人都聚集到凌雲閣的大殿內，雲下仙仔細端詳了一下他們，發現每個人都憔悴了很多，心中有些過意不去，便對他們說道：「因為我的事情，害你們受苦了。」

  「師父！」

  幾名弟子跪倒在地，他們願意為師父做任何事情，但卻不旦承受雲下仙半點兒感謝之情。

  此時，最著急的還是梅天鵬，他不相信雲下仙會無緣無故的殺死祖謙修，現在事情已經鬧得人盡皆知，只有弄清楚真正的原因，梅天鵬才能想辦法替雲下仙開罪，於是他迫不及待地問：「雲兄，當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面對梅天鵬的詢問，還有其他人疑惑的眼神，雲下仙只是淡淡地說：「你們不必再問了，我還是什麼也不會說的。」

  「雲兄，現在不是你使性子的時候，如果你不跟我們說具體的原因，我是沒有辦法替你擋住外面那些人的。」

  「擋不住就不用擋，我會給他們一個交代的。」

  「你拿什麼交代？」梅天鵬痛心疾首地說：「你沒回來之前，昭陽宮的人已經來過了，他們說要你殺人償命，難道你要那命去給他們交代嗎？」

  事情說到這裡，雲下仙苦笑了一下，說：「命，我暫時還不能給他們，但是我還是會給他們交代的。」

  「我就不明白了，到底有什麼不能說的。」

  看著雲下仙一副目空一切的樣子，梅天鵬心急火燎的接著說道：「這麼說吧，就算你真的是無緣無故的殺了祖宮主，我也會站在你這邊的，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已我對你倆的了解，此時必有隱情，所以你就如實告訴我們，到底是因為什麼？」

  在場的其他人也跟著一起勸說，可是雲下仙還是無所動容，微微搖頭，說：「我不會說的，你們也不用浪費口舌，等明天他們上山，我定會給他們一個滿意的答覆。」

  出於對雲下仙的擔心，寒雪韻語重心長地說：「雲兄，你知道，這個時候你越是不說話，他們越是肯定你毫無理由的殺死了祖宮主，那樣的話，不光是你，整個凌雲閣都會被世人唾棄的，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你也要為幾個年輕人想想啊。」

  聽到這兒，雲下仙明顯眼中含淚的，深情地看著幾個弟子，隨後，他長舒一口氣，問道：「你們，此生後悔拜在我的門下嗎？」

  剛站起來不久的弟子們，再次跪下，武定天先行說道：「絕不後悔，不管師父做任何決定，弟子必將遵從師命。」

  「弟子必將遵從師命。」

  看著弟子的表現，雲下仙差點兒止不住淚水，他仰起頭，試圖阻止淚水流出，然後自言自語道：「想我雲下道人終其一生，維護凌雲閣的名譽，今日看來，曾經的付出都將功虧一簣。」

  早已氣昏頭的梅天鵬聽到雲下仙感嘆，不解地問道：「你也知道此事的嚴重性，那你為什麼不願意說出真相。」

  「真相？」雲下仙苦笑著說：「真相是什麼重要嗎？就算我說出真相，又有幾人願意相信。」

  「我相信，我也相信其他人願意相信，只要你願意說出口。」

  雲下仙搖頭說道：「除了你們，沒人會相信的，這幾日我走了很多地方，每日都會聽見世人對我的議論，在他們的眼中，我不過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人，殺死了自己的摯友，就連我都無法原諒自己，更何況別人。」

  這段話足以表明雲下仙心中的痛苦，更能說明他殺死祖謙修絕對有苦衷，梅天鵬心急如焚，大聲吼道：「雲下仙，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蓋世英雄嗎？怎麼變得如此矯揉造作，我不在乎別人怎麼議論你，你只要告訴我真相，剩下的事情全都由我來出來，我就不信，我堵不住他們的嘴。」

  「都不重要了，現在的我，心中只有一個願望。」

  「什麼願望？」

  「我希望秦川能夠平平安安的成長，成長到足以抗衡他山，替我師父，替聖神，替整個人間討回公道。」

  聽完這句話，梅天鵬嘆息道：「事到如今，你還是在為別人考慮，你就不能為自己活著嗎，難道只有報仇才是你的生命的意義嗎？」

  「生命的意義？」這個問題重新提起了雲下仙的精神，他的嚴重放射出一絲光芒，鄭重地說：「生命被沒有意義，都是人心中的念想，賦予了生命意義，如果心無所念，那麼生命便沒有意義。」

  說完，雲下仙起身離開，梅天鵬想追上去繼續追問原因，但是卻被寒雪韻攔了下來，她沖每天搖頭說：「沒有用，他不會說的，既然他已經決定了，那我們就隨了他的意吧。」

  「可是，你知道明天他會做出什麼事情？」

  望著雲下仙的背影，寒雪韻輕聲說：「不管他做什麼事情，我都會支持他的。」

  「婦人之見，」梅天鵬甩開寒雪韻，大聲喊道：「他會死的。」

  說罷，梅天鵬也拂袖而去。

  聽見梅天鵬說雲下仙會死，陸曼曼瞬間淚流滿面，卻又不敢發出任何聲音，豆粒大的淚珠止不住的流，武定天看見後緊緊地摟著她的肩膀。

  對於幾名年輕的弟子來說，凌雲閣的天馬上就要塌了，可是他們卻無力阻止這一切的發生，熊勝心中忿忿不平，此時的他多麼希望自己能有秦川那樣的勇氣，如果秦川在這裡，哪怕與整個天下為敵，他也一定會站出來保護師父，於是他跑到院子中，大聲呼喊：「老三，你在哪裡？師父需要你，我們需要你。」

  接連喊了幾遍，熊勝發泄完自己的情緒，伏在地上失聲痛哭，活這麼大，這是他最無助的時刻，想要改變卻又無能為力。

  次日凌晨，武定天整夜未眠，早早起來給師父裝備早飯，就在他做飯的時候，突然聽見外面有人開門的時候，於是他出來一看，發現是熊勝背著包袱打算離開，便不解地問道：「老二，你這是幹嘛？」

  看到大師兄，熊勝義憤填膺地說：「我要去找老三和師伯。」

  「你找他們做什麼？」

  「我要把他們找回來，替師父主持公道。」

  眼看著熊勝就要離開，武定天上前一把拉住他說：「不行，你忘了師父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三師弟能夠平平安安的繼續修煉，只有他足夠強大了才能替師父找回公道。」

  「那得等到什麼時候？我管不了那麼多嘛。」

  「不行，你不能去。」

  兩人開始互相拉扯，沒一會兒，陸曼曼和陸昱弛聞聲趕了過來，看見熊勝想要離開，陸曼曼還以為他要臨陣脫逃，便呵斥道：「二師兄，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我哪樣的人，要是我自己有那個本事，絕不會離開。」

  這句話也沒說清他離開的理由，陸曼曼認定他是想逃走，便制止武定天不要阻攔，在武定天剛鬆手的瞬間，熊勝一個縱步飛了出去。

  看著熊勝離去的背影，陸曼曼還在責罵：「真沒想到，師父這麼多年，居然養了一個白眼狼。」

  「你誤會了，」武定天懊惱不已，後悔沒能阻止熊勝，然後和陸曼曼解釋說：「老二不是逃跑，他是去找老三和師伯了。」

  「為什麼？」

  陸曼曼一臉疑惑地問道。

  「老二認定今天師父會出事，他就要去把老三和師伯找回來，替師父出頭。」

  弄清楚真相後，陸曼曼不僅不擔心，反而贊成熊勝的做法，「這樣更好，只要師伯和三師兄回來了，一定會讓那些說三道四的人付出代價的。」

  武定天覺得一時半會兒也和她說不清楚，便把手裡的勺子一把塞到他的手中，然後縱身去追熊勝了。

  太陽從東方的雲海中慢慢升起，離雲下仙和世人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痛苦的陰霾繼續籠罩著整個凌雲閣，武定天也已經歸來，他並沒有追上熊勝，垂頭喪氣的對雲下仙說：「師父，二師兄去找三師弟了，弟子無能，沒能阻止他。」

  相比其他人愁眉苦臉的樣子，雲下仙看上去反倒輕鬆很多，聽到武定天的匯報，他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去吧，也許這一切都是早就註定好的。」

  凌雲閣的餐桌上，平靜的可怕，只能聽到碗筷碰撞的聲音，吃完飯後，雲下仙對武定天說：「定天啊，為師有一件事要囑咐給你。」

  「師父，您儘管說。」

  「如果為師今日不能平安度過此劫，你便是凌雲閣新任閣主。」

  說罷，雲下仙將手指的掌門戒指摘下，遞給武定天，然後沖他笑了笑，起身前往大殿，正襟危坐，等待那些即將上山討伐他的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