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0章 紅日初升

  伏地魔蒼白的蛇臉閃過一絲驚慌，但轉瞬即逝，他以更快的速度將慌張的情緒遮掩下去了。

  自哈利·波特「死而復生」的那一秒開始，慌張便籠罩在黑魔王的心頭。

  伏地魔想不明白：這一次明明沒有人保護哈利·波特，為他犧牲，為什麼他還能如同十六年前的那個夜晚一樣，躲過自己的殺戮咒。

  還有, 如果哈利·波特沒死的話，為什麼自己的鑽心咒對他不起作用，為什麼沒有聽到他痛徹心扉的慘叫聲。

  黑魔王想不通，他有太多太多疑惑了。

  而在艾達提到倒下的人只有食死徒後，一股恐懼湧上伏地魔全身，他又想起了被剝離肉體的痛感, 痛得超過一切。

  最讓人難以忍耐的是被剝離後的日日夜夜，比幽靈還不如，比最卑微的遊魂還不如……沒有肉身，沒有法力，什麼都沒有。

  「看來你想起來了。」

  艾達的聲音輕飄飄的，卻讓伏地魔心中的恐懼升級，對死亡的恐懼——他已經沒有魂器了，現在的他只是一介凡人，肉體凡胎。

  「沒錯，你又一次跌倒在同一個魔咒上。消極抵抗咒，愛的符咒，你想怎麼稱呼它都可以。」艾達接著說道，「一個非常、非常古老的魔法，甚至沒有哪本古籍明確記載過它，但它卻是這世間最強大的防禦咒語。」

  伏地魔猩紅色的眼睛眯起，他說：「你想表達什麼？你是想說波特像他那泥巴種母親一樣，犧牲自己，保護他人？真是高尚啊！」

  愛是什麼，伏地魔從來都不懂，他沒愛過任何人, 也沒有被任何人真正意義上的愛過。

  老湯姆·里德爾不愛梅洛普·岡特，他們之間的「愛情」是個意外；梅洛普不愛自己的兒子，儘管手段並不高明，但梅洛普是個貨真價實的女巫，她沒有為了活下去做出任何努力，任由自己的生命走向盡頭。

  父母不愛他，孤兒院的人不愛他，食死徒也不愛他……

  或許只有貝拉特里克斯對他心存愛意，但那究竟是扭曲的愛，還是病態的崇拜，誰也說不清楚。

  不懂愛為何物，自然不懂愛的偉大之處。

  伏地魔毫不猶豫地殺死莉莉，即便他的忠僕斯內普曾苦苦哀求於他；伏地魔毫不猶豫的將魔杖對準襁褓中的哈利，即使莉莉也曾苦苦哀求於他，求他放過哈利。

  於是，他的忠僕成了鄧布利多的密探；於是，他的殺戮咒反彈回來，將他脆弱的靈魂剝離出體外。

  而在今天，在霍格沃茨和霍格莫德，伏地魔又一次忽略了愛，讓自己重蹈覆轍。

  「是啊，高尚的選擇，偉大的選擇。」艾達說道，「為了能夠保護大家不受你的傷害，為了能夠擊敗你，哈利選擇了『犧牲』自己，將自己送到你的刀下。」

  伏地魔大笑起來，冷酷而瘋狂，在寂靜的禮堂里迴蕩。

  「又是犧牲，又是愛，幼稚、愚蠢！」伏地魔大聲喊道，「他沒有死！沒有犧牲！」

  「他當然不會犧牲！」艾達的聲音壓過了伏地魔的喊叫聲。她接著說：「因為有人保護了他，哈利像十六年前那晚一樣得到了保護。」

  伏地魔忽然停下腳步，不再轉圈，他喊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親手殺死了那個泥巴種，阿不思·鄧布利多也被我弄死了！」

  「誰說保護哈利的人就只能是莉莉，只能是鄧布利多。」艾達臉上綻開一抹笑容，就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樣。

  她接著說道：「保護哈利的人正是你啊！」

  「你胡說！」伏地魔尖叫著說，艾達的解惑非但沒有讓他想明白一切，反而越發糊塗了。

  「戈德里克山谷那晚，魔咒反彈使你的靈魂被剝離，你只想著逃走，卻沒有注意到你的一片靈魂碎片留在了那裡，附在了建築內唯一的活物身上。我想你聽得懂我在說什麼，湯姆。」

  猩紅色的雙眼轉向哈利，死死地盯著他。

  難以置信，伏地魔第一次知道哈利居然是自己無意間製造出的魂器，而他卻親手將其毀滅。

  然而，伏地魔不知道的還多著呢。他以為是魂器保護了哈利，抵消掉自己的殺戮咒，可伏地魔卻不知道除他之外，艾達也給予了哈利一層保護。

  來自兩位魔王的雙重保護，使得哈利·波特再一次在殺戮咒下生存下來。至於假死那段時間，哈利去了哪裡，又見了誰，艾達也不清楚。

  伏地魔的瞳孔縮成了兩條窄窄的細縫，如同一條即將發動攻擊的毒蛇。

  「而這一切的起因都是那則預言，湯姆。」艾達繼續說道，「如果你不去理會那則預言，預言就只是預言，是江湖騙子混飯吃的技倆。可你深信不疑，並為之付諸行動，預言便成真了，你親手為自己定下了宿命中的敵人。」

  艾達曾經做出過設想：如果斯內普沒有偷聽到特里勞妮的預言，或是沒有將預言內容告訴伏地魔，再或者伏地魔沒有將預言當真，魔法界又會變成什麼樣子。

  首先，不相信（不知道）預言的伏地魔是不會跑到戈德里克山谷去的，他也不會找波特夫婦的麻煩，更不會被反彈的殺戮咒打中，失去肉身和法力。

  這樣一來，籠罩在英倫魔法界的恐怖陰雲便不會散去，伏地魔和食死徒的血腥統治也會得到延續。

  以普遍性理論而言，父母雙全的哈利想要成長到「有能力戰勝黑魔王的人」，至少也要花上十幾年的時間才行。

  而這十幾年的時間，足夠伏地魔做很多可怕的事了，真正意義上的一統英倫也不是不可能。

  當然，世界上是沒有如果和假如的，特里勞妮的預言就像是為伏地魔量身定做的一般，戳中他的軟肋，讓他不顧一切地想要殺死預言中的孩子。

  即便那孩子才剛剛出生，動搖不了黑魔王的統治，更不會給他帶來直接威脅。

  伏地魔的胸脯在激烈地起伏，握著魔杖的手不斷顫抖，磅礴的魔力一點一點匯集。

  十六年來的一切都被掰開了、揉碎了擺在他的面前，伏地魔若還不能明白自己失敗的原因，那說明蠢的人不是伏地魔，而是魔法界的芸芸眾生。

  晨曦的微光越發明亮，頭頂的魔法天花板爆出一道金紅色的光，一輪耀眼、奪目紅日的冉冉升起。

  紅日初升，其道大光！

  經歷了最深沉的黑夜之後，這陽光亮的有幾分刺目，艾達微微眯起眼睛，像是無法接受即將到來的光明一般。

  就在這時，伏地魔高亢的聲音響起，帶著他心底最後的期望：殺！殺死艾絲梅拉達·崔斯特！殺死哈利·波特！殺死他們！

  「阿瓦達索命！」

  殺戮咒的光芒驟然亮起，綠光蓋過了攀上天空的紅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