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扭曲的願望

  命運之愚弄，遠不止在黃昏隱修會。

  ……

  大殿幽靜，漂浮著時間塵埃的石頭殿堂中，始終徘徊著一股驅之不散，令人顫抖的絕望！

  在落滿時間塵埃的長桌案首處。

  早已崩解為一灘惡臭腐肉的黎明之神分身，還在攥握著史官之筆，在案面上，徒勞而本能的書寫著凌亂不成文字的筆觸。

  那是最後的執念！

  毫無意義，毫無可能。

  驀然！

  隨著黎明之神死去，布滿這座石頭宮殿神力，也在退散。

  一顆始終擺放在案首邊緣的石質心臟，暴露而出。

  「咚咚……咚咚……」

  石質心臟中，傳來細微跳動聲，聲音越來越大，逐漸將表面石化封印震裂。

  或者說，這是封印神力的逐漸消散。

  在須臾間，石化外殼徹底碎裂，露出鮮活的、砰砰跳動的、宛如剛從機械亡靈之神胸膛中挖出的鮮活心臟。

  「咚咚！」

  心臟在一個跳動間，再也無法在桌面上立住，骨碌碌滾落，落入那一灘惡臭的腐肉中。

  在那前一秒，寧修遠分身下意識想要伸手抓取心臟。

  然而命運道標的提醒，令他手臂驀然僵在空中，眼睜睜看著搏動的心臟，落入惡臭腐肉中，帶來獨屬於金屬和機械的新鮮活力！

  是的，當心臟落入腐肉中時，一抹銀亮光芒驟然在落點處綻放。

  像極了輝銻礦放射性晶簇，向四面八方擴散而去，為腐肉鍍上一層冷冽的金屬色澤！

  然而事實遠不止表面這般簡單。

  在寧修遠驚疑不定目光中，閃爍著金屬色澤的骸骨，還在發生著微妙的變化。

  腐朽的骨骼在再生；

  糜爛的血肉逐漸萎靡成機械支撐物；

  五臟六腑化為複雜的機液合成器；

  空白的胸腔內，長出一顆暗物質能源心臟；

  與此同時，一層類人皮膚，將這精妙的矽基生命構造覆蓋遮掩。

  曾經嬌俏柔美的黎明之神，竟然……再次歸來！

  宇宙回應了她必然會扭曲的願望，她成就「不朽，意識永在，負面不存」。

  ——以超凡物品的方式。

  「噓——這就是禰的願望？」

  寧修遠吹了一聲口哨，慘遭搶奪三份神性的陰鷙心情，在這一刻，悄然緩解許多。

  相較於失去，他已經收穫良多，不是嗎？

  黎明之神·機械少女睜開眼睛，那雙類人瞳孔中，折射著機械變焦和光學探測的複雜微光。

  她緩緩環顧著眼前這座熟悉，卻悄然蒙上一層晦暗的石頭宮殿，表情古井無波。

  或者說，她不想在曾經的羔羊面前，露出她的膽怯和恐懼。

  「我聽說，機械亡靈之神改名前，曾叫蒸汽與機械之神，想來禰所竊取的那顆心臟，應該就是關於機械神性吧？」

  「嘖嘖，由一份完整神性構成的超凡物品，不會就是個會眨眼的人偶娃娃吧？」

  寧修遠仔細打量著黎明之神，嘖嘖驚嘆有聲。

  「我不該打斷勝利者的奚落，不過，這份奚落在沒有觀眾的捧場下，又有多少愉悅？」

  黎明之神重新坐回高背椅上，微微昂著下巴，試圖支撐起脆弱而可憐的尊嚴。

  「也對，以勝利者姿態奚落敗者，多少顯得有些心胸狹隘。」

  「但是，我喜歡啊！」

  「站起來！」

  寧修遠怒叱！

  黎明之神控制不住的驀然站了起來，高逼真的擬真臉龐，倏然漲紅。

  「你說的沒錯，沒有觀眾的奚落，確實少了幾分意思，感謝你的提醒，我這就向自由之城實時直播，讓億萬生靈，好好看看不可一世的黎明之神，此時如何的落魄和卑微！」

  寧修遠說著，抬手一划。

  一道光幕出現在旁邊，赫然呈現著自由之城的景色。

  黎明之神臉龐愈發漲紅，那雙閃爍著機械微光的眼眸，死死盯著寧修遠，恨不得衝上來食其肉啖其血！

  但她不敢！

  或者說，在徹底落敗之際，依舊垂死掙扎許下必然扭曲願望之時，就已經註定了她本性的怯懦。

  「黎明神教！」黎明之神拿出最後的籌碼：「我可以將黎明神教送給禰，但禰要保證我的安全和存在。」

  寧修遠眸光一閃，抬起雙腳，墊在桌角上。

  「黎明神教？呵呵，黎明已經隕落，教會就在那裡，我自己不會拿嗎？」

  「大地神教的奇蹟只會發生一次，當我隕落的消息傳出時，諸神不會再給你機會，以你現在尚未完全消化的力量，根本搶奪不了多少。」黎明之神據理力爭。

  「我不得不承認，你說的有道理。可是你已經隕落，無法回應祈禱，更無法降下神諭，怎麼將教會毫髮無損的送我？」寧修遠試探問道。

  「我當然有辦法，只要禰簽訂契約。」

  「你一個超凡物品，能夠簽訂契約？」

  「我是超凡物品，也是神性的人格化顯現，當然能夠簽訂契約。」

  「可是你劣跡斑斑的前科，讓我很難相信你啊？」

  寧修遠笑了笑，又道：「更何況，我還可以將你的神性製作成超凡物品，屆時自然可以占據黎明禱詞，又何必需要你的幫助。」

  「你應該可以感受到，那座空間的時間是暫停的，製作超凡物品，對於這個世界來說，不過是彈指一揮間。」

  黎明之神臉色平靜道：「我曾降下一道神諭，當我再次以黎明之神名義，降下神諭之時，即意味著黎明已經隕落，黎明教宗將按照契約服用最後一份高位特性，凝聚神性，晉升舊神，為我牧守黎明神教。」

  寧修遠聞言表情不變，眸光卻閃爍起來。

  真狠啊！

  此招一出，莫說他已經丟了黎明神性，便是擁有，也不敢降下神諭。

  至於截殺黎明教宗？

  如果這真是黎明後手，黎明教宗必然早已隱藏起來。

  甚至黎明教宗也不過是放在明面上的誘餌，真正的凝聚神性者，乃是令有其人。

  此時，寧修遠很想說一句「我不信，你已經考慮到這一點。」

  但想了想，他到底沒說。

  因為沒意思，他也不敢驗證，說這話，反倒露怯了。

  這一刻，寧修遠猶豫了。

  答應黎明條件，等若坐擁一個完整無缺的黎明神教。

  也許諾斯災殃在即，黎明神教極有可能毀於一旦。

  但黎明神教所擁有的高位特性，以及財富，還是有機會轉移出來。

  畢竟寧修遠還掌控著魔法大陸佐西克！

  但失去的，將是一份無法容納的神性。

  ——因為此時黎明之神的存在，完全依託於這份神性，容納神性，就要徹底毀滅黎明之神。

  他當然可以以暴君力量，重新解釋契約條款，違背契約，但背叛力量的他，也要為此付出代價。

  走到現在這一步的他，對於這個世界愈發恐懼和警惕。

  任何不起眼一環，都有可能在未來成長為致命威脅。

  契約這東西，連廷達羅斯之霸主姆西斯哈都相信，他沒有理由背叛。

  既然如此，答應？還是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