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二）

  『2801年8月9日。

  我太開心了，第一台機器人終於成功誕生！

  武博士以紫銅的英文來命名這台機器人，叫Red Copper。我們更喜歡喊它RC。

  在James的編譯下，RC極具人性，不僅勤勞，體貼，而且忠誠又健壯。

  這是一項歷史性的飛躍，以前，地球上的機器人幾乎都是保姆型或代工型的，從來不曾製造出帶人類情感的武士型機器人。

  武博士為這種類型的機器人定名為Cybermen，即塞博人。

  就此，流水線作業正式開啟。

  武博士告訴我們，只要一年，我們就可完成目標，帶領這些機器戰士回歸2801年的地球，並將掠奪者全數驅逐出太陽系。

  2801年9月15日，附近超新星爆炸，磁場發生嚴重曲變。

  誰也沒想到，James竟突然猝死。我們都很悲傷。

  但更令我壓抑的是流水線全線停工。

  這是因為沒有了程式設計師，塞博人便沒了『靈魂』。

  在緊急商討後，我自告奮勇，承擔起程序編譯的工作。雖然需要一點時間學習和理解，但我認為我可以。

  2801年10月3日，粒子風暴。

  天啊，今天是回溯之旅最讓人心痛的一天。

  武博士、Kate和胡夫安，他們三人在完成一項外空調研時不幸遇難。

  地球號和工廠瞬間沒了領導人，我們的士氣跌至谷底。

  幸好，這個行星上沒有其他危險生物，我們餘下的四人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2801年12月10日，氣候不詳。

  Coco生病了，我們剩下的三人必須再承擔一些工作。

  RC很懂事，它代替我們照顧Coco的飲食起居。

  另外，今天還發生了一件事情。一艘小型飛船墜入2號礦井，船內只有一名人員，由於撞擊嚴重，該人員暈倒在逃生倉中，我們趕到後將其救下。

  2801年12月24日。

  平安夜。

  我想起了曾經在地球的美好時光。

  那墜機人員醒了，它說它叫愛莉，來自遙遠的湖明系，屬於朦阿族群。因為逃婚，它駕機逃走，不料，途中遇到扭曲的蟲洞，飛船接連受到各類星雲的猛烈撞擊，陰差陽錯地，飛船被蟲洞淹沒，最後莫明奇妙地墜落在礦井內。

  興許我們年紀相仿，能聊的事情很多。我想，我們能成為朋友。

  2802年1月1日，星雲雷電。

  沒想到，小Q和阿麗竟在作業中被雷電擊中，身首異處。

  我傷心得暈了過去，幸好有愛莉和RC，沒有它們，我想我也撐不過去。

  Coco的病沒有起色，按系統分析，她八成是得了肺衰竭，沒有替換的肺臟，她是熬不過兩個月的。

  我連程序編譯都還沒理清頭緒，又哪有能力去製作一個假肺？

  愛莉和RC讓我不要擔心，它們會想辦法治療Coco的病。

  2802年1月18日。

  終於，我編譯出一段像樣的程序了。

  沒有多想，我就把這程序嵌入數量為500個的半成品塞博人內。

  我認為，接下來只要好好調試，成功近在咫尺。

  當我再次去看望Coco時，她已病得失去意識，僅靠呼吸機生存。

  我很難過，卻又無能為力。

  2802年2月22日，星空璀璨。

  假肺制出了半邊，可Coco最終還是多臟器衰竭，撒手人寰了。

  今天，RC跟我講，我編譯的那段程序有些問題，如果不修改，那些機器人恐怕會變成惡魔。

  我也想改，但我不知道怎麼改！我向RC請教，它卻讓我自己參悟。也是，RC身體內的程序都是人類賦予的，我還傻得讓它教我，真蠢。

  禍根由此埋下。

  2802年2月29日。

  今天我需為Coco、小Q以及阿麗舉辦一個小型的告別會，以太空流放的方式，讓他們永遠漂流。

  告別會完成後，我感受到莫名的孤獨，即便有愛莉和RC相伴，我也覺得自己是個孤兒。

  流水線重新啟動。

  2802年5月11日，星雲雷電。

  直至今日，我已完成1000多台塞博人，並賦予它們『靈魂』。

  想到時間已快一年，2802年的太陽系不知還在不在，我心急，馬上將已完成的500個塞博人送了回去。

  我在這些塞博人身上全部安裝了追蹤與自爆裝置，無論它們身處何時何地，我都能得知它們的一言一行，如果它們做出傷害人類的事情，我會毫不猶豫毀滅它們。

  2802年5月15日。

  終於，我接到了那些被送走的塞博人發來的反饋數據，可結果卻讓我詫異，甚至悔恨。

  或是星雲雷電的過錯，那些塞博人被送到平行宇宙的B面，1998年的X系。

  而且，它們還占領了其中一個行星，做了一些很殘暴的事情。

  我試圖按動自爆裝置處理掉它們，不曾想，按鍵失靈了。

  雖然，我跟X系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可我不會把仇恨投在平民百姓身上，真這麼做，那我跟那些掠奪者有什麼分別？

  2802年6月8日。

  事情發生得太快，根據時間機器傳輸進來的最新編年史，我發現那批塞博人真是作惡多端，不僅教唆其他族群掐架，而且還不斷壯大自身的戰鬥能力，四處征戰。

  當然，它們也發現了我的存在，所以，它們開始逐一地自拆身上的追蹤和自爆裝置。

  不知道為什麼，我有預感，它們的行動很可能會牽扯到宇宙B面的太陽系。

  我必須阻止這一切發生。

  2802年6月11日。

  我用了三天時間，打造了第一台女性機器人，還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和子，就是帶來和平的意思。

  我要將和子送到宇宙B面，1998年的X系，代替我監視那批邪惡塞博人的一舉一動。

  愛莉知道了我這個想法，它極力贊成，而且，它強烈要求參與這個行動。

  我很擔心，愛莉是有血有肉的生物，萬一出什麼意外，它是無法復活的，而和子是冰冷的金屬，無論被拆分多少次，只要程序板完整，它是可以無限次復活的。

  愛莉是我的朋友，我不願意它參與這樣危險的行動。

  2802年6月20日，中度星雲雨。

  遊說了好些天，愛莉始終堅持要參與行動，沒辦法，我只能答應。

  這一次行動，目的很明確，就是提前布局，在沒有後援的支持下，愛莉與和子必須盡最大努力保護宇宙B面的太陽系，不受那批塞博人，或是其他外星族群侵略或攻擊。

  愛莉提議，由它打入X系的管理層，一來伺機報復，二來可以監視系內的塞博人，三來可以藉助X系的力量保護太陽系。我同意了，這是個好辦法，尤其對於朦阿族的愛莉而言，它可以化身為X系的朦星人。

  一切就緒，明天，我就送愛莉與和子去往宇宙B面的X系。

  2802年6月21日。

  希望機器運作正常，能夠精準地將愛莉與和子送到指定地點。

  RC讓我不要擔心，它說它會一直陪在我的身邊。

  2802年6月24日，星雲雨。

  零震時分，我收到了愛莉發來的抵步信息。

  果然，這一次時空穿梭又出錯了。

  愛莉說，它與和子走散了，在尋找過程中，她發現自己落入了2010年的X系玉菲星。

  它還說，那裡的人一見到它，都知道它的名字，經過調查，它發現，原來它與朦星族長的妹妹同名，且長得一模一樣。巧合的是，族長的妹妹在幾天前於玉菲星的黑市內失蹤，而它此時出現，正好代替了族長妹妹的身份。

  計劃似乎很順利。

  只是，我很擔心和子，生怕它不知掉入了哪個時空，永遠要在銀河內漂流。

  2802年7月8日，氣候不詳。

  到現在，我已經製作出2萬台塞博人，這些塞博人的程序都由RC把關，我有信心，它們一定不是壞孩子。

  最近，宇宙的信號波越來越差，我與愛莉的聯繫變得斷斷續續。

  2802年8月8日。

  又一個月過去了，和子還是沒有任何消息，它最終的位置信號落在了X系內，卻無法判斷它所處的年份。

  事情似乎失去了控制。

  今天，我好不容易與愛莉聯繫上，它告訴我，塞博人已開始慫恿野獸星人加入掠奪太陽系的計劃，而X系現在叫X系聯盟，由民主選舉的統領管理，這統領已與各行星族群的族長開過會，它們一致同意先對野獸星人實施監管。

  2802年8月25日，星雲雷電。

  愛莉發來急報，它說它通過探子獲取了三條重要的信息：

  1、野獸星人突然集體消失，極有可能通過蟲洞進入太陽系。

  2、那批殘次品的塞博人也無故消失了，有目擊者稱看見它們的戰艦離開了X系，但去向不明。

  3、潛服在地球的X系聯盟人員找到一個與我有相同吊墜項鍊，且同月同日出生的女生。

  愛莉還說，現在的野獸星人還是很強悍的，X系聯盟不會貿然派出軍隊對抗，尤其是守護外系的安危。所以，它想利用那個宇宙B面的地球女生，做一個賭局，讓雙方為了利益參與其中，相互較勁。

  我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希望那個女生能同意。這也是我唯一能彌補當時過錯的方法。

  2802年9月13日，粒子風暴。

  根據新編年史記載，2016年9月，野獸星人正式進擊太陽系，人類無從抵抗。

  參與賭局的B面女生叫郭珍莉，在愛莉的指導下，她相當勇敢，獨自面對一項又一項的難關。可是，由於是血肉之軀，在一次嚴重的受傷後，她得了敗血症，沒幾天就死了。

  賭局即時定輸贏，太陽系徹底淪陷。

  看到這樣的敘述，我馬上聯繫愛莉，讓它趕緊抽取郭珍莉的DNA，並找專業團隊做極速複製人，儘可能多做幾個。一旦本體死亡，就即時下放克隆體，以此保證賭局的順利完成。

  希望那個年代有專業做極速複製人的組織或機構。

  2802年10月1日。

  愛莉發來消息，極速複製人事宜進展穩定，預計可以在戰爭爆發前三個月做成26、7個郭珍莉複製人。

  我回復它，一定要好好布局，另外，千萬不要讓複製人知道自己是克隆體。

  2802年10月17日，重度星雲雨。

  雷達監測報告，有幾十艘戰艦正向我所在行星移動，預計三天左右抵達。

  我感覺不妙，遂帶領半數的成品塞博人乘地球號出征，引開那些不明戰艦。

  RC被留在了那個行星，希望它能好好按照我的囑咐行事，好好照顧自己。

  再見了，塞伯坦。

  直到看完，珍莉才確認這本書實際上是一本日記，一本關於靈斯莉在塞伯坦的記錄。

  從日記的字裡行間，她讀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明白塞博人並不都是惡魔，在塞伯坦這個行星上的就很親切，很友善。

  「你叫RC，對吧？」她放下日記，沖站在側旁的紫紅塞博人說。

  「是的。有什麼能為您效勞的。」紫紅塞博人RC謙恭地回應說。

  珍莉微抬頭，轉臉望向面前的2號書櫃，櫃中有一層尤其顯眼，那裡面堆放了幾十條吊墜項鍊，這些鏈子正是她之前所擁有的那款『祖傳』項鍊。這一下，她徹底明白了，原來這項鍊就是複製人的身份認證。

  事已至此，她必須認命。於是，她索性拋開悲傷，八卦地問：「這本書，自靈斯莉引敵離開後就再無記錄，那後來呢？」

  「珍莉女士，我這就跟您講述書以外的事情。」RC提手，示意珍莉倆人跟自己來。

  安頓好珍莉倆人坐下，它又道：「自從靈斯莉引敵離開後，我獨自在這裡等候了幾百年，為的是完成靈斯莉安排下來的工作。嚴格來講，那是一個很嚴謹的計劃，由不得出半分差錯。」

  「靈斯莉一直都很擔心和子的去向，當然，對於一個可以復活的機器人而言，她更擔心的是和子會否變成與那批殘次品一樣的惡魔。這會嚴重影響拯救宇宙B面太陽系的計劃。所以，除了依賴愛莉的幫助，她也需要我的協助。」

  「最初，因為星雲風暴和粒子風暴等惡劣的氣候，靈斯莉常常與愛莉失去聯繫，拯救計劃進行很是緩慢。但自從靈斯莉消失後，與愛莉的超時空聯繫就變得相當順暢。因此，在與愛莉說明靈斯莉遺留的計劃後，我要求對方把郭珍莉女士的所有複製人送過來，如此一來，當郭珍莉女士的本體死亡後，我便能通過時空穿梭設備，將複製人發送至賭局開始的那一天，迷惑參與賭局的各方利益體，不斷地重啟賭局。」

  「而您，是第24個被送入賭局的複製人，通過對前期23次錯誤的總結，愛莉不斷吸取教訓，不斷提升您的體質和腦力，這讓您最終可以撐過整場賭局。只是，賭局中變數太多，誰也預料不到愛莉會犧牲，預料不到和子會變成惡魔中的惡魔，更預料不到堪波星人以及其他的外星族群，甚至未來時空的人類會參與進來。」RC攤開雙手，展示出人類無奈時最標準的反應。

  『呵呵，你的意思是說我能活到現在是個奇蹟咯？』珍莉挑了挑眼皮，沒有作聲。不過，她也漸漸解開了為什麼羅安會知道自己名字的原因，說不準，她的某個複製人同伴與羅安相遇過，彼此間還交過手，甚至還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甜蜜』回憶，所以，羅安才不願當眾揭發自己的存在。

  這時，Mark忽然提議說：「如果，時空穿梭設備已經完善，可以確認輸送的精準時間和方位，那，我們要不再做抗爭一次？」

  珍莉與RC同時望向Mark，似乎沒聽明白對方的意思。

  「我是說，我們可以藉助時空設備，帶上現有的所有塞博人，去到2015年的X系或是太陽系，找到那批惡魔塞博人，來一場堂堂正正的對決，順帶把危害兩系的野獸星人和堪波星人一併消滅！」Mark激動道。

  當即，珍莉掩嘴驚詫，雖說她很認同Mark的計劃，但直覺使然，她感覺這就是一項死循環運動。頓了頓，她幽幽地問：「萬一打不過呢？又萬一，它們也使用我們這招，通過時空設備來到這裡，先下手為強呢？」

  「這麼想來，那次靈斯莉引開的戰艦，極有可能是那批殘次品通過時空設備送來的。」RC突然醒悟道。

  確實，這樣的推測很合理。

  「我們不用去往2015年，我們分成兩個小隊，一隊去往1998年，負責將剛剛到步的殘次品以及野獸星人徹底消滅；另一隊則回到靈斯莉將初始程序嵌入那批塞博人的時候，負責將正確的程序帶給靈斯莉。這樣，問題才可以根治。」一拍大腿，珍莉鄭地有聲道。

  那就試試吧，死馬當活馬醫。

  經過協商，分工是珍莉與Mark倆人藉助時空設備，去往1998年的X系，利用雷射炮，將那批殘次品和野獸星全族全部毀滅，而RC則擔負回到靈斯莉鑲嵌初始程序的時間，並盡力勸導靈斯莉將那批殘次品銷毀。

  在安頓好塞伯坦上的其他塞博人，以及Eve後，珍莉等人相繼出發。

  然而，命運正以意想不到的速度作著改變。

  這一次，時空設備沒有出錯，珍莉倆人安全抵達1998年的X系，而且，APPLE號還成功降落在剛建成不久的天平台附近。

  只是，未等有下一步行動，他們卻在飛船外看見了一大群外星人。

  這些外星人各式各樣，為首的是朦星人，珍莉一眼就認出來了。

  雙方皆是沉默了片刻，然後，領頭的兩個朦星人之一率先發話，只聽，它恭敬地說：「閣下肯定就是珍莉姑娘了，在下刻淘，是菲克勒斯總統領的侍衛長。」語畢，它向後看了一眼。

  緊接著，跟在它身後的一眾外星人全部低下頭，以尊敬的態度表達自身立場。

  『菲克.勒斯』聽到這個名字，珍莉露出既厭惡又失望的表情，嘴上卻啥也沒說。

  站在一旁的Mark不明所以，他湊到珍莉耳邊，細聲道：「你認識這些人？」

  珍莉沒有回應，反倒仰起臉，冷漠地說：「叫菲克勒斯來見我！」說罷，她轉身返回APPLE號。

  見狀，Mark快步跟隨。

  刻淘愣了愣，半秒後才曉得讓隨從去報告。

  另一邊廂。

  RC也順利回到靈斯莉還在的時期，但意想不到的是，它所駕的飛船竟被星雲雷電纏繞，直接竄入塞伯坦西面的一片礦坑，硬生將停在地面的一台作業鏟車割成數塊。

  穩住飛船後，它跑了下來，當看到現場後，它便曉得自己幹了什麼，終是明白小Q和阿麗是怎麼死的。沒錯，正是它的這一次時空回溯。

  同時，這也意味著靈斯莉還沒有編出那段極具破壞性的程序。

  現在，擺在RC面前的，是如何進入工廠這道難題。

  工廠的安全系統出自武博士之手，安全係數很高，只要一有異常，監管人員會第一時間知道，更別說生物特性與構造特性一致的物體了，所以，RC要進工廠，除非廠內的那個RC消失。

  看來只能趁著那個RC外出給Coco找製作假肺的原料時幹掉它！目測這是眼下唯一可行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