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龍與鱗片

  年輕人自然不知道龍心中的想法，自顧自的感嘆道：「懦夫、叛徒和英雄，是我們那個世界的常態。世界上從不缺乏叛徒，也不缺懦夫，在絕望的環境下，妄虛的傳播乃是常態，但我的父親在最後一刻，也沒有後退一步。」

  年輕人似乎繼承了「藍金」那種樂觀的性格，他埋葬好這些物品後，微微鞠躬說道：「您果然和我父親描述的那樣，是一個安靜的聆聽者。」

  「我的父親曾經陷入過濃濃的絕望。他有著平常人一樣的喜怒哀樂，當世界崩塌下來，發現自己作為深度知情者，卻無力阻擋，怎麼都無可奈何的時候，那種絕望……其實很難想像。」

  「那時候，他甚至無人能夠傾訴……」

  「一直到他在那一天遇到了您，和您說了一通長篇大論，才緩解了這種絕望……」

  「這是他記得最清楚的一件事，經常和我講述這個故事。他居然在以太深淵中，有一個君子之交，其實相當的不可思議。」

  「反倒是我，既然沒有體驗正常的世界，也就沒有所謂的絕望感……這也是我的優勢所在吧……其實我根本不知道正常的世界到底是怎麼樣的。」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長征之路，從此以後，我的代號，也是『藍金』。這是我們組織中，對最高領袖的稱呼。我很幸運地繼承了他的心靈天賦，我將戰鬥到最後一刻。」

  龍回想起了，曾經的聊天。

  年輕人對著它，很輕鬆的聊天……

  關於人類社會的運行方式，關於未來的命運。

  人類社會，作為以太深淵中最為複雜，由低熵體構成的文化現象，就連人類自己也無法完全了解自己。

  龍回想起了曾經的對話。

  「……什麼是經濟？」

  「我們將通過修改一些社會規則，來對抗【它】的侵蝕。」

  「我還聽說過一個故事，在文明即將滅亡之際，世界會爆發出最大的潛力，更多的天才將會橫空出世。我只是接力賽的其中一環，看不到春暖花開的那一天，其實也沒什麼。」

  這位強者成功了，又沒有完全成功。

  他已經粉身碎骨，已經萬劫不復了。

  ……

  無言的情緒在心中蔓延，默不作聲，安靜而又洶湧。

  「龍」尋找到了命運長河中，註定的敵人。

  無關強大以及弱小。

  和偉大意志的指示，同樣無關。

  它即將發生質變。

  眼眸中的光芒四溢，它要挑戰宿命中無法戰勝的敵人。

  ……

  「現在我可以告訴您，我父親的名字……他姓向，單名一個皓，藍金只不過是一個代號。」年輕人在墳墓上，刻上了幾個字。

  「在過去，他不敢用自己的真實名稱。」

  【先父，向皓之墓。】

  「他可能一生嚮往著光明吧。」

  「感謝您的聆聽，現在我的心情好多了。」

  「只是不知道下一次，能不能再見到您……」年輕人微微鞠躬，又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父親的逝去，哪怕意志再堅定的人，也會感受到傷感。

  花開花落，消失的生命，世界上並沒有所謂的輪迴，唯有小小的墳墓，見證著他曾經來過。

  他們的世界，過的並不好。

  救世的道路需要用生命來接力前進，每當有人倒下，又必須有新人接過旗幟，再一次向前。

  現在，他就是這位新人。

  只是不知道前路何方，甚至沒有人知道，前方是否存在著彼岸……

  這便是世界的可悲之處了。

  ……

  年輕人注視著著天空中的存在，心中嘆了一口氣。

  按照組織的內部評估，他們所在的世界，自救的難度太大，成功機率幾乎為零，必須要引入外來變量，才能夠拯救世界。

  眼前的這一個，便是「外來變量」之一。

  但是很顯然，這個外來變量的等級，不夠，遠遠不夠……

  眼前的這個，只修煉肉體與精神，很難對抗虛無縹緲的魔神【妄虛】。

  故而，沒有必要，讓對人類報有善意的存在，涉及過高危險。

  萬一，人類……真的滅亡了。

  報有善意的它，說不定還能為殘存的人類尋找到一片棲息地。

  「這也是唯一的希望了吧。」他心中感嘆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年輕人直起了身體，周邊凝滯的空氣漸漸緩和下來了。

  空中的那一片烏雲，也已經消失不見。

  它走了。

  只是留下一點如同螢火蟲般淡淡的藍光，在天空中，就像羽毛般飄落。

  年輕人回過頭，對著父親的墳墓，微微鞠躬。

  長夜將至，從今日起，您已完成了自己的諾言。

  永別了，父親。

  向前邁了一步，又發現墳墓前出現了一片小小的龍鱗，如同成人大小，質感如同上等精金。鱗片放在墳前，象徵著人類與不朽之間的一生友誼。

  「帶走鱗片吧。」

  仿佛有父親的聲音在他耳中響起。

  但也只是仿佛。

  ……

  ……

  ……

  【已經完成所有的歷練，是否最終『進化』？】

  屏幕中彈出了這一行提示。

  王昊嘆了一口氣。

  這段小小的劇情，從一開始不起眼的支線任務，變成了真正的主線劇情。

  順帶著講述了前因後果：一個名叫向皓的人類，和魔神「龍」之間的友誼。

  為什麼「龍」在進化後，會與【妄虛之月】成為生死敵人？

  正是因為這一段劇情的存在。

  其實，不解釋前因後果，也不影響遊戲體驗。以太深淵中的生物，你死我活的殺戮與博弈，是自然而然的一件事。

  但現在有了一些基本邏輯，足夠解釋的了……

  而且這劇情蠻好的，就連老王這種理科生，都有點小小的感動。

  點擊【進化】按鈕，有一點捨不得。

  但，又升騰起了奇妙的成就感！

  「希望你，能夠戰勝【妄虛】。」

  一道光芒閃過。

  屏幕上彈出一行文字：【龍陷入了沉睡，可能需要等待一段時間，才能完成最終進化。】

  「理解，理解，需要時間來完善後續的內容。好好做遊戲，截至當前的劇情，還是相當令人滿意的。」

  王昊摘下了頭盔，長長吁了一口氣。

  他選擇……好好地睡上一覺。

  真是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