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繁華過後

  一個是白衣飄飄，輕搖摺扇，宛如翩翩公子的左丘恆，一個是身形偉岸，一頭血紅長發隨風飄舞，煞氣逼人的魔尊帝無邪，二者竟是同時現身一處。

  一眨眼間，兩人就出現在了項雲身前！

  「師尊！」

  一看到魔尊，莫小邪趕緊「跌跌跌」的跑了過去，迎頭便拜。

  魔尊卻是一臉不耐的點了點頭，一揮手，示意莫小邪一邊涼快去，顯然對自己這唯一的親傳弟子，很不待見。

  這時候，左丘恆目光在項雲身上一掃而過，不由得目光一亮，笑道。

  「才短短三年不見，項宗主的修為竟是突飛猛進，看來距離凝聚劍魂也不遠了吧。」

  提起此事，項雲頓時想起了自己和左丘恆的約戰，心中不由得暗罵，這傢伙竟然還有臉提起這事。

  當初魔尊可是告訴過他，這場約戰兇險至極，若是自己輸了，道心都可能崩碎，終生難以進階。

  這左丘恆擺明了是想要坑自己，還裝的一臉淡然灑脫，似是極為關心自己的模樣，是個典型的吃人不吐骨頭的主，項雲能待見他才怪。

  但表面上，項雲還是笑容滿面的與對方客套，所謂「臉上笑嘻嘻，心裡MMP」就是項雲此刻的狀態。

  而左丘恆和魔尊的同時亮相，也是讓劍丘、洛雄，星河劍宗與聯盟商會的雙方人馬，感到極為驚訝。

  畢竟這二人一個是正道聯盟的副盟主，一個是魔道至尊，完全是對立的人物，此刻二人卻是一起出現，自然是令人驚奇。

  不過有了這兩位出現，特別是魔尊這樣的巔峰強者，即便沒有刻意的氣勢外放，那股自然而然的壓迫力，也是讓他們都不好受。

  當下洛雄和劍丘等人，對二人施禮問候後，又與項雲打了一聲招呼，便先行山上了。

  而此刻，守在門外天啟峰山腳下的青木真人，見到這兩位的出現，也是神色一變，趕忙快步上前，沖二人拜禮相迎。

  對此，左丘恆依舊是那副與人為善的模樣，笑著還禮問候。

  可魔尊就沒這麼客氣了，直接開口問道。

  「你師父虛無神君呢？」

  面對魔尊的無禮態度，青山真人自然不敢計較，畢竟這位可是與自己師尊一個層次的巔峰強者，雖然他自己也是一位聖級後期的大能，但兩者之間的察覺，他卻是清楚得很，連忙解釋道。

  「家師正在峰頂恭候諸位大駕，魔尊上山便可見到家師。」

  「哼，這老傢伙，就是喜歡搞這種虛頭巴腦的形式！」

  隨口埋怨一句，帝無邪看向項雲道。

  「項兄弟，你是第一次來天璇大陸，之前約好了與你一同前來，本座爽約在先，今日就讓本座親自帶你，逛一逛這天璇聖會！」

  聞言，一旁的青山真人不由目光一亮。

  「原來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無名宗宗主，剛才真是有失遠迎，還望道友莫怪，今後可一定要多多來我天啟峰走動。」

  青山真人似乎對於項雲極其好奇，倒是讓項雲有些意外，對於這位虛無神君的弟子，項雲也是客氣的還禮。

  而面對魔君的主動邀請，他自然不會有什麼意見。

  一行人在青山真人的引領下，就要進入天啟峰山門，一旁莫小邪此刻終於有了插話的機會，正想趁機在自己師尊面前，告那鹿道人一伙人一記惡狀，請自己師尊幫忙找回場子。

  然而，莫小邪才喊了一句師尊，一轉頭，卻是發現，剛才還杵在不遠處，一臉淡定，很是裝叉的鹿道人和木火真人，竟然早已經是蹤影全無。

  莫小邪不由一陣目瞪口呆。

  「靠，人呢！」

  「早跑了。」項雲笑著回應了一句。

  項雲先前雖然在與眾人寒暄交流，木火真人和鹿道人的反應，卻是一直被他看在眼中，這兩個傢伙，在見到「魔尊」與「左丘恆」一同現身之時，早就已經嚇得魂不附體。

  在得知了自己的身份，又見自己和兩人竟然認識，而且莫小邪還張口就叫魔尊「師尊」，這兩人哪裡還繃得住，知道自己踢到真正的鐵板，差點沒當場嚇尿，竟是連天璇聖會都不敢再參加了，果斷遁走了。

  項雲對此並不在意，而莫小邪卻是氣得不輕，但眼看天璇聖會開啟的時間將至，眾人還是一起跨入了山門，進入了天啟峰。

  一進入天啟峰內，項雲便感到天地間充斥的驚人靈氣，不僅是靈力、這片空間的五行元素、天地元力、甚至就連法則之力，都比之外界濃郁無數倍。

  即便是那些宗門大派中的修行秘境，也不過如此吧。

  除此之外，天啟峰內，一股無形壓力比之山門外的壓力，還要強大數倍，項雲只覺得體內的雲力和氣血之力，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約束。

  如今他所能夠爆發出的實力，比之外界時，恐怕至少要削弱了十倍不止。

  項雲不由心中暗暗驚嘆這天啟峰，不愧是虛無神君的府邸，果然玄妙非凡。

  當下，一行人很快便登上了山峰頂端，這峰頂之上，果然是景色秀麗，假山成群，流水潺潺，一座座閣樓庭院錯落有致，實乃一處清幽雅靜之地。

  此刻的天啟峰峰頂上，已經聚集了不少人，足有五六十人之多，放眼望去，幾乎全都是聖級強者。

  如此多的聖級強者齊聚一堂的畫面，項雲還真是第一次遇見，不禁是有些發呆。

  這麼多聖級強者，匯聚在一起，若是聯起手來，恐怕足以橫掃整個天璇大陸吧。

  然而，更讓項雲驚愕的卻不是這些，而是此刻身處這雅靜之地的，各位聖級強者們此刻的狀態。

  項雲親眼看到，一名身著青灰色道袍，修為達到了聖級中期的老者，來到峰頂一處平坦的草地上。

  從儲物戒中如倒豆子一般，取出了幾件灰不溜秋的雲器，凌亂的往身前一堆，旋即他就直接席地而坐，老神在在的閉目打坐起來。

  還有一名赤裸上身的黃髮大漢，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一塊破舊的木牌子，上面歪歪扭扭寫著一行大字，「收土木兩種屬性靈藥，九千年以上，萬年最佳。」

  寫完了字，將牌子往地上一插，這傢伙竟是仰頭依靠在一尊巨石上，呼呼大睡起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給自己立了塊墓碑呢。

  還有一名體型肥胖，身形滾圓如球，面目兇惡，中年大媽模樣的女武者，也是在身前立了一塊牌子，上面直接寫到。

  「尋找雙修道侶，要求：身高八尺，容貌英偉，聖級中期之境以上，但遇良人，願奉上半仙兵一件，靈田千畝，半聖級傀儡兩尊。」

  大娘雙手叉腰，就站在木牌後，一雙銅鈴般的大眼睛，瞪著來往的男性武者，如狼似虎的目光，讓不少男性武者繞道而行！

  ……

  諸如此類，隨地擺放一些物件，或是寫上幾行字，收東西、賣東西、甚至是賣身、徵婚……各種各樣，稀奇古怪攤位，占據了在場的小半數。

  當然也有一些如項雲他們這般，隨意閒逛的人，其中有老人、有婦女，有孩童，甚至有著人面獸身的獸族，隨意走動著……

  這些人經過這些攤位上，時不時駐足觀看，感興趣的會俯身把玩一番，或是與攤主們攀談，還有一些像是相談不歡，不時還發出一些刺耳的爭吵叫罵之聲，就差動手干架了。

  「呃……」

  第一次出席天璇聖會，原本心中還微微有些緊張的項雲和莫小邪，見到眼前這一幕，都是有些傻眼，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

  項雲一臉的錯愕，眼前的天璇聖會 ，與他想像中的實在是相差甚遠。

  這哪裡是什麼聖會呀，這不是秦風城西南角的菜市口嗎，一群大爺大媽，為了幾塊銅板的差價，跟攤主菜販們爭個臉紅脖子粗。

  而莫小邪的反應更是強烈，伸長了脖子，瞪圓了雙眼，大張著嘴，就跟見了鬼似的。

  「這……這就是天璇聖會？我靠……沒搞錯吧。」

  莫小邪此刻的心情實在是複雜到了極點！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天璇聖會就像是他日思夜想的新娘子，朦朦朧朧，身姿窈窕婀娜，卻偏偏被紅蓋頭遮住了臉。

  如今他好不容易才掀開了蓋頭，正準備洞房，卻發現期盼已久的新娘，竟然是個滿臉黑麻子，一口大齙牙，還天生鬥雞眼的萌妹子，徹底擊碎了他的幻想。

  一旁的魔尊見狀，不由冷笑一聲。

  「你小子以為天璇聖會就是到處都是金碧輝煌，仙氣飄飄……一群神仙中人，飛來飛去，喝著瓊漿玉露，看仙女起舞的嗎？」

  「呃……」

  莫小邪聞言不由一滯，他的心思全竟然被自己的師尊說中了，甚至他想的還更加豐富多彩一些。

  「師尊，天璇聖會畢竟是大陸最頂級的盛會，難道不該講究一些排場嗎？」莫小邪不由問道。

  魔尊卻是嗤笑一聲。

  「來這裡的人，都是有著自己的目標，尋找自己最想要得到的東西，哪有時間講究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你所想的，不過是世人眼中最膚淺的認知罷了，須知，越是在意什麼，你就越缺乏什麼。」

  聞言，一旁的項雲，不由目光一亮，倒是醒悟了過來。

  眼前這群人，已經是站在了大陸的頂點，無論是身份、實力、財富……等等，都是無數人可望不可及的。

  到了他們這個層次，又何須刻意講究什麼身份和排場，那根本就是虛妄之物。

  反而，那些越是講究，越是在意別人看法的人，反而凸顯了內心的不自信，所謂大道至簡，返璞歸真，其道理不外如是。

  思索之間，項雲等人也已經徹底登上了山頂，左丘恆當即也是告辭離去，魔尊便帶著項雲與莫小邪，也在這山頂四下逛游起來。

  有著魔尊陪同，所過之處，那些個過往的聖級強者，以及攤主們，也都是不敢怠慢，朝著魔尊或是施禮，或是主動點頭致意，可見巔峰強者，即便在聖級強者的圈子，依舊是高高在上。

  而只是隨意看了幾處攤位，項雲便已是心中暗暗驚嘆不已。

  這些其貌不揚的小小攤位上，半仙兵、九品大陣、天階功法、頂級符籙……一件件被大陸上修士瘋搶，隨意拋出一件，就能夠引起一場腥風血雨的寶物。

  在這些地攤上，就跟集市上最普通的商品一般，被隨意的擺放在地上，任由過往之人，品鑑或交易。

  項雲甚至還看到有一名老者，身前擺放了一個不知是什麼材質製成的，水桶大小的囚籠，裡面關著一個尺許高的小人。

  小人生著人臉和四肢，身軀卻是散發著七彩光芒的竹節，雙手抓著囚籠，可憐巴巴的望著過往的人群。

  項雲震驚的發現，這竟是一株萬年極品靈藥，與桃寶都差不多是一個級別的靈藥，已經幻化人形了。

  而在囚籠旁邊，還擺放了一個木牌，寫著「萬年靈藥，換取一件仙兵材料。」

  這一株萬年靈藥擺在這裡，也是瞬間吸引了不少強者駐足觀看，就連魔尊都凝目打量了片刻，旋即卻是搖頭嘆息道。

  「萬年的輪迴仙竹，可惜雷劫沒有完全渡過，丟了一絲本源氣息，無法完全化形，比起真正的萬年靈藥，還是差了一絲，比起仙兵材料，價值略遜。」

  那攤主一聽有人開口道破玄機，頓時眉頭一皺，眼中寒光閃爍。

  但當他抬頭望去，一看竟是帝無邪時，那臉上的怒容瞬間一變，訕訕一笑，卻是衝著魔尊拱手作揖，嘴唇微動，似是帶著幾分告饒之意。

  魔尊的臉色不變，也不多言，只是無趣的搖了搖頭，就與項雲二人徑直離去了。

  在山頂逛遊了一陣，山下還不時有修士趕上山來，此刻聚集在山頂之上的，竟然已經有七八十人之多了，項雲見到了許多熟悉的面孔，可還有很多，卻是項雲從未見過的陌生面孔。

  而且這些人幾乎都是修為極高之輩，就仿佛天璇大陸瞬間多了許多，實力強勁的聖級強者一般！

  對此魔尊倒也是耐心的給項雲解惑道。

  「你也不必覺得奇怪，這些人當中，有些是其他大陸的強者，也有很多都是各大勢力的老一輩強者，他們大多是壽元將盡，平時都在閉關修煉，封鎖自身生機流逝，極少在大陸行走。

  如今天璇神殿即將降臨，這些老傢伙們自然坐不住，想要趁此機會，換取一些寶物，前往天璇神殿，搏上一搏。

  若是能夠獲得延長壽元的逆天寶物，便有可能修為更進一步，獲得無限可能。」

  說到這裡，魔尊看向項雲，幽幽一笑道。

  「既然你也跨入了尊級之境，就應該明白，武者到了這個境界，就意味「長生」或是「死亡」，若不提升修為，即便有再悠長的壽元，終有一死，便是巔峰強者，也抵不過歲月侵蝕，最終化為枯骨。」

  「長生」或「死亡」，聽到魔尊口中的這兩個詞，項雲忽然感到心中莫名的有些落寞，突然有了一種，繁華過後滿是蒼涼之感。

  世人眼中高高在上，宛如神明一般的地仙強者，到最後都要為了活命，或是苟延殘喘，或是拼死一搏，同樣是沒有選擇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