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結束一切戰鬥的戰鬥（9）

  白雪皚皚，籠罩著雪湖市的殘骸。

  雷德·金佇立在這座他親手打造出的城市廢墟之中，他閉上眼，靜靜感受著久違的身軀。

  弱小、無力、生命羸弱、精神不穩定、壽命太短、手腕上只有兩條動脈，力量供給不足，心臟只有一顆，且僅僅四個心室，而負責氣管的神經居然從心臟中穿過，備用的牙齒只有一副，成年後換完牙齒就意味著不再有新牙可用，大腦的能耗更是令人啼笑皆非——區區一個不到兩公斤重的腦袋，光待機的時刻就要消耗了全身四分之一的能量，何其浪費，何其低效。

  整個身軀充滿了荒謬的設計理念。

  唯一值得稱讚的，則是那被隱秘改造過的血液。

  以太。

  這世界上最豐富的物質，占到全宇宙質量的百分之二十三，而構成可認識宇宙的物質，包括氫元素、氧元素這些常規物質，再加上黑洞深處的暗物質加起來，也不過百分之三十七。

  隱秘社會的前身，乃是宇宙霸主——以太文明，他們最先發現了能夠通過將兩個黑洞擱置在一起，讓它們互相吞噬，就能藉助強大的對消力量提取出純淨的以太，並以此打造了毀天滅地的武器，徹底稱霸了全宇宙。

  以太文明在升變社會前，就已經是宇宙霸主，但是他們的基層人種卻很普通，只是C-3盧卡型人類，簡單來說，就是從單細胞生物演化而來的碳基生命種族。

  受限於辨識眼和格爾布羅斯帶來的熵增理念，讓他們無法解決自己的壽命極限，C-3盧卡型人類就算使用了各種科技，生理壽命能夠達到6000年就已經是極限了，而這甚至不如一些才剛剛邁入星際的精靈種。

  惡魔種來自於某種蟲類，他們在宇宙戰爭中具有強大的優勢，元素生命的形式更加高級，剛剛到達了核能文明的時候，對於元素生命來說已經不亞於發明出來了永生藥。

  這兩者都是威脅以太文明，覬覦霸主之寶座許久的野心之輩。

  因此，為了讓自己的人民在宇宙中徹底鞏固霸主地位，以太文明的領導層把目光看向了以太。

  早在升變社會之前，以太文明就研發出來了以太化生命體，通過複雜的以太技術，篩選並固化體內的染色體，利用以太能夠模擬活性的特質，將部分生命器官轉化為以太模擬出的『以太之心』、『以太之肝』、『以太之腎』等等。

  以太物質相比於可觀測宇宙來說根本就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東西，就算是對於宇宙文明來說，使勁兒地竭澤而漁，每十萬年消耗的常規物質轉化成的以太能量，反而比提取出的以太物質還多。

  如此一來，以太文明徹底坐穩了宇宙霸主的寶座。

  在升變社會後，大部分技術都被融會貫通，對於社會這種完全碾壓自然法則的怪獸來說，一切文明的力量，法律、軍事、人文、經濟、制度、科學、技術、民俗、人種等等等都如同人體的細胞一般，可以隨意支配調動。

  而以太之血，則成為了蓋婭向外侵略，將其他C3-盧卡型人類轉化為自己獨一無二的公民單位『職業者』的最重要媒介。

  隱秘對現實影響干涉越大，轉化成為職業者的概率越高，當隱秘社會降臨人間之日，全世界的任何符合C3-盧卡型人類標準的生物，都會成為隱秘社會的公民。

  這一點是理所當然的，隱秘社會吃掉了十幾萬個文明，都是這麼一路吃過來的。

  吃掉文明，奪得人口，然後將人文的特性融入自身，社會的多樣性越是繁雜，就是直接最恐怖的威懾。

  但是多樣性本身，是會過期的，因此對於社會們來說，遲早有一天要對海恩斯下手。

  這裡是造物主棲身的夢鄉，只要吃掉了這裡的文明，就能融入造物主的多樣性——而能夠創造出宇宙的造物主，祂的多樣性必然遠遠凌駕於宇宙本身。

  以太之血，外域之風，機界核心。

  大家都在試圖奪走造物主的一切，這何嘗不是當初那些含恨於萬神殿同族之手的叛逆神族，對於利奧茲腐朽僵化的統治的一種反抗呢？

  「以太，對於那些魔法文明來說，簡直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超級施法材料，對於職業者來說，卻只是維持生命的基本需求罷了。」

  雷德·金指尖流轉起純淨的以太能量，這不於靈感，而是從體內汲取出來的純粹以太能量。

  它的用途太廣泛了，常規能量能做的它能做，不能做的它也能做，它有著模擬一切的特性，物質化的以太，也有著傳遞靈能的超凡作用。

  宇宙中的魔法文明不少，硬要說的話，這些文明才是沒有走歪路的，走科學路線的，往往都是被辨識眼的目光聚焦的文明。

  看龍族文明這種，完全就沒有一點符合『科學常識』的東西，純粹的唯心文明，魔法文明則完全相反，人家是徹頭徹尾的唯物主義，因此從來沒有學者能研究明白。為什麼一個文明里連九九乘法表都沒有研究出來，還能造出來在宇宙中光速飛行的龍星雲。

  但就算是龍族文明和那些魔法文明，加起來都扛不住以太文明遠遠丟一公斤的金屬質以太。

  如果是1克的純淨金屬質以太，它可以被聚合或者分裂，產生出極為龐大的以太能量，以侵蝕的模式可以瞬間鋪蓋掉整個星球。將其『隱秘』化，不再接受太陽光和一切物質運動的影響，徹底凝滯在這一刻，任由他人進入宰割。

  這遠遠高於任何武器的毀滅效果，還能實現戰略目的，被打擊的生物也沒有被消滅，甚至都沒有死亡，活著好好的，心理上也不會有任何愧疚感，畢竟那些生物只是進入了隱秘狀態而已，不會有任何政治風險和人道主義譴責，簡直就是完美的武器。

  「可惜，就算是我從特萊基接觸的隱秘議會歷史中得到了這些，也沒有辦法製造金屬以太，這玩意兒只有用隱秘機構『倪克斯之琴』才可以製造出來。」

  金屬以太就是用來對於那些不復管教的文明，進行打擊的超級武器。

  至於倪克斯之琴的下落，雷德·金也不知道，這是他非常喜歡的一件寶物。

  據說倪克斯之琴才是第一件製造出來的機構，比卡奧斯黑棺、烏拉諾斯天秤、克洛諾斯圓環、宙斯之盾、赫拉之眼等機構都要早。在前期，隱秘的動作還很殘暴，往往直接讓議員滲透進文明後就用金屬以太展開，大面積直接捕食文明，但這樣一來，文明的誕生速度跟不上它的進食速度，完全不夠吃，才放緩了節奏。

  卡奧斯黑棺具有著吸收混亂、戰爭等特質，將其轉化為具體的隱秘能量，這份力量非常強大，不僅可以強化職業者的能力，更是可以讓隱秘親自降臨的主要道具。

  烏拉諾斯天秤則是被弗拉基米爾持有的，用來給隱秘降臨後的各位功臣，分封職位，讓整個世界秩序化、規範化、隱秘化，以方便併入隱秘社會的身軀中。

  至於宙斯之盾、赫拉之眼、赫淮斯托斯之錘、馬爾斯之劍這些機構，早就在跟利奧茲正面戰爭中使用了，屠殺了大批萬神殿的神靈武士，不然也輪不到雷德·金取代真理女神夏爾瑰尼雅後，依靠投機取巧和抵抗惡魔的功勞，生生把忠臣圖瓦哈拉擠兌走，自己成為了利奧茲的信任的唯一神祇。

  只不過，真理女神的身份到了這一步，已經價值用光了。

  「社會才是未來，【學者】倒行逆施，【皇帝】長期懶政，只有我【收藏家】雷德·金一直對隱秘社會忠心耿耿。」

  他抻了抻懶腰，施展化龍術，將自己轉化為龍裔的形象。

  捨棄掉千年的龍軀對於雷德來說不算肉疼，用來兌掉了雷德·卡奧斯，比什麼都划算。

  至於說翡翠夢境中的其他雷德的記憶、經歷——實際上對於已經親身活過千年的雷德·金來說沒什麼價值了。

  蕾德妮婭倒是挺可愛的，作為一個女孩子，和自己還挺像，雷德·金心生愛憐，才吃了她。

  至於弗拉基米爾手裡的機構，雷德不屑一顧，他是故意要毀掉它的。

  倘若隱秘議會還知道又什麼東西可以增強議員和普通職業者的能力，讓他們能夠和議長平起平坐，那就只有烏拉諾斯天秤了。

  「在我以後，隱秘只能有我一個議長，我就是至高議長！」

  作為利維坦國王，真理女神，千年龍王，貪婪議長，雷德·金可不想跟任何人分享權力。

  【學者】要死，哪怕萊爾跟他沒有仇恨，他也必須死。

  【皇帝】也要死，哪怕安迫羅說過他願意分享權力，他也必須死。

  「現在，世界上只有一個雷德，那就是我雷德·金！」

  何況，他已經在這一千年裡打造出來了龍島，現在整個海恩斯，神靈一側，九位聖骸騎士聽他命令攻擊了哀暉島，世俗勢力也僅剩下了利維坦王國。

  只剩最後一步了。

  他體內的以太之血熊熊沸騰，雷德知道，自己已經實現了【收藏家】的所有品質。

  好奇、貪婪、娛樂、富有、永恆。

  無需再刻意鑄道了，他如今就是唯一的【收藏家】，橫渡千年，歷史上無人能及，不僅永恆且獨占。

  「該開始最後的計劃了。」

  雷德激活起傳送法術，立刻傳送到了利維坦王國首都達爾郡，並且直接步入到白宮中。

  利維坦王國的當代國王，他的第二十代後人雷迪斯·金看到傳送門中走出一個年輕俊美的龍裔青年，立刻惶恐地從王位上站起來，帶著王后臣子們來到他面前單膝跪地，右手作龍爪狀按在心口，恭敬地說道：

  「恭迎聖祖冕下。」

  雷德·金沒有為難自己的後代，雖然實際上他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少孩子了，從玄孫降生後，他就已經對於後代沒有任何感情了。

  「我之前吩咐你們的事情做好了嗎？」他淡淡說著，越過朝堂，往白宮內室走去。

  雷迪斯·金不敢大意，陪同著他一起往前走，謹慎地說道：

  「聖祖，利維坦王國已經收容了1200萬名難民，這個數字以後還會陸陸續續增加。全境內的國民和無國者已經達到了2億名。」

  「足夠了。」雷德平淡誇了一句，用龍語祝福道：「你將無病無疾，安享一生。」

  雷迪斯·金訝然，他身上立刻感受到了龍語的賜福效果，渾身暖洋洋的，頗有些受寵若驚。一千年前的聖祖，如今還能對於他們這些後輩的辦事感到滿意，實在是種榮幸。

  他便低頭繼續說道：

  「聖祖，按照您的吩咐，龍島已經準備就位，秘境中積蓄的魔動機關隨時可以激活。」

  「現在就開始轉移。」雷德·金吩咐道：「你們有21天時間，將2億名國民和無國者人士，全部轉化為龍裔，本來就是龍裔的，至少要達到龍獸級，沒能達到龍裔級的普通人，都留在地面上。」

  雷迪斯有些迷惑：「聖祖，我們這是要……」

  「離開海恩斯。」雷德·金說：「月亮被我摘下來放在海恩斯上，天幕即將完全被攻碎，很快，械魂、惡魔也將蜂擁而至，你們要前往20萬光年以外的天鍾星系，在那裡繁衍生息，等待我的召喚。」

  「我明白了。」雷迪斯面色嚴峻：「我這就去召集全國總動員。以世界末日的名義號召人們團結起來。」

  「我要去一趟月亮上。」雷德·金說：「不過在那之前，我要先來秘境取走一些東西。」

  「是為了決戰嗎？」雷迪斯擔憂地問道：「聖祖，我們已經很成功了，沒必要再混這趟渾水吧。」

  「膚淺。」雷德冷笑：「你這小鬼別把凡人的規矩帶到職業者世界，我告訴你，職業者在宇宙中才是真正的姿態，地面上的人類姿態，那都是被利奧茲壓制的結果，他們在宇宙中的實際戰鬥力，是要比地面上高出來至少一個重鍛階位的，你是想到宇宙中，被泰坦一把捏死嗎？」

  雷迪斯一個中年人在雷德面前被訓斥了一番，絲毫不敢抬頭，只是一個勁兒低頭認錯，這場面多少有點滑稽。

  雷德也並非故意刁難後輩，他囑咐了一些事項後，立刻轉身走入白宮內部的暗室中，主持者見到雷德·金歸來，無需任何吩咐，低身行禮，抬手一齊施法，打開了秘境的大門。

  「你要跟著一起進去嗎？」雷德淡淡問道。

  「不、不了，我還要完成聖祖您吩咐的任務。」雷迪斯趕緊推脫謝絕。

  「隨意。」

  雷德·金立刻轉身踏進秘境的次元門中，來到了這片遍布著動輒幾百米高，在富氧環境下生機盎然的蕨類植物，恐龍和各種巨獸遍布的秘境。

  沃辛頓秘境，雷德建立的第一個秘境，也是規模最小的一個，不同於其他秘境，這裡獨屬於雷德·金本龍進出。

  雷德縱身一躍，雙臂化作雞蛇的羽翼，掠過廣袤的平原和森林後，來到了山嶺上的宮殿中。

  「時間流速可以正常調節。我的靈魂依舊持有著夏爾瑰尼雅和雷德·金的雙重古老神性，就算在海恩斯重鍛到八次，也不會影響行動。」

  但這還不夠，雷德·金很清楚，【學者】萊爾·斯溫德勒也是有著神性，他肯定對於利奧茲的削弱有一定抗性。

  而且，是他默許幫助萊爾·斯溫德勒換血為【學者】的，如此一來，萊爾·斯溫德勒作為男性，他進行重鍛五次的泰克尼科聖者，無法發揮血脈能力【聖者鑑別】的全部能力。

  因為泰克尼科聖者是雌性，而【聖者鑑別】的能力則是通過鑑定其他生命的種族、基因，由自己研發專門克制該種族的技術。

  這跟生育能力沒有關係，完全是因為【聖者鑑別】的發動部位是子宮，沒有這個器官，泰克尼科聖者的力量至少要廢掉百分之七十。

  而這個能力，也是與後面重鍛七次蝕月者的【月之迴環】、重鍛八次湮滅天使的【破滅時刻】聯動的，沒有【聖者鑑別】來提供克制基礎，後面這兩個血脈能力就被直接廢掉。

  即便如此，【學者】作為建設型職業，他最大的優勢還是在於積累的技術源源不斷能夠產生強大的效果。

  所以，雷德·金從宮殿中取出來了幾件千年間積累下來的寶物。

  ——

  【海獸之矛】

  「漚深已死。」

  遠古的深水之中，曾經最強大的海獸冥淵滄龍亞拜斯，它被隱秘的母性所折服，離開了了出身的海恩斯，投身隱秘社會，作為一名忠誠的騎士。

  而在那之後，作為深海邪神的漚深一直銘記著這份恥辱，祂打造了最強大的海獸波羅迪亞斯·厲拜亞桑，這頭棲息於大海床上的頭足類怪獸，可以輕而易舉地將黑色的潮水湧上海岸，吞沒大陸。

  漚深被弒殺後，萬千海獸暴亂發狂，但意外的是，大海不久便陷入了平靜。

  大海獸波羅迪亞斯悄然無聲地消失無蹤，人們最後一次見到它，是它的觸鬚纏繞在這杆長矛之上。

  波羅迪亞斯大概、似乎、仿佛、也許，還活著吧。

  以某種形式。

  ——

  【聖劍·啟明星】

  與其說這是一把來自星間的利刃，不如說它就是一顆天上的星辰。

  在過往的千年戰役中，人們只記得夏爾瑰尼雅的『真理尚在！』，卻沒有注意到光輝隕落。

  光輝與榮譽之神——季特爾，戰死於半神雷德·金手下，祂的脊椎被抽離，在龍炎的咆哮中，和祂的黃金聖劍融鑄為一體，王座星的光輝就凝聚於此。

  長達122公分的聖劍，邊緣鋒利且閃耀著星光，劍脊金黃，可以看到臨近十字劍格的劍身上遍布著金葉一樣的脈絡和猩紅的肋骨痕印，華麗的髮絲狀波紋如同大馬士革雨滴紋一般遍布劍身。

  以啟明星為名，持此劍者將斬破宇宙的薄暮。

  ——

  【歷史書頁】

  天碑星光所照之處，背負巨大碑文，有著三張喜、怒、悲面孔的巨人撐起天穹，腳踩時間長河，其偉力何其雄壯。

  現在，巨人被擊殺倒地，有人奪走了它的碑文，掌握了過往歷史中的一切迷辛。

  「可惜沒有多少職業者的消息。」

  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雷德·金半神，遺憾地說道。

  接著，則從【展覽館】里提取出他久違的收藏品們。

  「喵嗚啊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