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學者 皇帝 收藏家（中）

  萊爾·斯溫德勒自認為是個問心無愧的人，他可以坦然地放火燒死一家三口以絕後患，和雷德·金一起做私單的時候，分贓向來給的不多不少。

  惟有亞默·奈特，時隔多年，他每每想起依舊覺得愧疚。

  「如果你身邊有亞默·奈特這種朋友，你會覺得『太好了，日子還是很美好的嘛』。」

  善良而不懦弱，迷茫但從不猶豫，有自己獨一無二的信念卻不強加給任何人，竭盡所能完成自己的任務，如果有空餘的力氣，就會幫助其他人。

  真好，這樣的人才能稱之為是『人』。

  可惜亞默·奈特這麼好的人，卻是實打實的職業者。

  有時候萊爾也會思考，當那天【作家】找上他，詢問買下他的故事要多少錢時，他應該謹慎做出選擇。

  那是七歲時候，他在海納斯的西郊區闖蕩，後來他才知道自己出生的那個街道距離雷德·金的工廠只隔了一條街，瑞特·萊博理就住在荔枝灣對面的碼頭附近。

  瑞特是從高空落下，來到他面前，咬著過時的羽毛筆，問了他一連串的問題。

  「你渴望改變現狀嗎？」

  ——當然。

  「你想擁有花不完的錢嗎？」

  ——肯定。

  「你有什麼夢想嗎？」

  ——找一份體面的工作，有一位善解人意的太太，過一種平靜安寧的生活。

  「我可以告訴你，只要你把故事賣給我，這些都可以實現。」

  萊爾沒理由拒絕。

  他當時走路時候褲子都漏風，人家吹空調，他吹空調外機，日子不能說是饑寒交迫，起碼也是舉步維艱吧。

  瑞特·萊博理給了他一瓶合劑，讓他一口喝掉，並且告訴萊爾：

  「我手上有【收藏家】和【詐騙犯】的傳承，你想要哪一個？」

  萊爾思考了一下，選擇了【詐騙犯】，因為他知道那些街區青年稍微有點出息的，就不需要打打殺殺，而是把那些富人騙得團團轉，還能賺的盆滿缽滿。

  【收藏家】是什麼東西？他身無分文怎麼賺錢。

  瑞特·萊博理教了他不少東西，他有一枚能夠穿越歷史的晶砂懷表，據他所說，這是他曾經扶持的一名【鐘錶匠】贈予他的小禮物。

  很長一段時間，瑞特對於萊爾來說就是個老師，他雖然沒有教導萊爾什麼人生道理，但是卻讓萊爾學會了生存。

  直到後來，瑞特突然留下一封信：

  「我的稿費花完了，過去的作品不是被銷毀，就是被禁售了，真可惜，我得想辦法重新搞點錢，快去自己闖蕩吧。」

  瑞特·萊博理顯然不是個會花錢的人——萊爾小時候以為他作為職業者真的是靠稿費生活的。

  不論怎麼說，瑞特是個來自過去時代的奇人，他創作了無數作品，但大多數都伴隨著主角的死亡，而花上了句號。

  【作家】這個職業非常特殊，或者說，議員級職業都很奇怪。

  他們很少需要真正的重鍛，甚至僅靠他們自己的職業能力，就能完成重鍛。

  比如【軍人】可以通過引發、製造戰爭，使自己的血脈進化，實現重鍛。

  【鐵匠】也可以靠自己錘鍊脊椎來改造血脈。

  【美食家】的重鍛是靠著吞噬高級的生物來完成的。

  而【作家】，則是靠創作出『鴻篇巨著』來晉升更高層次的實力。而一旦作品損毀，或者作品的主角隕滅，重鍛的力量就會低落下去，

  於是，【作家】也就成為了唯一一個重鍛後還可能會掉下來的職業。如果不妥善經營，甚至有可能出現『欠稿費』，自己被自己的力量殺死。

  據他所說，他一開始就買走了兩個孩子的故事版權，以保證自己不至於最後跌落到極限閾值。

  其中一個，就是萊爾·斯溫德勒。

  至於另一個，萊爾不難猜測出來，是雷德·金。

  這不難猜，萊爾成為大主教後調查了一下，發現整個海納斯西區的職業者就只有雷德·金和萊爾·斯溫德勒兩個大冤種。

  怪不得當初福音社接收他們的時候那麼高興，原來這算業績的。

  萊爾並沒有正常意義上的道德觀和善惡觀，活了三十年，對他來說，也只有亞默·奈特是他真正發自內心覺得不錯的人。

  對於他的回答，其他天蝕組織的成員沉默了下來。

  甘多克·夜歌開口道：

  「你是為了【白騎士】的力量？」

  「為了亞默·奈特這個人。」萊爾解釋道：「你不覺得，像亞默·奈特這樣的人應該多一點嗎？所有人都和亞默一樣，熱情、善良、勇敢、敢於擔當、為他人著想，那世界就完美了。」

  「我不懷疑亞默·奈特的人品，但是你是不是忘了，當初是我們聯合教會一起，殺害了【白騎士】。」甘多克沉聲道：「當時為了幫你奪權，我們可是差點把【美食家】馬克·陳都賠了進去。」

  「實際上馬克·陳已經賠進去了。」琳瑟熙遺憾地說道：「我們沒想到，雷德·金的力量已經強大到這種地步了。」

  「那只是【皇帝】的力量。」甘多克說：「雷德·金還沒有強大到呈現出壓倒性優勢，更何況我們聯合了女神，背後可是有九位聖骸騎士撐腰。」

  「他的實驗室非常瘋狂，已經有越來越多的替換人體……也就是說，哪怕我們消滅了一次雷德·金，他也可以通過更換『人偶』來重新復活。」

  伊戈萊·馬修道：

  「現在的雷德·金已經有了重鍛二次極限閾值的實力，我們都沒有什麼辦法擊穿雷德·金的防禦……誰能告訴我，【收藏家】的防禦力為什麼都快趕上【黑騎士】了？」

  「因為【收藏家】的源頭是龍，這個職業在整個隱秘社會中都與眾不同……【收藏家】是唯一一個依賴血脈能力的職業，不信你們自己看看自己的能力。」

  萊爾撇撇嘴：

  「甘多克作為【黑騎士】，就算重鍛了一次，達到極限閾值，依舊要變身才有戰鬥力。」

  「【俠客】雲霄如果不靠核心能力【武道】，也不會比普通的力量型職業強大多少。」

  「親愛的阿妮就不說了，【書記官】沒什麼戰鬥力，你就算重鍛了還是利用核心的能力，作為情報和後勤人員工作。」

  「我們的逃生大師【水手】馬修先生——嗯，馬修重鍛二次之後，反而更加依賴之前的液體化能力了。」

  萊爾敲了敲自己腦殼，吐槽道：

  「連我這個【學者】，重鍛後作為泰拉奎絲人持有的【血印呼喚】也只不過是個召喚技能罷了，實際上依舊依賴於核心的能力。」

  「也就是說，【收藏家】與眾不同？」伊戈萊·馬修若有所思：「我很少見到雷德直接使用【收藏】。」

  「我聽前輩說過一個說法：其他職業是因為源頭的傳奇生物引以為傲的本領。只有【收藏家】的能力，是來自那巨龍的欲望。」

  琳瑟熙·阿妮悄聲道。

  大家並不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因為阿妮出身於一個古老的家族，她和萊爾一樣，是從教會側叛逃進天蝕，隨後又跟從萊爾一同，策劃了聯合真理女神教會，控制天蝕組織的力量。

  萊爾也沒想到，自己換血後，會成為【學者】。

  換句話說，這算是坐實，上一代【學者】直接背叛了隱秘議會，加入了真理女神教會嗎……

  阿妮的發言讓萊爾微微頷首。

  實際上他也聽過這個說法。

  【收藏家】是三位議長中看起來最弱小的。

  因為不論是【皇帝】的【神權君授】，還是【學者】的【即刻飛升】，都擁有著從凡人姿態暫時登神飛升的強大力量。

  這本來也應該是作為議長的特點才對。

  然而，從情報上看，即便【收藏家】的職業能力對隱秘攝會內部是完全保密的，但是卻不難發現，重鍛之前的【收藏家】，幾乎沒有戰鬥力可言，對於身體素質更沒有什麼加成。

  如果真說有什麼特別的……也就是法術抗性和法術天賦比普通職業者高一點。

  伊戈萊·馬修、甘多克·夜歌兩人都和重鍛後的雷德有過豐富的戰鬥經驗，他們都無不驚訝於對方的血脈能力開發的淋漓盡致，可以輕鬆改變地形和環境，為其所用。

  為什麼這麼驚訝——因為隱秘社會，是不提供對於血脈能力的開發指點的。

  如今和隱秘斷開連接的情況，已經讓底層職業者很是被動，他們要花大量的時間去磨合職業能力，挖掘自己的隱藏能力，並對自己的核心能力進一步開發——這是極為漫長的過程。

  更別說，血脈能力。

  如果算上最終重鍛，血脈能力總共有10個，正常人哪裡有精力摸索開發這麼多能力。

  倘若是血脈能力比較雞肋，還不如不開發。

  「雷德·金這麼注重【收藏家】的血脈能力開發，應該就是【收藏家】的特點。」

  萊爾沉吟片刻：

  「我們現在有【聖女】艾爾利亞·瓦倫迪諾作為克制手段，但是她的持續作戰能力不夠。因此還需要【探險家】來對抗。所以，我覺得讓【白騎士】復活——不，不僅如此，如果只是【白騎士】，對抗上位的【收藏家】還不夠。」

  他看向甘多克·夜歌：

  「我打算，整合黑白騎士，把【騎士】的傳承重新拾起來。」

  「既然雷德·金強在依賴龍族的血脈能力，那我們就找出專門克制龍族的一切職業。」

  「甘多克，【騎士】的源頭，你知道是什麼嗎？」

  【黑騎士】甘多克·夜歌頷首，沉默片刻，回答道：

  「穹瀾深水之主——冥淵滄龍亞拜斯。」

  「滄龍？那不還是龍嗎？」伊戈萊嘀咕。

  「傻瓜，滄龍不是龍。滄龍連恐龍都不是，它是一種巨型的海洋爬行動物，。」阿妮看向萊爾：「這可以嗎？【騎士】的傳承可是斷代了300多年了。」

  「這就要看，我養的這隻人能給我們多少驚喜了。諾拉細胞據說是可以改變生命結構的神奇因子……如果她能夠幫助我們復活【白騎士】，那麼將黑白融合，追本溯源，重組出【騎士】，也未嘗不可能。」

  萊爾從口袋中取出一張白卡，往那一片粒子中輕輕一攪動，下一刻，米拉·克洛維的所有分子結構就轉移到了卡片之上。

  「你怎麼老惦記你那【詐騙犯】？」伊戈萊·馬修疑惑：「【學者】能力不好用麼？」

  「議長級職業都能夠模仿、徵用、奪走下位的職業，那我為什麼不用我熟悉的呢？」

  萊爾聳聳肩：

  「這次我們南下探訪哀暉島，一路上能夠穿越交戰區，躲避雷德的監測，隱匿行蹤，可全都是靠我模擬【詐騙犯】的能力，可別嫌棄公民級職業，要知道，這些職業的潛能可是無限的。」

  「正是。」【俠客】雲霄·凌收拾乾淨鍋碗行李：「我建議主教大人雪一停我們就出發，畢竟要走好久才到李德維登斯港口，找到蛇頭，就趕緊登陸哀暉島吧。」

  「可以。」萊爾點頭。

  這時候，琳瑟熙好奇問道：「話說回來，哀暉島到底有什麼？」

  「哀暉之主——確切說，是一千年前，被人類消滅的死靈之主：水銀王的遺留寶藏。」萊爾解釋道：「不過死靈已經退出歷史舞台了，我們的目的是他的水銀王冠。」

  「王冠？」

  「是的。」萊爾看了一眼其他人，隨口說道：「你們應該不知道吧，死靈，其實是外域之風吹襲人類屍體，演化出來的一種本土惡魔哦。」

  「外域像是一個無窮無盡的深淵，其中第444層，名叫『死者苦海』。」

  「水銀王冠正是擁有著真正打開外域之門，將整個第444層『死者苦海』的位面，直接拖入現實社會的能力。」

  「等一下！」甘多克有點發蒙：「真理女神教會主要的任務，不就是為了抵抗惡魔入侵嗎？我們這麼做……不就是等於背叛嗎？」

  「別這麼說嘛，」萊爾笑呵呵道：「我可沒說，這王冠是給我們拿來用的。」

  「你的意思是……」

  「我要把王冠戴在【皇帝】的頭上。」萊爾平靜地說道：「就算是【皇帝】，在利奧茲的無上偉力之下，也必將灰飛煙滅。」

  「以【聖女】、【探險家】、【騎士】聯合對抗【收藏家】，是我對議長的尊重。」

  「讓利奧茲親自消滅【皇帝】，是我對【皇帝】的萬分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