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追獵

  鏘！

  刀劍碰撞，雷德從容地下壓劍刃，纏繞護手一攪，便將其甩開落在了地上。

  「頭兒，你倒是留點面子啊。」

  和他對練的克裔嘟囔著，低頭把劍刃撿起來。

  「戰場上敵人一不會給你面子，二不會讓你把劍撿起來。」

  雷德放下練習的鐵劍，他的劍技已經爐火純青，但是還是無法超越劍聖的水平。

  如果只靠神化血提供的怪力，那他的劍技天賦可就白費了。

  「放過我們吧，頭兒，這裡已經沒有能跟你對拼一劍的人了。」

  倒了一地的水手們抱怨起來。

  「那我也沒辦法，若戰鬥是一盤珍饈，劍技就是調料，現在我們沒有珍饈，就只能光啃調料了。」雷德聳聳肩，他現在說話都是一口地道的克裔味兒。

  「你沒問過大卡雅，這片陸地上有沒有什麼武藝高深之人嗎？」愛德華躲在一邊兒捧著向日葵，饒有閒情逸緻地磕起來瓜子，並調侃道：「要不回頭我幫你問問？正好我明天去找大卡雅買點向日葵，這玩意兒可真香。」

  「那你到時候問問。」

  雷德收起劍，他來到一旁的河邊，舀起水洗了洗臉和手掌，望著河水中的高大魁梧的克裔，他忍不住摸了摸下巴。

  「怎麼感覺越來越不像弗拉基米爾了……」

  他印象里弗拉基米爾的形象是個身材修長，外貌俊美，一看就是個討人喜歡的陽光帥哥，他才接手了半年多，17歲的雷德身體已經高達一米九，肌肉宛若刀削斧鑿的大理石雕塑一般健壯，白金色的長髮綁成魚骨辮，隨意地甩在背後，如果不是年紀不夠，沒法蓄起來一把絡腮鬍，他沒人會相信他才17歲。

  雖然外貌依舊英俊，但是已經看不出來絲毫弗拉基米爾的輪廓和線條了。沒有一點開朗陽光的大男孩親和力，反而是鷹視狼顧，深藍的眼中滿是貪婪和欲望。

  反倒是……和法利西亞的雷德·金有點相似。

  「嘖，這才有點像是覺醒記憶里的雷德樣子。」

  他拍了拍臉，臭美地看了看水中的倒影。

  說實話夢境裡的自己似乎每個都長得真不錯，比現實里強多了，不用任何收藏品也能有一些魅力。

  他在新大陸上已經總共生活了四個月，這裡的環境確實養人，手下基本上從最開始傷殘交加的狀態好轉過來，殘疾截肢的克裔，已經轉型後勤，開始過起來怡然自得的農林生活。

  至於其他的戰士，每天起床就是被雷德先抓起來對練六個小時，休息一會兒後，再起來練習。

  雷德結合了一下後世訓練部隊的辦法，專門劃出一部分區域，布置出防守的城寨、堡壘、壕溝的地形，讓手下熟悉利用好環境，一旦爆發戰鬥，立刻就能進入狀態，不落下風。

  但是，雷德發現自己手下的克裔有個嚴重的問題。

  他們沒鐵匠。

  出發時候他們就帶了戰士、廚子、祭司、木工和船匠，誰也沒想到會從北極穿過來繞了大半個海恩斯星球，順便證明了地圓學說。這就導致，雷德他們身上只能穿著粗製的皮甲。

  不是皮革，是從野獸身上扒下來的獸皮。

  雷德作為領導還豪華一點，他的裝備起碼有條武裝的長褲，雙手的護臂還是當初從監獄守衛身上扒的。作為首領的象徵，他的鎧甲左肩有一隻作了防腐處理的狼頭，胸口則是把一隻鐵鍋壓平了，截下來一塊兒當個護心鏡，其他人寒酸的，也就比本地的亞利桑人好一點。

  他眺望著遠處寧靜的草原和山丘，一片鬱鬱蔥蔥，往往能夠看到三米來高的巨鹿群緩緩渡過溪流山坡，時不時抬眼看一下，就能瞅見飛翔的白頭鷹。

  「新大陸真是安逸，」雷德忍不住感慨一聲，這地方對於人類來說簡直就是一片世外桃源，怪不得日後法利西亞、威克、克萊修斯、肯威-佛百思人都想來這裡殖民，施曼茨國王杜馳蘭二世還抱怨「瓜分世界的時候我們分少了」，指的就是在亞美利亞大陸的殖民地。

  一想到這裡，雷德才意識到自己是置身於夢境的。

  「要是整個亞美利亞都是我的就好了。」

  雷德貪婪地舔舔舌頭，明明沒有重鍛，吐信子的習慣卻保留了下來。

  這幾天愛德華頻繁地去找賽吉雅人和亞利桑人交流，不過收穫不大，雷德想詢問關於大地龍人的消息也不多——賽吉雅人不會表達，亞利桑人不關心這回事兒，他只好悻悻然，開始籌備遠征隊伍，劃著名龍頭船開始向新海納斯進發。

  說起來，頗為有趣的是，古代人的戰鬥力真的很讓人後代人自慚形穢，他手下的克裔人均年齡19歲，不考慮毒血，一個人對上極限閾值的職業者，只要不是【白騎士】那種，真不好說誰勝誰負。

  有這種力量，雷德覺得自己去挑戰一下邪神應該不困難，畢竟他見過偽神，也跟蘭馬洛克、帕西瓦爾這樣的聖骸騎士對手過，受到利奧茲的限制，神靈的力量應該也就是重鍛一次以上。

  當然，這個時代，雷德自己一介凡人，憑藉神化血的怪力，拖著六十噸的船旱地行舟十幾公里都不是問題，他預計一位邪神恐怕也有重鍛三次的水平。

  保險起見，他決定還是先去轉轉，不要先挑戰本尊，到新海納斯的地界打聽下風土人文。

  愛德華倒是無所謂，他現在成了克裔領地二把手，每天嗑瓜子、種地、找賽吉雅和亞利桑人交易不亦樂乎。雷德索性給他布置了一個任務，讓他好好去跟賽吉雅人打好關係，特別是他們中的女性。

  「怎麼，你好這口？」

  愛德華詫異地看了一眼雷德：

  「娜迦滿足不了你嗎？我要把這件事兒告訴伊歐娜小姐。」

  「不是，」雷德沒好氣道：「女性的消費欲望強，當然你們要是能拐走幾個恐龍人女子，生下來強壯的孩子，我給你們每人發一把上等的鋼劍，孩子生下來只要不是殘疾和傻子，15年內生養撫育都算我頭上，我給你們養。」

  「我發現雷德你是真奇怪，自己不想找老婆，老替兄弟們著急。」愛德華立刻對雷德肅然起敬：「其實那些龍人的女孩不看角、牙齒和鱗片，還是挺好看的，你說的也對，我們人手不足，確實該找點女人——哦對，亞利桑人中也有不錯的賢惠女子，你說怎樣？」

  「亞利桑人對大自然有一種親和感，如果你們能培育出來一個會放閃電的小卡雅，養孩子也算我頭上。」

  雷德撂下話後，也不管愛德華他們用什麼辦法，帶領七人的遠征隊和伊歐娜小姐，浩浩蕩蕩駕龍頭船駛入新大陸內灣。

  他們一路南下，順著一條大河航行探索，雷德並沒有來過亞美利亞，他第一次到這裡就被如畫的風景所迷住，這裡實在是太美麗了，他們能看到巍峨屹立的壯美雪山，也能看到沙漠，這仿佛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烈火的奇境讓很多克裔大開眼界，秀麗的平原上有大型貓科類動物的奔馳身影，偶爾也能看到五六米高的大地懶折斷樹木，啃食樹枝上的葉子。

  夜空雖然沒有北境的極光，但是明亮的星辰和月光卻足以照亮前路。這裡的水質相當好，種類繁多的魚兒為他們提供了豐富的食物補給。

  然而美中不足的是，內陸航道從未有人開拓過，水域中暗流涌動不說，各處礁石林立，水手在睡覺的時候常常被尖銳石片划過船底的驚悚聲響嚇醒。有時候他們陷入到淤泥和沼澤里，如果不是娜迦小姐努力施法，加上雷德靠怪力拉船出來，命就交代在這裡了。

  除此以外，毒蛇和猛獸層出不窮，即便是看起來憨態可掬的浣熊，身上攜帶的病毒數量讓最強壯的戰鬥都差點一命嗚呼。

  這裡的狼是雷德平生所見體型最龐大的犬科動物，肩高超過成年人，像一輛小轎車，最要命的是它們還保留著狼的社會性和集體行動能力，克裔稱呼它們叫『芬里厄』。

  亞美利亞大陸是真正意義上的地廣人稀，他們航行了四個月，都沒有碰到一個亞利桑人或者其他人種，後來雷德才意識到，原來他們一直挨著沙漠和雪山的交界地航行，這地方屬於純粹的荒原，幾千公里找不出來一個人。

  過了幾個月，雷德決定改變航行策略，他們出來的目的就是要去找新海納斯順便探索環境，現在本末倒置了，一行操刀子砍人的克裔大半年除了看芬里厄朝白頭海鷹齜牙，就是看短吻鱷被獅子咬死，實在是無聊。

  考慮到瑪姬有著『遊蕩與神秘』的名號，雷德估計祂的信徒大概也如同遊牧民族一般四處遷移遊蕩，便試著往草原一帶的水系開過去。

  果不其然，調整了路線後，不到半個月，上岸採摘狩獵的克裔發現了一些篝火和安營紮寨的痕跡。

  雷德聞言走上前，他翻起來篝火，查看起燃料和篝火的結構。

  「他們是用很先進的工具點火的，引燃火棉，然後再燒起來木頭。篝火是在地上挖個坑，建立起來擋風牆防止被大風颳滅——技術不錯。」

  亞美利亞是沒有野馬這種生物的，但是雷德在附近發現了很多馬的糞便——這就很有意思了。

  「看起來他們的機動性和活動範圍比我們想像的要強很多。」

  由於時間有點久了，馬蹄印和腳印已經被風塵掩蓋，但雷德很清楚，這麼一大群人，想要安營紮寨，一定要選擇有水源的地方。於是他們繼續順流直下，航行幾十公里後，找到了新的據點。

  這一處篝火痕跡就很新了，地上還散落了一些動物的骸骨和垃圾。雷德檢查時發現了一些破碎的陶瓷，裡面有草藥的氣味，像是以前龐麥爾舉辦祭祀時使用的成分——他們似乎還在這裡舉辦過祭祀？

  抓住線索後，雷德就不急了，他呼喚出單腿的白鴉霧金，從高空中搜索，找到一個個更為新鮮的痕跡。

  騎馬的人，機動性顯然很強，但是和他們開船的比速度和續航，那可錯遠了。

  他們狠追了大半個月，在入冬之前，終於遇上了對方。

  朦朧的清晨剛剛破曉，龍頭船便載著克裔水手們靠向了岸邊，他們躡手躡腳地踩在柔軟的泥地上，雷德趴伏下身子，一抬手，霧金隨即掠過森林，在前方裊裊升起炊煙的林地上空繞了一圈，返回落在雷德的手臂上。

  「總計42人，算上馬車總計有12匹馬，不是亞利桑人種，皮膚暗藍，其中有十五人穿著植物根莖編織的護甲，配彎刀，三名女性穿著鬆散的長袍，大抵是領袖了。」

  霧金向雷德傳遞了它所見到的一切：

  「大多數人還沒有早期，仍在睡夢中。兩名侍女正在煮飯，有一人來河邊打水，正在朝我們過來。」

  雷德頷首，看向其他克裔戰士：

  「我們只有七人，要潛伏過去，儘量不要驚動他們。」

  「等一下！」伊歐娜壓低聲音問道：「你找了人這麼久，難道是為了殺害他們嗎？」

  「嚴格意義上是的，我們出來可沒有帶什麼交易品，只能勉為其難搶了他們再說了」

  雷德從背上取下黃銅的銳利巨劍，這把被冠名為『顎切』的獸人寶劍太過鋒利也太過巨大，根本沒辦法製作劍鞘，他只能用繩子吊住劍柄，背在身上。

  「抱歉……我不想殺無辜者。」

  伊歐娜說完，便潛回水底。

  雷德不以為意，他示意其他人隱藏在樹叢里，靜靜等候起來。

  不一會兒，一個穿著簡單獸皮衣服的暗藍皮膚女人走了過來，她一手一隻水桶，沒有鼻子的臉上還是一副朦朧迷糊的神情。

  「哈……欠……」

  藍皮女人來到河邊，將桶按進河水裡，她拍了拍臉，餘光一瞥，注意到岸邊多出來的龍頭船。

  她陡然間意識到什麼，正要驚呼，一名克裔立刻從背後捂住她的嘴，用斧子背砸斷她的喉管，結束了對方的生命。

  一擊得手，克裔在旁人的低聲催促下，將其拖入遠處的草叢裡，一人換上女子的鞋子，在岸邊踩來踩去，另一人抓起打獵時砍下的狼爪，在地上來回按壓下足印，以混淆痕跡，在他們的布置下，很快就布置出了遭受野獸襲擊的痕跡。

  隨後，他們兵分兩路，雷德帶著主力的六人繞遠，來到營地後方，另一人等到他們出發走遠，立刻伸手攏在嘴邊，模仿出狼嚎的聲音：

  「嗚、嗚、嗚嗷嗚嗚——」

  果不其然，狼嚎聲立刻驚動了那些藍皮人，他們開始慌亂起來，一些人開始收拾行李，叫醒同伴，護衛則趕緊聚集到那三位穿著長袍的女人身旁，他們驚慌片刻後，用和亞利桑人相似的語言一番交流，發現之前的打水的侍女消失不見，便派出幾名帶刀的護衛去尋找。

  雷德給手下使了個眼色，兩名手下悄悄地來到拴馬的樹附近，他們投擲出飛刀，輕鬆地斬斷了那些拴馬的繩子，借著又朝馬屁股投石頭。

  很快，馬匹就被受驚趕跑，那些藍皮膚的人立刻注意到這邊，不得不再派出去一些人手去追馬。

  如此一來，營地里剩下的就只剩七名護衛和那三個穿袍子的女人，還有一些沒有武裝的普通藍皮人。

  「我再去放把火。」一個名叫維賽特的青年克裔舔了舔嘴唇，躍躍欲試。

  「這就夠了，放火萬一燒掉了那些馬車上的貨物，可就麻煩了。」

  雷德攔住對方，他估摸著距離差不多，周圍的人一時半會兒估計是跑不回來了，他張張手：

  「把獸人大弓給我。」

  比成人還高的大弓搭上長矛似的羽箭，雷德輕鬆地彎弓搭箭，瞄準了三位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