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毀滅

  那是個女孩的聲音。

  米拉頓了頓，她看向船板和救生艇的縫隙——雅米棕色的眼睛正可憐巴巴地望著她。

  她比艾德爾的情況還要嚴重，脖子都被擠壓在救生艇縫隙里，如果她決定利用槓桿撬開艾德爾那邊的船頭，雅米就會被救生艇的發動機和船板壓斷脖子。

  「薇！」

  米拉抱著頭，求助的大喊：

  「快來！薇！雅米要死了！」

  她撕心裂肺的嚎叫總算起了點作用，【漁夫】羅頓從戰團中分離出身，他聽到米拉的大喊，立刻衝上前，把薇爾微叫了過來：

  「薇，那兩個孩子還活著！」

  「什麼？！」

  薇爾微喜出望外，她連忙殺出一條血路，渾身的雨披已經被腐蝕乾淨，暴露出來的肌膚完全異化，附著白色的骨片和角質層，五指為了更加適應拳擊而在指關節出長出了鉚釘。

  她如同一隻獵豹，三兩下登船入室，看到艾德爾和雅米的景象，差點窒息過去。

  「怎麼辦？」

  米拉絕望地說道：

  「只能救一個……弟弟還是姐姐？」

  「把救生艇拆了就都能救！」

  「那我們誰也跑不了這座島了！」

  「船沒了還能再建造。」

  「誰給你功夫建造？你難道指望抱著木桶游過大洋？」

  薇爾微張了張口。

  她想起來雷德·金的遭遇。

  以前雷德·金輕描淡寫地跟他們說過，自己因為吃不飽飯，掉進工具機里，如果當時機械關閉，他的腿就還有救，工具機沒有那麼大的力氣碾碎他整個腳掌骨骼。

  然而那台機器一旦突然停止工作，就幾乎等於報廢掉，監工為了保住機器，毫不猶豫掄起斧子斬斷了他的大腿，還故意讓人把他送到更遠的治療院去，差點讓他因為大出血死在了路上。

  雖然雷德·金保住了命，但是卻就此成了殘疾人。

  現在，幾乎是同樣的情況落在了薇爾微面前。

  她只有三個選擇：

  救雅米——艾德爾會被船頭和龍骨壓踏胸腔。

  救艾德爾——雅米會被沉重的發動機和木板直接掐掉脖子。

  兩個都救——那就必須要拆掉救生艇，所有人都會因為這個原因離開不了島嶼。

  「救一個雅米就好了。」米拉低聲道：「這孩子聽話，她的監護人也是個男性，應該會更樂意見到妹妹活著的。再說了，我們都是女性……」

  「開什麼玩笑，人命都一樣的，沒誰比誰高貴低賤！」

  她跪到艾德爾面前，安慰道：

  「別怕，我們很快就把你們救出來。」

  「薇爾微，你瘋了。」

  米拉漠然道：

  「你不該這麼做的。」

  「人命重要。」

  薇爾微站起身，準備先拆除發動機，減少雅米的痛苦，也方便後續的拆除：

  「別擔心，雅米，薇薇姐來了。」

  雅米不哭也不鬧，她靜靜看著薇爾微，她的眼眶中泛起晶瑩。

  「薇薇姐……救我弟弟。」

  雅米細若蚊絲地說道：

  「他聰明……我是大的，應該讓小的……」

  「沒這種話，你們倆都給我好好活著。」

  薇爾微笑了笑，在雅米眼中，這張被骨片和藍血污染的面孔卻比女神還美麗。

  雅米突然間瞳孔一縮，她想要張開口。

  「姐——」

  砰！

  槍聲落定。

  薇爾微的眉心迸濺出銀白的血液，她的臉上還掛著安慰的笑容，瞳孔漸漸放大，一頭失神地跌倒在地。

  米拉捂住口鼻，完全屏息，避免吸入以太的毒血，她毫不客氣地將薇爾微從窗戶中丟了出去，看著對方的身軀被甲鱟群吞沒，她轉頭，用長杆撬動救生艇。

  吱嘎噶嘎嘎嘎————

  雅米感覺到脖子上傳來重物，不一會兒，她的喉管就和某種堅硬的物質撞在一起，她的大腦一空，下一刻，她看到世界旋轉了起來，仿佛她也飛了出去，沉入海水中，咕嚕咕嚕幾下，又漂浮起來。

  雅米的半隻眼睛仰面朝上，她注視到詹姆爵士號二層的救生艇被放下，緊接著，米拉將弟弟艾德爾·金的身軀從船艙內拋出，一同丟進海里。

  米拉的臉色因為長期屏息而變得潮紅髮紫，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啟動了發動機，蒸汽和濃煙嗚咽地冒出，救生艇很快就驅動起來，投入到大洋深處去。

  嘩啦——

  一道浪潮將她的頭顱吞噬，她眼睜睜看著艾德爾的身軀被衝上岸邊，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最終，她的頭顱沉入在底部的泥潭，無數的魚兒前來吞噬啃咬她的臉龐，一條大魚張口對著她的眼眶親了一口，便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

  ——

  安迫羅的一拳最終還是沒能落下，停在了雷德·弗拉基米爾面前一米的位置。

  弗拉基米爾順著他的目光下移，他便看到了那些努力救援市民的西倫軍警，雪湖市的市民，每一個西倫人都在竭盡所能救助身邊的人，彼此共進，攜手離開災難中心。

  沒有人多看一眼他們的戰場，甚至面對黑暗的巨人也無暇顧及，他們只是想活著，二次的家園覆滅摧毀了他們僅存的希望和覆滅。

  安迫羅沉默著，鬆開了拳頭。

  「你破壞了我三次計劃了。」黑暗的巨人指著弗拉基米爾：「金，還是弗拉基米爾，我不知道你到底是靠什麼機制活到現在，但是對我來說，你讓我錯過了最重要的時機，我可以繼續等待，但是隱秘媽媽已經等不起了。」

  「安迫羅，有話好好說。」弗拉基米爾安撫道：「咱們多年的老交情了。」

  「我跟你說過，不要碰黑棺！弗拉基米爾！」

  安迫羅低吼著，弗拉基米爾也忍不住雙膝一軟，險些跪下。

  作為【皇帝】，他無窮無盡的壓迫感永遠凌駕於所有職業者之上。

  更無論說，這是有了千年積累力量的安迫羅。

  弗拉基米爾知道抽出一部分黑棺的力量能夠爆發出毀天滅地的效果——但是他實在沒想到，千年過去，安迫羅依舊如此強大。

  「第一次，本來就會被打擾，我可以理解。」

  安迫羅緩緩說道：

  「第二次，你能帶來【學者】的消息，我也能勉強再忍受一年。」

  弗拉基米爾冷汗直冒，但他表面上還是做出一副平靜的樣子。

  「這一次，你能給我什麼有用的呢？」

  安迫羅猛然靠近了過來臉龐，他巨大的黑暗頭顱綿延數十千米，比整個雪湖市都大上一圈。

  「雷德·弗拉基米爾，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壞我的計劃，會讓隱秘蒙受巨大的損失。」

  弗拉基米爾平靜地說道：「這不是我的錯，安迫羅，你是沉睡了一千年，為了積蓄力量，很不容易，可你不想想，我可是一直在活過來呢，隱秘議會都是我在管理，說我讓蓋婭媽媽損失慘重，我可不認同。」

  「你沒資格討價還價，弗拉基米爾，如果當初不是你，【學者】也不會背叛我們。」

  安迫羅的苛責讓弗拉基米爾聳了聳肩。

  「隨你，」弗拉基米爾淡然：「我對蓋婭媽媽忠心耿耿，從古至今，我不論轉生幾次，都在為隱秘社會最終的降臨所努力著。你專心做你的私事，不用管我。」

  「弗拉基米爾，我將收回你對卡奧斯黑棺的管理權，以防止你再濫用力量。」

  「我沒意見，這本來就是你作為議長的個人獨享權力。」

  安迫羅冷淡說道：

  「一千年前我在沉睡之前便說了，給我20年，我會為隱秘獻上10位神祇，燃燒神火，為隱秘的降臨積蓄力量。也該你履行承諾了。」

  「我知道，安迫羅。」弗拉基米爾指了指地上趴伏著的【美食家】：「一個都不少，集齊13位議員，召喚隱秘親身降臨——你瞧瞧，這不就是一位議員嗎？在施曼茨還有一位【鐵匠】，只要到時候拿下，一下子就集齊兩位議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