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8章 唯一

  天地的盡頭是混沌，乾坤爐在一次次吞噬和噴涌的輪迴中，讓這天地的體量不斷地得以擴張。

  那一座座乾坤世界的誕生，源自乾坤爐，那一個個恢宏壯闊的天象，同樣來自乾坤爐。

  歸途之中，形形色色的天象數不勝數，那一個個天象內都蘊藏著莫大的兇險，掌控肉身的方天賜自是能避則避，輕易不敢靠近。

  然而終有疏忽之時。

  這是一座類似於黑洞般的天象，單看體量的話，並不算太大，似乎比一般的乾坤世界也大不了多少，只不過足夠隱蔽而已。

  方天賜一時不察，掠過這座天象附近，竟身不由己地被這天象吸引了過去，等到察覺不對的時候已經晚了。

  這看似尋常無奇的黑洞天象中傳出沛然莫御的吞噬之力，以這黑洞天象為中心，大半個虛空都在朝那個方向塌陷。

  方天賜數次催動空間法則想要脫身都未能如願，待到楊開接管肉身，依舊無法擺脫。

  在那恐怖至極的吞噬之下，四周虛空變得極為粘稠，空間之道的作用在此地大打折扣。

  如今的楊開，就好似一片落葉，被卷進了汪洋大海中的大漩渦，隨著漩渦的流轉，繞著那黑洞漩渦不斷地轉圈，每旋轉一次，便距離那黑洞天象更近一分。

  誰也不知道那黑洞天象中蘊藏了怎樣的兇險，不可否認的是，一旦落入其中，必定沒有什麼好下場。

  強行脫身不得，楊開只能隨波逐流，順著那吞噬之力牽引的方向，全速掠行，唯有這樣，才有可能擺脫黑洞天象的牽引，置之死地而後生。

  一圈又一圈，黑洞天象的牽引加上楊開本身的施為，速度越來越快，已經遠遠超過了楊開自身掠行速度的極限。

  以這樣恐怖的速度移動，對肉身的負荷是極大的，肉身稍差一些，不等擺脫此間，恐怕就要肉身崩解了。

  好在他如今聖龍之身，龍脈之力強大，縱感受到巨大壓力，也還能堅持下去。

  雷影不斷地給他打氣，若是與墨族強者交手被殺了，那也算死得其所，若是死在這種地方，就太讓人難以接受了。

  又繞行了數圈，速度更快幾分，而當己身速度突破了一個臨界點的時候，楊開驀然感覺身形一松，那源自黑洞天象的牽引之力再也無法束縛己身，身形划過一道優美的弧線，急速朝外掠去，與那黑洞天象漸行漸遠。

  雷影歡呼，一直繃緊了精神的方天賜也鬆了口氣。

  直到徹底遠離了那黑洞天象，再感受不到後方的牽引之力，楊開才將速度慢慢降下來，轉頭四望。

  沒有讓方天賜再接管肉身，多年的潛修參悟，讓他已經盡數消化了在乾坤爐中的收穫。

  「這些天象當真詭譎，實在讓人防不勝防。」雷影的聲音傳來，「虧得老大腦子靈活，要不然咱們三兄弟怕是要交代在那了，老二，學著點。」

  方天賜默不吭聲，總覺得大家都是本尊的分身，這麼吹捧本尊，就好似在自吹自擂一般……

  但這一路行來，見到了太多天象，波瀾壯闊，卻又詭譎莫辨，那是造物的神奇，確實非人力所能抗衡。

  或許，唯有達到造物主這樣的層次才能一解其中奧妙，造物境，那到底是怎樣一個神妙的境界？

  「老大，咱們是不是走錯方向了，怎麼跑了這麼久也沒找到回家的路？」雷影又開口發問。

  楊開搖了搖頭：「乾坤爐所在的位置是天地的邊緣，既然這天地是乾坤爐開闢出來的，逆向而行應該沒錯，走錯方向不至於，只是這天地似乎比咱們想的都要更加廣袤一些。」

  「差不多有百年時間了吧？」

  「有了。」

  在這虛空中，雖然沒辦法精確地計算花費的時間，但只從自身小乾坤中歲月流逝的痕跡來判斷，自乾坤爐中脫身確實已過百年。

  百年光陰，以空間神通趕路，竟還流浪在這虛空中，可見這天地是何等的廣袤無垠。

  這百年間，雖然是方天賜一直在掌管肉身趕路，楊開也會時不時地嘗試勾連世界樹，看是否能與老樹那邊取得聯繫，可惜一直都沒有進展。

  要知道，當年他從那大海天象趕回去，也只花費了數十年時間罷了。

  此刻己身所處的位置，無疑在天地的更深處。

  楊開有時候也在懷疑，是不是搞錯方向了，但在這沉寂的虛空趕路，沒有合適的參照物，哪能辨別正確的方位。

  又行一陣，途徑一座乾坤世界，楊開心頭微動，閃身衝進了這乾坤之中。

  細細感知著。

  雷影一頭霧水，也不知楊開在做什麼，悄悄地問方天賜：「老大在找什麼東西嗎？」

  方天賜略作沉吟，道：「應該是在查探這乾坤世界有沒有變化。」

  「什麼變化？」雷影更茫然了。

  方天賜解釋道：「乾坤爐開天闢地，不斷地擴張著天地的規模，自爐中噴湧出來的乾坤世界都只是雛形而已，一片死寂荒蕪，甚至連基本的天地法則都不存。但那一座座乾坤世界的雛形在無數歲月的沉澱積累下，終究會有一些變化的，天地法則會逐漸完善，荒蕪和死寂會被生機逐漸取代，繼而誕生一些生靈。三千世界的每一座乾坤世界，大概都是這麼誕生出來的。」

  「那又如何？」雷影越聽越糊塗。

  方天賜差點被噎死，也不知該怎麼跟它解釋了。

  楊開輕笑一聲：「查探路途上乾坤世界天地法則的完善程度，越完善，就說明咱們距離三千世界越近，三千世界，或許是最早一批自乾坤爐中誕生的乾坤世界，所以才會誕生諸多精彩和生機。」

  雷影這下聽明白了：「這樣啊……」忍不住懟了方天賜一句：「老二你可真笨，這麼簡單的東西都解釋不清楚，要你何用？」

  方天賜想打人！

  雷影又開口問道：「那這座乾坤世界怎麼樣，天地法則有完善嗎？」

  楊開搖了搖頭：「自然沒有完善，若是天地法則完善的話，就不至於這麼荒蕪死寂了，不過……此地已經有天地法則誕生的痕跡了，或許再過幾十上百萬年，這裡便是一座生機盎然的乾坤大陸。」

  雷影興致勃勃道：「那說明咱們的方向沒錯！」

  「是沒錯！」楊開笑著應了一聲，沖天而起，繼續踏上歸途。

  忽然發現，人身與妖身的意志沒有隨著三身合一而磨滅是一樁好事，最起碼，這歸途上不會太寂寞！

  雖不知到底要花費多少年才能回去，但只要方向沒錯，他終究是會回歸的。

  「老大，你說咱們的天地會不會不是唯一的天地？」過得片刻，雷影的聲音又在腦海中響起。

  楊開一邊催動空間神通趕路，一邊隨口道：「怎麼說？」

  雷影道：「你想啊，咱們的天地是乾坤爐在混沌之中開闢出來的，按老大你說的，三千世界算是第一批誕生的。會不會在三千世界誕生之前，乾坤爐就已經在某一片混沌中開闢出別的天地了，只是因為混沌的阻隔，路途的遙遠，咱們彼此互不知情罷了。」

  楊開笑著應道：「這大概……」

  他本想說這大概是不太可能的，可是念頭一轉，忽然發現雷影說的並非不可能。

  混沌無垠，虛空無邊，若是乾坤爐真的在混沌某處開闢出別的天地，有混沌阻隔的話，彼此之間確實難以察覺到對方的存在。

  就如當年在星界，當眼光只局限在星界的時候，便會想當然地認為星界便是整個天地，可是當跳出星界之後，才發現外面還有更廣闊的天地。

  不說別的天地，便說眼下已知的這一方天地，墨之戰場更深處到底有什麼，楊開也無從得知，因為從未有人去探查過。

  未知，代表的是無限的可能。

  雷影一直咋咋呼呼的，也不怎麼愛動腦子，這個時候忽然提出這麼一個問題，倒讓楊開陷入了沉思中。

  「我說錯什麼了？」沒等到楊開的回答，雷影滿心疑惑。

  溫神蓮中，方天賜悠悠地瞧它一眼：「老三你偶爾也能說出一些發人深省的話啊。」

  「什麼啊？」雷影不樂意了，「別以為我不知你在說我蠢。」

  「你自己說的。」

  「方老二，來打一架！我忍你很久了！」

  腦海中吵吵鬧鬧，楊開曬然一笑，沒去理會。

  真的會有別的天地嗎？

  若是有，那天地中會是怎樣的光景？

  不過不管是不是真有別的天地，眼下自己唯一需要做的，還是儘快趕回去，乾坤爐已經關閉，人墨兩族的大戰全面爆發，人族一方雖說在乾坤爐中收穫巨大，實力大增，但墨族那邊也不是隨手可捏的軟柿子。

  楊開可還記得，乾坤爐現世之前，初天大禁出了破綻，從初天大禁內潛逃出來大量的先天域主，那些域主當時都重創在身，不堪大用，可眼下應該都已經恢復過來了，這些先天域主，必定能給人族帶來很大的麻煩。

  這一戰，到底孰勝孰負，還尤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