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2章 天地盡頭

  精純的大道之力流淌，楊開身處其中，不辨方向，只能隨波逐流。

  在他的推測中，這大道之河的源頭，或者盡頭，必定會有一些秘密。逆流而上的話，難度太大，便是如今已成九品之身，楊開也難有作為，是以他只能順流而行。

  感覺很奇妙，好似身處在真正的河流之中，流淌向未知的遠方，時而平穩，時而喘急。

  也不知過了多久，楊開忽然感覺己身所處的支流流淌的迅猛起來，好似一條河流經過了下坡的地勢，而且支流的體量也陡然擴大了許多，由此帶來的變化，便是四周的大道之力更加濃厚了。

  他心中頓時生出明悟，己身所在的支流，與其他支流匯聚了。

  如此又過得一陣，再匯聚了一些支流，河水流淌的更加迅猛了。

  不斷地融匯其他的支流，支流也變得更加茁壯恢宏，楊開藉助時空長河守護己身，免得被外力侵擾。

  直到某一刻，他驀然生出一種失重的感覺，好似從一道垂落直下的瀑布中傾落下來，激烈兇猛的河水捲動他的身子，無論楊開如何努力都難以維持身形。

  大道之力在震盪，楊開縈繞在身側的時空長河都難以維持，一時間七葷八素，某一瞬間，他更是有一種從某個地方被噴湧出來的感覺。

  這種感覺讓他覺得頗為滑稽……

  等他好不容易穩住身形時，一直包裹著他的支流已經消失不見了，沒有外力的席捲，楊開靜靜地站在原地，皺眉不已。

  這裡便是支流流淌的盡頭嗎？

  此地又是何處？

  他扭頭四望，下一刻，微微失神。

  視野之中，一座巨大恢宏的爐鼎正在虛空中掠行，迅速遠去，那爐鼎古樸無華，表面滿是繁奧複雜的紋路，歲月沉澱的滄桑厚重感噴薄而出。

  「乾坤爐！」腦海中忽然傳來雷影的驚叫聲，它似乎也被眼前這一幕給震撼到了。

  先前楊開的種種作為讓它頗有些摸不著頭腦，直到此刻，它才明白，楊開所為，只為一探乾坤爐的奧秘。

  而如今，這天地間最大的奧秘真的就這麼呈現在了眼前。

  那在前方虛空掠行的巨大爐鼎，與此前投影在各處大域戰場的爐鼎毫無區別，不是乾坤爐又是什麼？

  所不同的是投影畢竟虛幻，而眼前這個卻是實物！

  失神的楊開似乎在它的驚叫中回過神來，正欲追擊過去時，自那爐鼎口中，大量五顏六色的光芒噴薄出來。

  那些五顏六色的光芒倏一出現，便四散而去，有許多沙礫一般的存在轟然擴張，化作一個個乾坤世界的雛形，有造型奇特的天象驟然膨脹，占據偌大空域，更有精純濃郁的萬道之力自乾坤爐中流淌，充斥這原本混沌一片的虛空。

  一粒沙礫迎面朝楊開飛來，沒了乾坤爐內部的壓力，這沙礫終於展露出本相，隨著與楊開距離的拉近，迅速化作一座體量不遜於星界的乾坤世界的雛形。

  慌得楊開閃身避開。

  早在無盡長河深處探索時，楊開便見到了這些沙礫，知道它們並非簡單的沙礫，如今它們脫離了乾坤爐，終於呈現出真正的面目。

  作為一座座乾坤世界的雛形，它們如今沒有生機，荒蕪一片，但只要條件合適，在歲月的打磨下，必定能漸漸圓滿，未來的某一天，這些乾坤世界上會誕生一些生靈也是有可能的。

  乾坤爐依然在前方急速掠行，爐口之中，五顏六色的光芒還在持續噴發著。

  楊開明白自己是怎麼出現在這個地方的了，他闖入支流之中，隨著支流的流淌而行，顯然也是被乾坤爐這麼給噴了出來。

  支流的流淌，僅僅只是乾坤爐在噴發的緣故。

  這裡不是三千世界，也不是墨之戰場，是一片他從未涉足過的地方。

  修行一生，也算見多識廣，可眼前所見，還是超出想像，讓人心神震撼。

  定了定心神，楊開追著乾坤爐而去，不時地避開那些忽然膨脹而生的天體和天象。

  一直以來，他心中都有一個疑惑。

  那諸多大域，一座座乾坤世界，一座座奇特而又恢宏的天象，到底是如何形成的，都說混沌初分，天地初開，繼而有了那諸多大域和乾坤世界，可是又有誰能擁有如此宏大的偉力做成這件事？

  即便是天地自我的演變，也總有一個源頭。

  在無盡長河內的探索，讓他見證了那些沙礫一般的乾坤世界雛形，見到了一座座袖珍精巧的天象，內心之中隱隱有些感悟，卻又不太透徹。

  直到此刻，一切豁然開朗！

  所有的源頭都在這裡，在這乾坤爐上！

  如今的三千大域，那一座座乾坤世界，乃至墨之戰場中殘留的天象，俱都是源自乾坤爐，是乾坤爐一次又一次的噴髮帶來的。

  他此刻眼前所見，乃是真正的開天闢地的景象！

  壯觀的令人難以置信。

  腦海中，方天賜與雷影也在定定地看著這一幕，就連平日裡有些聒噪的雷影此刻也沒了動靜。

  這樣的景象，尋常人一輩子怕也難得一見。

  或許，自古至今，就從來沒人見到過！

  楊開心情莫名，並沒有因為窺探到這天地的本真而振奮，更多的卻是茫然。

  「混沌靈王！」雷影忽然在腦海中低喝一聲。

  楊開也在第一時間催動了雷影的本命天賦，隱匿身形和氣息。

  只因自那乾坤爐中，一道強大的氣息忽然浮現出來，隨著濃郁的萬道之力噴涌而出，赫然是一位混沌靈王。

  不止一位混沌靈王，還有許多混沌靈族，也在這席捲整個爐中世界的噴涌中，離開了乾坤爐，來到了這一方世界。

  楊開本以為這混沌靈王是跟自己有恩怨的那一位，可是定眼瞧去，卻發現並非如此。

  眼下出現的這位混沌靈王無論是樣貌還是身形，都是楊開從未見過的，它的氣息似乎還有些不穩，沒有之前的那位那麼凝實，而且它的體型也更偏向於墨族一些。

  「這應該是才剛誕生的混沌靈王。」方天賜道了一聲。

  這一次乾坤爐開啟，還有三枚極品開天丹下落不明，大概率是落入混沌靈族手中了，有新的混沌靈王誕生不足為奇。

  眼前這位，應該就是新誕生的混沌靈王了。

  見到這位混沌靈王的出現，楊開大概知道自己是怎麼被噴出來的了，對方似乎有些不太適應外界的環境，稍稍停留了一陣，便迅速朝遠方遁去，很快不見了蹤影。

  大量混沌靈族跟隨而去。

  楊開繼續隱匿了身形，一路追逐著乾坤爐。

  更多的乾坤世界的雛形和天象被噴湧出來，間或夾雜著一些混沌靈族和一兩位混沌靈王，楊開甚至看到了與他有怨的那一位，不過在雷影本命天賦的加持下，對方並沒有發現楊開。

  與最初的那位混沌靈王一樣，這位混沌靈王也迅速朝一個方向遁走了，很快不見蹤影。

  「原來如此。」雷影的聲音在腦海中咋咋呼呼：「怪不得之前在乾坤爐中沒見到太多的混沌靈王，看來咱們之前的推測有誤，並非極品開天丹不能造就混沌靈王，而是這些混沌靈王，大多都被噴出來了，不在乾坤爐內。」

  「應該是這樣沒錯了。」方天賜也認同這個觀點。

  此前他們與楊開討論乾坤爐內混沌靈王的數量的時候就有些疑惑，按道理來說，這麼多次乾坤爐開啟，裡面的混沌靈王數量應該不會太少，幾十位總是有的，或許更多一些，可他們從頭到尾就只見到一位混沌靈王而已。

  楊開當時推測，那極品開天丹並不一定能直接造就出一位混沌靈王，或許只能成就一位強大點的混沌靈。

  如今看來，這個推測是不正確的，一枚極品開天丹大概率能造就出一位混沌靈王，只是乾坤爐關閉時，內里的萬道之力，乃至無盡長河中的沙礫乾坤，天象都會被噴出來。

  等於是一場大清洗。

  與楊開結怨的那位，大概是上次大清洗留下來的倖存者。

  一路追擊，一路觀望，乾坤爐所過之處，天地新生，一切都顯得原始而古老。

  或許在無數年之後，這一方天地會充滿生機，然而眼下，註定只有死寂和荒蕪。

  不知過了多久，乾坤爐噴發的威力逐漸減弱下來，似乎內里的一切都快乾涸，又過一陣，終於不再有什麼東西從乾坤爐中噴出。

  「混沌！」楊開忽然輕輕地呢喃了一聲。

  「什麼？」雷影問道。

  「混沌！」楊開重申，「天地的盡頭是混沌！」

  其實早在從乾坤爐中被噴出來的時候，楊開就已經察覺到了，所處之地一片混沌，與最初進入乾坤爐的時候的環境沒有太大區別。

  在那混沌之中，一切都沒有秩序，一切都混沌至極。

  只不過乾坤爐在經歷了九次大道演變之後，混亂演化成了秩序。

  而在這混沌的虛空中，乾坤爐內噴湧出來的一切，衝散了混沌的無序，尤其是那濃郁精純的萬道之力，對混沌有極大的中和。

  但不管怎樣，這終究是一片混沌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