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2章 風蕭蕭易水寒

  大殿中，楊開與花青絲對坐，聆聽著她的匯報，不時頷首。

  凌霄域這邊一切事宜有條不紊，各大洞天福地齊齊入主星界，凌霄域星市也欣欣向榮。

  新大域的開發進展雖然依舊緩慢，卻也不是一時半會能解決的事情。

  唯有一事讓楊開感到意外。

  「那諸多上品開天，還有許多逗留在星界？」

  花青絲頷首：「走了不到三成，剩下的依然留在星界，而且大多數都在世界樹上靜坐閉關，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那邊修行有什麼意想不到的好處。」

  楊開微微挑眉。

  雖說才過去沒幾年時間，但凌霄域這邊既然已經一切安定下來，那來自各大洞天福地的上品開天們大多數還逗留在此就有些讓人意外了。

  要知道那每一位上品開天都是各自宗門的內門長老，身份尊貴，修為高深，再加之外務使的身份，需要處理的事情也不少。

  楊開本以為他們應該走的差不多了，誰知大多數竟然留了下來，還在世界樹上靜坐閉關！這在搞什麼東西？

  花青絲欲言又止，楊開道：「有話直說！」

  花青絲黛眉皺了皺，輕聲道：「也不知是不是妾身的錯覺，這數年觀察下來，妾身總覺得那些上品開天在防備些什麼。」

  楊開訝然：「防備什麼？」

  花青絲搖了搖頭：「我也不知，也或許是我們低估了那些上品開天對世界樹的重視程度。」

  楊開默然不語。

  花青絲又道：「另外就是徐公吩咐下來，宮主若是出關的話，就去世界樹那邊找他，徐公似乎有事要與你商議。」

  楊開點頭起身：「我這便過去，見過徐公之後，我要出門一趟，歸期不定。」

  花青絲連忙問道：「需要知會月荷大人他們嗎？」

  楊開擺擺手：「不必了，讓他們安心照看好凌霄域和虛空域兩處，不出意外，百年內我就會回來。」

  「是！」花青絲恭敬地應了一聲，再抬頭時，楊開已不見了蹤影。

  凌霄域這邊已經無需他再操心什麼，虛空域那邊更不需要，楊開閉關數年，靜極思動，也想著出去走一走，而且確實有幾件事情需要處理一下。

  閃身來到世界樹下，抬頭仰望那參天巨樹，那樹冠遮天蔽地，蔚為壯觀。

  可以清楚地察覺到，那世界樹樹幹的一處處，有隱蔽而強大的氣息在流轉，那赫然都是在其中打坐閉關的上品開天們。

  不但如此，楊開還發現這世界樹的四周，似有被人布置下高深大陣的痕跡，那大陣布置的極為高明，而且相當隱蔽，若非他是星界大帝，對整個星界的一切都洞若觀火，恐怕還發現不了。

  楊開微微皺眉。

  花青絲說這些上品開天似乎在防備什麼，楊開本沒在意，如今看來，還真的在防備什麼？

  可是有什麼能讓這麼多上品開天值得在意的，甚至要在世界樹旁布下大陣？

  楊開閃身來到一顆粗壯無人的樹枝上，盤膝而坐，閉眸凝神，默運玄功。

  片刻後無語睜眼，他本以為在世界樹上修行或許有什麼意想不到的好處，這才讓諸多上品開天紛紛移駕至此，然而親自嘗試一番之後才發現，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

  世界樹在持續不斷地反哺星界不假，但武者們卻無法煉化這些力量為己用，在這裡修行根本沒有半點額外的效果。

  抬頭望去，正見徐靈公在高一點的位置上笑眯眯地沖自己招手，青奎和蘇映雪二人便站在他身後。

  楊開身形飄去，落在徐靈公面前，抱拳道：「徐公！」

  「出關了？」徐靈公上下審視他一眼。

  楊開頷首，好奇道：「你們怎麼都跑這裡來了？」

  「世人熙熙皆為利來，世人攘攘皆為利往。」徐靈公笑的高深莫測。

  楊開眉頭微皺：「什麼意思。」

  徐靈公把手一指，圈了一個大圈：「都想著將這世界樹收入自身小乾坤呢。」

  楊開立刻炸毛，星界之所以沒有崩塌毀滅，便是他當年種下了世界樹的根須，如今星界這般繁榮昌盛，更是世界樹帶來的盛景，若是真叫人把世界樹收進了小乾坤，豈不是被釜底抽薪？

  到時候別說星界還有沒有如今的盛世之景，能不能保存下來都是兩說。

  楊開不由生出一種被百來號人從背後捅了一刀的感覺。

  世界樹反哺星界，讓星界人才湧現，雖說是逼不得已，他總歸是願意與各大洞天福地共享好處的，誰知自己這閉關數年，人家居然在想辦法挖他牆角。

  楊開如何不怒？抬手就祭出了蒼龍槍，龍威激盪，扭頭怒喝：「你等休要太過分了！」

  大帝一怒，星界風雲變幻，連那世界樹都搖擺不定，樹幹上一個個閉目打坐的上品開天被驚動，齊齊睜開眼睛，四面八方朝楊開望來。

  由不得楊開不擔心，世界樹雖然巨大無比，但若是在座的上品開天真要執意將之收入小乾坤，也不是做不到。

  楊開自己都可以做到這事，更不要說那些上品開天。

  徐靈公抬手安撫：「別激動，沒你想的那麼糟！」

  楊開氣道：「這還不糟，難不成要等他們將我牆角挖倒了才算糟糕？」

  徐靈公失笑：「世界樹如今與星界連為一體，你身為此界大帝應該清楚這一點，世界樹的根須已貫穿星界內部，連你們所謂的魔域也被根須蔓延。想要收取世界樹，就非得將星界和魔域一起收入小乾坤才行，你覺得在座諸位有誰可以做得到？」

  聽他這麼一說，楊開的情緒倒是平穩不少。

  徐靈公說的沒錯，楊開身為星界大帝，對星界的情況自然比誰都要了解，在常人肉眼看不到的地下深處，世界樹的根須綿延迴轉，充斥了整個乾坤的內部，確實已經與星界和魔域連為一個整體。

  想要收取世界樹，就得將星界和魔域一起收了才行，這確實非人力可及。

  徐靈公接著道：「更何況，就算真有人可以做到這種程度，也得不償失，星界有星界的天地偉力，魔域有魔域的天地偉力，收入小乾坤中，與自身力量不符，等於收了無數雜質，極有可能造成乾坤不穩，境界跌落的惡果。」

  楊開將蒼龍槍在身邊一杵：「那徐公還說他們在嘗試收取世界樹？」

  既知這諸多隱患，又為何還要知難而為？

  徐靈公解釋道：「我所說的收取，並非你想的那樣，這麼說吧，我等在此枯坐修行，只不過是想獲得這世界樹的認可，移植一截根須入自身小乾坤，若能做到，便有天大的好處。」

  星界當年是何等光景，如今又是何等光景，而這一切全都拜世界樹所賜，若是哪位上品開天的小乾坤內真能多一截世界樹的根須，成長起來，所能獲得的好處自然不言而喻。

  「只可惜，此樹只是世界樹的子樹，尋常移植手段根本無法保證根須的存活，若是母樹的話就不會有這麼麻煩了。」徐靈公喟然一嘆，抬眼望著楊開道：「當年你若是能將那根須移進自身的小乾坤中，而不是放在星界，日後晉升九品開天不會有任何瓶頸限制。」

  楊開怔了一下。

  「後悔嗎？」徐靈公促狹地望著他。

  楊開咧嘴一笑：「九品開天我早晚會達到的，可當年星界若是沒有種下世界樹的根須，恐怕早已灰飛煙滅，以我一人得失換一界安寧，如今又有這盛世之景，怎麼看都是賺了，又談何後悔？」

  徐靈公定定地望著他，仿佛要看進他內心深處，楊開的目光清澈，不起半點漣漪。

  「上次跟你說的事已經有結果了。」徐靈公突兀地轉換了話題。

  楊開不解：「什麼事？」

  「乾坤殿，忘記了？」

  楊開眉頭一揚：「上面的人同意了？」

  徐靈公微微一笑：「只是給你一次機會，至於你是否能夠得到認可，還需要經歷一次考驗。」

  楊開皺眉不已：「你上次不是說有好幾處乾坤殿都已年久失修，我若能一窺乾坤殿的奧秘，未必就不能將之修復好，既要我出力，又為何還要什麼考驗？」

  徐靈公搖了搖頭：「你不要覺得有什麼委屈不平，只是乾坤殿一事確實事關重大，由不得半點馬虎，其中緣由如今不便與你明說，你只要知道老子不會害你就是。」

  「我自然是信得過前輩的。」楊開點點頭。

  「既如此，那就跟我來吧。」徐靈公邁步朝前行去，身後青奎和蘇映雪緊緊跟上。

  楊開收了蒼龍槍，也急忙竄出幾步。

  不過沒走多遠，忽然似有所感，扭頭望去時，眼帘不禁一縮。

  只見那世界樹前，一道道原本安靜打坐的身影竟不知何時從藏身處浮現了出來，那一個個上品開天，一個個洞天福地的內門長老，無論男女，皆都面容肅穆。

  楊開回頭望來的時候，數十人忽然齊齊朝這邊抱拳低頭，躬身不起！就連一直跟徐靈公不太對付的卓不群和於歡也是如此。

  風蕭蕭易水寒，壯士一去不復返！

  楊開心頭莫名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