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2章 塵歸塵，土歸土

  剩下一群軍團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無語。也不知哪一路軍團長湊了上來，一臉熱忱地道：「楊大人，本座座下有一弟子，正當妙齡，貌美如花，賢良淑德，至今未曾婚配，最是仰慕英雄豪傑之輩，我觀楊大人正好合適，願撮合你二人，不知楊大人意下如何。」

  一群軍團長扭頭望他，都是憤慨，偏偏此人一臉義正辭嚴：「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天地人倫，有何不對？」

  又有一軍團長上前：「楊大人，本座族中未嫁女子六十三人，燕瘦環肥，氣質不一，回頭得空了你去我那坐坐，我把她們喚過來，你隨便挑！」

  楊開徹底無語，心知手上這一界珠著實讓人眼紅，否則這兩位軍團長也不至於如此拉下臉面，眼見其他人蠢蠢欲動，大有還要給他做媒之勢，楊開連忙將所有的一界珠都塞給了李無衣。

  讓他頭疼去吧。

  果不其然，見了此景，李無衣一下被圍聚了個水泄不通，一群軍團長或據理力爭，或動之以情，都想從李無衣手上弄一枚一界珠過來。

  楊開抽身事外，看看四周狼藉的戰場，心頭那種不安的感覺越發強烈。魔族莫名其妙瘋癲入狂，死傷無數，對這一場大戰來說固然是一件好事，可這絕對是一個陰謀，不查明這陰謀到底是什麼，沒人能安心。

  然而現在大帝們皆都不在，想要查明此事又何其困難？

  便在這時，心頭一股悸動划過，讓楊開臉色一變。

  ……

  億萬里之外，北域玄霜城上空，兩道身影靜靜矗立，一個煌煌正氣，一個魔意昭然，在這名不見經傳的小城上空，星界鐵血大帝和魔域第一魔聖荒無極齊齊現身，無聲對峙。

  數日的追逐，一路交鋒過招，打的天崩地裂，兩人終從西域追到了此地。

  而到了這裡，荒無極便停了下來，面上掛著一絲高深莫測的笑容，靜靜地望著戰無痕。

  戰無痕扭頭四望，神念如潮水一般覆蓋出去，方圓幾萬里的一切無所遁形，皆在查探之中。

  荒無極莫名其妙停在這裡讓戰無痕百思不解，從之前的種種情形來推斷，荒無極似乎是直奔此地而來，但是此時又有什麼特別的地方能吸引一位魔聖的關注？

  戰無痕雖是星界大帝，卻並非無所不知，最起碼，他看不清魔聖們在下怎樣的一盤棋，只能見招拆招。

  回想魔聖們現身時的場景，戰無痕隱隱覺得似有一場驚天陰謀在等待著星界，荒無極來到此地駐足不走，其他九位魔聖呢？是不是也去了別的什麼地方？魔聖們到底要幹什麼？

  雖然不知，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魔聖們進入星界，固然是以身犯險，但兵行險著之下，也讓星界諸位大帝陷入了被動局面。

  下方小城不大，約莫只有幾十萬人生存，虛王境以上的武者更是寥寥無幾，如此小城，四周物資匱乏，自然吸引不了強者停留，更何況星界這十幾年來四處招兵買馬，玄霜城內僅有的幾個虛王境也有大半投軍去了。

  所以即便是荒無極和戰無痕來到這裡有了一陣功夫，下方城池中也沒人發現他們的蹤跡。

  荒無極不動手，戰無痕也不願隨意出手。

  面對魔域第一魔聖，便是身在星界，戰無痕不敢掉以輕心，一旦動手，那必然是全力以赴，屆時戰鬥餘波擴散，下方小城又有多少人能夠倖存？

  除非能找到荒無極的破綻，給他致命一擊。

  無聲的對峙，氣意交沖，戰無痕的臉色淡然，荒無極的神情卻是有些凝重。

  並非荒無極必不上戰無痕，真要是有一個公平的環境，兩人爭鬥起來，只怕也是個旗鼓相當的局面。

  只是這裡畢竟是星界，與魔域的天地法則有著一些細微上的差別，戰無痕又是得天地氣運加身，天地意志認可之人，反觀荒無極入侵之魔，冥冥之中天地抱有敵意，此消彼長之下，隱有高下之分。

  戰無痕也有十足的自信，荒無極若不逃跑，他有把握在付出一些代價的前提下重創此魔。

  只是下方小城那數十萬生靈，讓他無法輕易出手，大帝們得天地認可，便是這一方乾坤的守護之人，若沒有這份護持之心，天地又怎會認可他們？

  「談談？」戰無痕率先打破沉默。

  荒無極淡淡道：「大帝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只願兩界安寧，不再有無辜傷亡！」

  荒無極微笑：「戰事已起，兩界族人死傷無以計算，血海深仇誰能放下？大帝說這話未免自欺欺人了。」

  戰無痕道：「魔族退出星界，封印兩界通道，不再踏入星界，戰事就此作罷。」

  「你覺得可能嗎？」荒無極輕笑一聲。

  「事在人為。」戰無痕一般都是用拳頭跟人家講話，這是少有的幾次跟別人講道理，然而想要避免星界更多的傷亡，也只能如此了，「我知魔域不久存，侵入星界不過是想尋得一片立身之地，其實大可不必如此，若能有另外一片天地可供魔族容身，又何必掀起兩界戰火？」

  身為大帝，他自然是知道楊開的打算的，那所謂的另外一片天地，便是玄界珠吞噬的疆域的。

  荒無極緩緩搖頭：「你不懂，與你說也是無用。」

  戰無痕眉頭一皺，正準備再說些什麼，荒無極卻是忽然張開了雙臂，口中輕喝：「塵歸塵，土歸土，生終將死，靈終將滅，萬物終將消亡！」

  初始的時候聲音不大，但是當他說出第一句之後，那聲音赫然宛若洪鐘大呂，響徹人間，不但如此，還有另外九人的聲音附和而來，混雜一起，卻沒有絲毫混亂之感，仿佛同一人在用十種聲調說出這句話。

  霎時間，天地之間，乾坤覆蓋之處，被這一句話充斥的滿滿當當。

  億萬生靈面露驚懼，抬頭望天。

  此時此刻，正是楊開心中那一絲悸動划過之時。

  西域，戰場之上，諸多軍團長正圍聚在李無衣身旁，為了優先得到一界珠，已然吵的臉紅脖子粗。

  「塵歸塵，土歸土，生終將死，靈終將滅，萬物終將消亡！」

  聲音傳來之時，天地一片靜謐，喧鬧聲立止，所有人都抬頭朝天空望去，以李無衣為首，一群軍團長的臉色凝重無比。那十人的聲音雖然混雜在一起，但其中一人的聲音尤其響亮明顯，軍團長們之前聽到過荒無極的聲音，自然一下子就辨別出來了。

  星界之中，居然響起了十位魔聖的聲音，這是何等驚悚之事？

  「不好！」楊開變色。

  「怎麼了？」李無衣急問，儘管知道肯定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但卻根本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而聽楊開話中語氣，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

  非他的實力不如楊開，只是楊開繼承了明月大帝身上那一份天地認可，於這乾坤有獨特的感知。

  「天地屏障……」楊開說出幾個字後忽然神色再變，扭頭朝不遠處望去，只見那不遠處，魔族的屍體上，滾滾魔氣逸散而出，五十萬屍體，眨眼之間匯聚出濃黑如墨的森然魔氣，化作一條搖頭擺尾的蛟龍，沖天而去。

  不但附近的戰場上如此，此前在兩界通道旁的戰場上同樣如此！

  玉如夢等人的這一支大軍只死傷五十萬，可是那兩界通道旁的主戰場上，死傷的魔族何止千萬？

  數日功夫，被星界大軍絞殺的便有千萬之數了，自相殘殺而亡的只怕也不會少於這個數字。

  數千萬的魔族殘屍橫呈大地，從那殘缺不全的屍體中，魔氣湧出，匯聚一處，放眼望去，只見那邊的天地都一片漆黑。

  魔氣森然，沖天而起，一道巨大無匹的漆黑圓柱頂天立地，直衝九霄之上，似要將那大天都捅出個窟窿來。

  轟隆一聲，圓柱炸開，分作十個方向，化成十道黑潮，急速遁走，眨眼消失不見。

  眾人看的清楚，那十個方向，正是此前十位魔聖遁走的方位。

  李無衣臉色大變，急忙取出一枚空靈珠來，傳訊出去，想要問一下戰無痕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變故，順帶將這邊的異變告知於他。

  可惜訊息傳出去之後壓根就得不到回應。

  此時此刻，戰無痕哪有功夫回訊？當面前的荒無極喊出那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語之中，戰無痕就忽然大手一揮，一面血紅大旗憑空出現，朝下方玄霜稱城罩去。

  鐵血戰旗！戰無痕一身修為的顯化，幾乎可以說是他的標誌。

  鐵血大帝要對荒無極動手，但又不能不管下方幾十萬生靈的死活，只能想辦法先將玄霜城的人弄走。

  幾十萬生靈，抬頭望時，只見天空被殷紅之色覆蓋，頓時慌做一片。

  鐵血戰旗籠罩小城，一收一卷，化作一道紅光朝遠處疾馳而去。

  城內已無半個活物，所有生靈，連帶著小貓小狗都被戰旗捲起帶走。

  直到十幾息後，玄霜城的居民才逐漸重見天日，那包裹著他們的殷紅光芒逐漸消失不見，全都現身在一片荒原之上，左右四顧，了無人煙，誰也不知道此地到底是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