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6章 假作真時真亦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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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頂上巨大的手掌壓下，毀滅的氣息迎面撲來，莫多嘆息一聲，閉上雙眼，引頸就戳。

  就在這時，楊開的一聲怒吼忽然在他耳畔便炸響：「還不出手，想死不成？」

  這一聲怒吼就像是一道富有魔力的赦令，莫多猛地睜開了雙眼，在求生本能地驅使之下，催動一身魔聖之力，抬起雙拳朝上方迎去。

  他忽然發現，一直束縛住自己的力量消失不見了，捆縛在自己身上的虛空亂流也消散殆盡，讓他得以將全部的實力發揮出來。

  可出手的瞬間，莫多就後悔了。

  他捫心自問，自己到底在做什麼？身為魔聖，居然在抵抗大魔神？

  他的所有動作都是下意識的，完全沒有經過大腦的思考，是求生的欲望所驅使，在生與死的邊緣，沒人能想太多。

  無論如何，這是他魔聖實力的全面爆發。

  而與此同時，在他身邊不遠處的楊開也神色肅穆，揚起手上的魔兵戰錘，灌注自己的一身魔氣，重重地朝那巨掌砸去。

  魔兵戰錘之上空間法則跌宕縈繞，戰錘所過之處，虛空混亂破碎，不但如此，楊開還在其中裹雜了一些時間法則。在這生死危機的關頭，楊開揮出了超越自身極限的猛烈一擊。

  這一擊比他以往任何時候所展現出來的力量都要強大，是他之前從未想過的一擊。

  兩界通道之中，一個有意，一個無心，楊開與莫多竟完美聯手，打出一波驚艷的反攻。

  巨掌微微一滯，掌心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窟窿，無盡的魔力從窟窿之中宣洩而出，朝四周流淌。

  可是下一瞬，巨掌便壓過楊開與莫多所在的位置，仿佛摧毀了兩隻微不足道的螻蟻，繼續朝下方蓋去。

  莫多的悶哼聲乍起便滅，三十丈高的身軀一下子分崩離析，化作一片片碎肉，飄蕩在這無盡虛空之中。楊開也感覺自己好像碎裂開來，肉身徹底消失不見，只有自己的神魂在不斷地跌落，跌落……似要跌落進那無盡深淵。

  這是死了麼？楊開不知道死亡是什麼樣子，可是連魔聖莫多都無法抵擋的一擊，自己斷不可能倖存下來。

  恐怕自己真的是死了。

  恍惚之間，他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很多事，又想起了什麼。

  自我感覺之中，依然在不停地下墜，這種墜落似沒有盡頭一樣，要永無休止地進行下去，沒來由地感覺全身一陣放鬆，好像再也無需去考慮一些讓自己煩躁的事情，就這樣一直墜落也不錯。

  異變突起，下墜的感覺驟然消失，緊接著視野變換，等到楊開再回過神的時候，已經處在一片繁星閃爍的虛空之中，他扭頭四望，靜悄悄的沒有任何東西，就連自己也是一片虛無，沒有實體。

  下方傳來了戰鬥的聲響，還有強弱不定的能量波動。

  他低頭望去，然後瞪大了眼珠子。

  他看到了一顆巨大無匹的大樹，接天連地，矗立在滿是鮮血和屍體的戰場之上，那恢宏的樹冠探進了一道天空的裂縫之中，正在不斷地成長。

  他看到了一些身強體壯的人類正在那大樹的下方躲避魔族的殺戮。

  他還看到了數以百萬計的人族和魔族在廣袤的荒野之上殊死血戰。

  另一邊的天空之中，八位手眼通天的強者們正在鬥法，那是兩族的聖者們，看起來不相上下的樣子。

  他一個激靈，忽然記起了自己剛才忘記的事情，想起了更久遠的事情。

  自己是巫牛，是蠻族南蠻部的巫王，自己統帥了一支叫巫牛部的精兵強將。

  自己也是楊開，是星界北域凌霄宮宮主。

  尤其是後一個身份，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居然忘的一乾二淨，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他時不時地還會記得，記得自己對這個世界來說只是一個過客，來到這一處秘境只是歷練。但隨著兩族大戰的爆發，他對這個身份越來越模糊，反而逐漸地適應了巫牛這個身份，最終徹底地遺忘楊開的名稱。

  自己剛才居然拖著一個魔聖向大魔神發起了自殺式的攻擊，去效仿長青神樹的捨身成仁？

  若他記得自己是楊開的身份的話，他絕對不會這麼魯莽衝動，畢竟再怎麼說這也只是一處秘境而已，這所有的一切都可能只是幻覺。

  可若是以蠻族巫牛的身份來看待這事，又顯得再正常不過。

  巫牛絕對會做出那樣的選擇，任何一個蠻族都會毫不猶豫地做出那樣的選擇，即便自己會死，只要有一丁點成功的機會，死亡都是有價值的。

  他現在唯一想不明白的是，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裡的一切到底是不是幻覺，自己真的死了麼？

  「是不是很神奇？」一個聲音忽然從背後傳來。

  楊開一驚，根本沒想到還有別人在這裡，不過他沒有立刻轉身，因為他聽出這聲音的主人是誰了。

  他立於虛空之中，手指著下方道：「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

  「是真，亦是假！」一道嬌小的身影慢慢走到他身邊站定，美眸凝視著下方，與楊開一同觀望。

  楊開扭頭望著她，好奇道：「求解！」

  「真中有假，假中有真。」女子沖他眨了眨眼睛，顯得有些俏皮，這是她從未流露出過來過的表情，倒讓楊開看的一怔。

  楊開繼續望著她，一言不發。

  女子道：「這一場戰役是真的，上古時期確實發生過這麼一場兩族大戰，與你眼前所見沒多大差別，只不過規模更大一些。」

  楊開皺眉道：「那巫牛呢？」

  「正是因為那場戰役中有數之不盡的巫牛，這片大地才得以保存下來，魔族才會被逼退！」

  楊開恍然道：「我所看到，所經歷的巫牛，只是一個縮影？」

  「正是！」

  楊開道：「我明白了，我經歷的一切都只是幻覺，只不過這一場幻覺並非空洞的幻想之物，而是上古時期曾經發生過事情。」

  而且這一場幻覺持續的時間有些略長了，足足兩年的光陰。

  不過楊開相信，那一場上古時期的大戰，絕不可能在短短兩年內結束，或許是二十年，又或許是兩百年，只不過他所看到的縮影將時間縮短了而已。

  「不錯，所以要恭喜你在這場戰役中立下功勞。」女子抿嘴微笑。

  楊開嗤笑道：「我已經死了，可沒什麼好恭喜的。」

  「只是在這個世界而已，你還活著。」女子微微輕笑。

  楊開晃了晃腦袋，開口道：「我想看看這一場戰役的最後結果。」

  女子輕輕頷首，伸出一手在虛空中一撫，下一刻，楊開便仿佛化身成了神阺一樣，念頭所至，下方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纖毫畢現。

  先是兩界通道，那由大魔神隔空打出來的一擊在摧毀了魔聖莫多和巫牛抵抗之後，繼續朝下方壓去。

  不過莫多和巫牛的犧牲並非毫無作用，巨大的手掌破開了一個窟窿，大量的魔氣宣洩而出，被四周虛空吸納，讓巨掌的威力大幅度下降，而且隨著巨掌的壓落，威力越來越小。

  最終，當那巨掌轟擊在樹冠上的時候，天地震盪起來。

  龐大的樹冠猛地矮了一截，無數斷枝落葉紛飛，高聳入雲的樹幹都出現了無數道裂縫，仿佛隨時都可能倒下。

  但長青神樹只是搖晃了一會兒，便又重新穩定了下來，碧綠的光芒從長青神樹每一片葉子，每一條樹枝上綻放出來，驚人的生命氣息爆發出來。

  已經探神進兩界通道的樹冠暴漲，似是陡然煥發了新春，一下將那天空中的裂縫堵的嚴嚴實實。

  緊接著，無數綠光仿佛螢火蟲一樣朝天空飛去，衝進那被封堵的界道之中消失不見。

  而界道內很快也被一片綠芒所充斥。

  長青神樹幾萬年凝聚的生命精華急速萎縮，所有的生命之力都化作了綠光，用來封堵界道。

  當界道被無數綠光徹底充斥的時候，長身神樹忽然搖晃起來，旁支紛紛掉落，只留下一根光禿禿的主幹。

  界道在莫名的力量下逐漸收縮，最終合攏，消失不見。

  整個過程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而在界道消失之後，長青神樹似乎也失去了生機，接天連地的樹幹化作齏粉，隨風飄揚。

  長青神樹捨身成仁，界道終於被封。

  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所有蠻族都發出了驚喜的歡呼聲，而正與蠻族們戰鬥的魔族，卻是如喪考妣。

  失去了與魔域之間的聯繫，下至雜兵，上至魔王，好像都受到了巨大的影響，一身實力竟都大打折扣，再也無法全面發揮。

  蠻族奮起反擊，殺敵無數。

  而那一直僵持不下的聖者之戰也終於發生了變化。

  四位魔聖逐漸不是對手，在巫聖們的窮追猛打之下狼狽逃竄，先後不過半日功夫，便有兩位魔聖被斬殺當場，另外兩位魔聖知道大勢已去，一左一右開始逃遁。

  巫聖們分頭追擊。

  魔聖們都死的死逃的逃，下方那些魔族們更無法成事，大戰已經結束，剩下的只不過是打掃戰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