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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3:58:30 作者: 生薑太郎
這個念頭在腦海里一冒出來,路辭瞬間額角狠狠一跳,後背霎時間被冷汗浸透。
他為自己的惡毒感到心驚,其實他明白的,他明白這些人並沒有真正做錯什麼,他們沒有幫助路家渡過難關的義務。
路辭仰起頭,後腦一下下輕輕磕著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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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路,還在這兒呢?不回家寫作業啊?」許世征坐到他身邊,從口袋裡拿出一根煙。
路辭說:「醫院裡不讓抽菸。」
許世征笑笑,把煙塞回口袋:「你這孩子,真別說,你這性子和你爸吧,說像也像,說不像也不像。」
路辭不想和他說話,他一向討厭做表面功夫,不高興了誰的面子也不給。
許世征輕哼一聲,仿佛是覺得他這種表現很幼稚。
「你也喊我聲叔,我也和你說句實話,這個圈子裡的人,沒人待見你爸。」許世征翹起二郎腿。
路辭皺起眉,轉頭看向他。
「都是生意場上摸爬滾打的,你爸天天把什麼原則掛嘴上,讀過幾個書啊,張口閉口搞什麼原則,就他有原則,就他要賺乾淨錢,好不好笑?新街花園那塊地,不就他在商會裡說句話的事兒,他非說我那批安全設備有問題,要我換批新的。就因為你爸,我沒拿下那塊地,少賺了至少他媽這個數。」許世征朝路辭比了個手掌,又哼笑道,「你和你爸就像在這兒,犟唄!就你中考那次,我說我上邊有人脈,只要你爸開口說句話,投我做副會長,我就把你弄進一中,將來你考大學我也能給你安排安排,你爸非不。多划算的買賣,你說他是不是有點愣?」
路辭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憤恨有,更多的是酸澀。
「你爸挨個兒找我們借錢,那麼多錢,我們心裡也打鼓啊,誰能拿出來?」許世征站起身,拍了拍褲子,對路辭說,「對了小路,晚上你幾個叔叔有個局,你來不來?我們幾個都挺喜歡你這孩子的,你說說好聽話,你那幾個叔叔指不定能借你們家點兒。」
路辭從長椅上站起來,透過小窗戶往裡看。
路祖康躺在病床上,嘴唇煞白;林詠梅坐在床邊,雙手握著路祖康的一隻手,背脊彎出一個深深的弧度。
路辭把一隻手放進褲子口袋,裡面有他從家裡帶出來的黃金劍柄,屬於劍道勇士的利劍,象徵責任和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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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辭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他挨個兒給那些叔叔打圈敬酒,說以前他不懂事,讓各位叔叔們見諒。
那些人笑得很開懷,說小路這回是真長大了,以前那是一點面子不給,天王老子來了也甭想讓你喝一口。等你爸醒了肯定高興,你知道給家裡分擔了,不喝酒算什麼男子漢,喝酒就是賺錢,生意都在酒桌上才能談。
路辭嘴裡苦、胃裡燒,臉上卻跟著笑。
也許他真的能借到錢呢,說不定再多喝點就能借來錢了呢?
他想到路祖康每次應酬回到家疲憊的樣子、想到路易保護他時奮不顧身的樣子、想到林詠梅擋在他身前時柔弱但堅定的樣子,路辭覺得喝酒算什麼,算個屁。
他在飯店衛生間裡扒著馬桶吐了好幾次,腦袋發昏,全身發燙,太陽穴一抽一抽的疼。
那些叔叔笑話他說小孩兒就是小孩兒,有人不懷好意地問路辭看沒看過黃片,女人的那地方見過嗎,等會兒要不要和叔叔們去天上雲間,給你叫個溫柔點的大姐姐,能讓你把整個腦袋埋胸里的那種,幫咱小路開開葷。
路辭又想吐了,這回不是喝酒喝的,就是噁心作嘔。
酒局結束,許世征給路辭包了個紅包,讓路辭趕緊打車回家吧,作業是不是還沒寫呢。
說完,許世征留下一個頭昏腦脹的路辭,開著車揚長而去。
路辭走不動路,就坐在飯店門口的台階上,打開紅包口,數了下裡頭的錢,三千多。
三千多,夠幹個屁,還不夠發公司里一個員工的工資。
許世征就是看他是個好騙的,故意逗他、耍他,在他身上泄對路祖康長久以來的悶憤。
路辭就穿著一件襯衣,緊緊捏著那個鮮紅的紅包,渾身發抖。
胃裡火燒火燎的,湧起一陣陣的酸,腦袋疼,四肢也發疼。
路辭沒有多餘的力氣去發火了,三千塊也是錢,其實他不知道三千塊能幹多少事,但十個蘋果只要二十塊錢,那三千塊能買很多很多水果了。
他吸吸鼻子,把紅包小心地塞進口袋,站起來想打個車,但一陣頭暈目眩的,實在難受。
路辭就這麼靠邊坐在台階上,雙手抱著膝蓋緩了半個小時才勉強站起身。
計程車司機直接把車開到了大門口,還有幾個人在門前守著,見到路辭一股腦衝上來,嚷嚷著要他還錢。
路辭任他們推搡,耳朵里響起嗡嗡的聲音,嘴裡不住地說對不起。
進了家門,阿姨見他一身酒氣,渾身髒兮兮的,嚇了一大跳,問路辭怎麼回事啊,你爸爸怎麼樣了啊,他們晚上還回來嗎?
路辭擺擺手,在廁所里又吐了一次,差點兒把整個胃吐出來,吐完他踉蹌著上了床,閉上眼睡了。
半夜因為頭疼醒來,路辭望著黑黢黢的天花板發呆,望著望著眼睛又酸。
他立即用手臂揉眼睛,這招這一次卻失效了,眼淚沒能被他揉回去,止不住地往外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