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62，初心未改

  劇烈的心痛超越了一切。

  恍惚間，霍法好像回到了九又四分之三車站，背著包包，看著那古老的車站磚牆，磚牆邊那個藍色眼睛的女孩正在向他問路。

  「我在找9站台，你知道在哪裡麼？」

  霍法緩緩低下頭，看見那個熟悉的銀髮女孩。

  只是，他此刻已經沒有了初次相見的興奮和悸動。

  有的只有濃濃的迷茫和困惑。

  「喂，我在找9站台，你聽得見我說話麼？」

  「沒有9站台，這個世界上沒有9站台。」霍法喃喃道。

  「哈？！你不是霍格沃茨的學生麼？」銀髮女孩叉著腰，不滿的問道。

  「我是麼？」霍法困惑的看著自己的手。

  他的掌心如同風化的雕像，乾枯，遍布裂痕。

  霍格沃茨？好像在什麼地方聽過這個名字。但是那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不知道。」他回答道。

  「你不知道？？嚯！天底下還有這樣的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銀髮女孩抓住了他的胳膊。

  「我決定了，入學單就由我發你了，走，我帶你去找魔法學校！」

  畫面如同水墨一般暈染，霍法幽靈一樣旁觀著看著那個銀髮女孩四處找人問了一圈後，隨後把他拖著撞進了9站台。

  霍法呆滯的看著她，靈魂出竅了一般，他好像變成了一個幽靈，看著自己在車站邊茫然空洞的表情，看著女孩興奮的嘰嘰喳喳，看著女孩再一次的在火車上誇誇其談。

  「你想去哪個學院呢？」銀髮女孩興奮的問道。

  「去哪個學院？」

  「對啊，四大學院。你要去哪一座。」

  「不知道和你不在一座就好了」霍法喃喃道。

  「哈？你這人是有什麼破毛病麼？本小姐招你惹你了？我可大發慈悲告訴你，這四大院裡，只有拉文克勞才是最值得去的。如果有人可以選擇的話，那一定要選擇成為天空飛翔的雄鷹，選擇做蛇，做獾，做獅子，哪裡有做老鷹飛來飛去快活，你說對麼？餵.餵你又在聽麼？」

  霍法呆滯的聽著，此刻的他早已不再計較那些稚嫩話語，此刻的他心靈猶如風化的城堡，斷裂出一道又一道刻痕。那是歲月和世界無情的切割，那是命運反覆撕裂的傷口，讓他無法癒合。

  他緩緩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失魂落魄的向車廂外走去。

  「嘿，你要去哪兒？」

  「我想去走走。」霍法呆呆的說道。

  「快去快回！」銀髮女孩不高興的說道。

  「好的。」

  霍法扶著抖動的火車車廂，下意識的邁動著腳步，向另一節熟悉的車廂走去。

  在另一節車廂，霍法看見了那個容貌斯文的女生，她帶著圓圓的眼鏡，安靜的坐在座位上看書，好像一直在等待什麼。

  只一眼，霍法就感到內心那無與倫比的刺痛，他站在門口，想要移開腳步，可是他的腳就像生根了一樣扎在了地上，再也無法動彈一步。

  車廂內的女孩覺察到他的注視，從厚厚的書里抬起頭，淡淡的掃了他一眼，隨後，她又低頭看著書。

  霍法痴傻的站在門邊，想離開但是又無法離開，他的身體拒絕離開。

  他看了一會兒後，看書的女孩嘆了口氣，起身來到門邊，為他拉開了門。

  這個動作默契的仿佛演練過很多很多次。

  「換衣服？」她問。

  霍法看著手裡的校袍，下意識的點點頭。

  「換吧，就快到了。」

  她幫霍法拉起了門帘。起身走出車廂，背靠著車門。

  從車廂內看著女孩的背影，霍法顫抖伸出手，想要撫摸她的背影。

  「我說，你為什麼不去其他車廂換？」

  女孩突然側頭問道。

  門內的霍法好像被利劍刺穿了胸膛，他都在做什麼呢？

  命運又在做什麼呢？如果這一切最終要有一個答案，答案又在哪裡呢？

  「對不起。」他在門後呆呆說道：「對不起。」

  女孩抱著書轉過頭，看著玻璃門後的霍法。歪了歪頭，重新推開門進來了。

  「不會脫衣服？」

  她問：「你媽媽沒教過你？」

  霍法只是呆呆的看著女孩，心臟在他的胸腔中碎成了一塊又一塊。他究竟在做什麼？他究竟又做了什麼？那些規訓就那麼重要嗎？那些他人發明的概念真的一定要遵守麼？為了那些矛盾，為了那些無解的矛盾，真的值得麼？

  「把手抬起來。」

  女孩吩咐道。

  霍法下意識的抬起手。他的衣服從身上被掀起，脫掉，隨後那件熟悉的校袍被罩在了他的頭上。女孩把他的袍子從他腦袋上拽了下來，給他整理了一下衣領。

  隨後，女孩掏出魔杖隨意地揮舞了一下。霍法脫下來的衣服全部整整齊齊地交迭在一起，豆腐塊一樣。

  看著那個女孩揮舞魔杖，將他換下來的衣服整整齊齊的交迭在一起，霍法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這個動作他已經不知道在夢裡看了多少次，那幾十年的無聲陪伴，到底意味著什麼？

  為何命運要如此捉弄於他呢？

  一次又一次給他希望再讓他失望，最後令他絕望。

  一次又一次。

  一次又一次。

  四周的一切都化成了氤氳的水霧。

  霍法跪在車廂里，泣不成聲，呼吸不能。

  如果可以，他寧願沒有來到這個世界。

  如果可以，他寧願不知道霍格沃茨。

  如果可以，他寧願從來沒有遇見過兩個女孩。

  「這麼說來？你很後悔了。」

  有人看著他好奇問道。

  霍法抬起頭，正在運行的車廂的突然停了下來，另一個霍法正好奇的看著他。他有著和他一樣的臉，一樣的眼睛，一樣的鼻子，卻有著風輕雲淡的表情，那個表情絕不該出現在此刻的霍法巴赫身上。可他此刻已經無力憤怒，巨大的悲痛已經吞沒了他的一切。

  「你很後悔遇見她們麼？」另一個霍法問道。

  「怎麼能不後悔怎麼能不後悔你告訴我怎麼才能不後悔.？」

  霍法哽咽著說道：「如果我沒有遇見她們，她們會在霍格沃茨.幸福的生活，安全的畢業，雖然有波折，但也能順利的找到工作，結婚生子，為什麼.為什麼.是我的出現，讓她們本該幸福的一切變成慘劇！」

  他撕開自己身上衣服，露出衣服下面殘破不堪的身軀和碎裂的心靈，指著胸膛說道：「你看看我！你看看我的樣子！我已經沒有人樣了！我已經完全碎掉了！！」

  「是啊.你真的渣到家了。」

  另一個霍法說道：「可是為什麼她們還要這麼做呢？」

  「我不知道.你不要問我.我已經什麼都不知道了我不配.我不配.太沉重了太沉重了」

  「後悔了麼？是啊，有那麼一天，我也很後悔。」

  未來的他看著車廂外的風景，淡淡道：「我並沒有問過她們，可我想，或許她們不曾像你我這樣，跪地痛哭。或許她們並沒有你的力量，或許她們並沒有你這樣非凡的天份。或許沒有你的出現，她們的確過著普通而又平凡的一生。但是霍法，看起來她們並沒有後悔。」

  霍法緩緩止住了痛哭，他意識到了什麼。

  「如果有的選，你還會再來一次麼？」另一個和霍法一樣的人出現在車廂內，他看著窗外的風景：「我們還會再來這個世界麼？」

  霍法流淚看著自己，「再來一次，我還有機會麼？我還能站起來麼？你看看我！看看我的心！我的力量，我的天份，我拿什麼去幫助他們！我還能拿什麼去回報她們？」

  「告訴我。」男人問道：「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呢？」

  水霧漸漸消失，換好衣服的米蘭達拉著霍法的手腕離開了車廂。

  直到列車到站。霍法看見遠處的黑湖上，燈火通明，霍格沃茨漆黑的城堡在夜空下閃耀著光芒。有銀髮女孩坐在一艘小船上對他揮手。米蘭達率先坐上小船，隨後，她在小船上對霍法伸出手。

  「走吧。」她對霍法說道。

  這一刻，一股難以言喻的溫柔湧入霍法的心中，使得他破碎的胸膛逐漸彌合，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究竟殘缺了什麼。他終於意識到，為何他無法徹底的補完自己。

  「她們愛我.」

  霍法伸出手，好像要觸碰那座城堡，還有船上的女孩。他飽含熱淚，柔聲傾訴。

  「是啊，她們愛我。」

  一個虛影站在霍法身邊，和他一起說道：「我們該拿什麼去回報她們？」

  「和她們一樣。」霍法說道，答案是如此簡單。

  如果可以，他願意用自己的全部去換取她們的幸福。

  如果可以，他可以忘記一切規則。

  如果可以，他可以獻祭一切。

  出賣靈魂，燃燒肉體。

  無論什麼方式都可以。

  只要可以改變命運。

  只要讓她們快樂。

  「啊。是啊。」虛影伸手拉住了他的手：「霍法巴赫，你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麼？」

  霍法搖搖頭。

  「即便是在經歷了那樣的噩夢，即使最後不能滿足你的願望，即便看見命運的終點，即便遍體鱗傷，即便傷害他人，你也不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麼？」

  霍法搖搖頭：「是我想來的。」

  「為什麼？」

  那個眼睛閃耀著刺目白光的虛影問道。

  霍法說道：「我想回報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