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53，心胸

  連續拍了好幾下，湯里德爾都沒有醒。直到霍法捏著他的手指，將那瓶世界之血放在了一旁桌子上。里德爾這才哆嗦了一下，緩緩睜開眼。

  「米米霍克？」

  半睡半醒間湯姆里德爾神智不清的喊道。

  「去你的米霍克，做夢還沒醒呢？」米勒大罵道。

  聲音在空曠寂寥的教堂里引起陣陣回音，立刻，大量的腳步聲從四面八方趕來，他們從黑暗中抽出魔杖，直指霍法和米勒。

  「喂！你們是幹什麼的？怎麼進來的？」

  戴著兜帽的初代食死徒們問道。

  但是霍法和米勒都沒有在意這些嘍囉，只是盯著湯姆里德爾。湯姆里德爾好一會兒才從睡夢中完全清醒，讓他看清面前來人之際，渾身上下抽搐了好幾下，他幾乎要跳起來，嘴裡放聲尖呼道：「巴赫！你.！？」

  「是我。」

  霍法淡淡道，他把里德爾牢牢按在凳子上，不讓他動彈。

  湯姆愣了一秒，隨後立刻把手伸向了腰間的紫杉木魔杖。但是米勒反應速度比他快，還沒有等里德爾動手，他一勾手指，率先使用了繳械咒。紫杉木魔杖旋轉著飛了出去，在地上滑出老遠。

  武器被繳，里德爾身體立刻顫抖起來，身後那些食死徒大驚失色，他們大喊道：「放開主人！」

  有人揮舞魔杖，想要釋放咒語。

  「住手！！」

  有人這樣大喊道，喊的人竟然是里德爾。

  只見他臉上竟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對霍法說道：「有話可以商量，是麼？別動手動腳的。」

  「算你聰明，沒有和變形師比速度。」

  霍法說道：「如果我想殺你，你剛剛已經死了無數次了。」

  也不知是想到了剛剛的夢境還是認清了現實，里德爾身體緩緩鬆懈下來，擺爛似的靠在椅子上，陰奉陽違道：「是麼，那不知傳奇的變形大師霍法巴赫跑到我這裡來，有何貴幹呢？順便告訴你，如果你要找半人，那麼你可能要失望了，我已經派他去出差了。」

  「你派他出去？哼。」

  霍法嗤笑：「你派他去了哪裡？」

  「跟你有什麼關係？」湯姆里德爾微不可查的撇撇嘴，嘟囔道，眼神裡帶著淡淡的鄙夷。

  霍法看見了那絲鄙夷，鬆開手。

  里德爾此刻看似擺爛實則身體繃緊，見霍法身體動作有變，他便立刻尖叫起來，

  「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傷害我！哪怕只是傷害我一根毫毛，我都會立刻解除半人身上的斯萊特林詛咒！！」

  霍法一愣，隨後抬手一巴掌掄在湯姆里德爾臉上。

  啪！

  清脆悅耳的一聲巴掌把湯姆里德爾打懵了，也把周圍圍觀的食死徒打蒙了。只有米勒捂嘴偷笑，眼睛一直停在霍法身上。

  「你以為你能嚇到我？湯姆。就算你釋放半人國王，我也會殺了他。」霍法冷聲的說道。

  湯姆人都傻了，他呆呆的看著面前的男人。只見他站在原地，言語間卻散發著山嶽一般難以想像的氣魄。

  恍惚間，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和這位孤兒院的同學的差別已經越來越大，大到了幾乎無法想像的地步。這個念頭剛剛出現在他的腦海中便讓他感到一陣刺痛，伴隨著巨大的屈辱，他死死的握住拳頭，不甘的咬住嘴巴，嘶嘶低語道：「那你可真是太厲害了，巴赫，我倒真想看看，你是不是在吹牛皮呢.」

  「他去了哪裡？」

  霍法又問。

  「哦呵，你不是厲害麼？」里德爾無比譏諷刻薄的說道：「這麼厲害的巫師何必要來詢問陰影呢？」

  感覺到里德爾近乎瘋狂的殺意，米勒緩緩將一隻手掌對準了里德爾，手裡凝聚著可怕的魔力波動，但是霍法把米勒的手給按了下來。

  「我們不能殺他。」霍法附耳叮囑道。

  「為什麼？」米勒乖張的說道：「在學校的時候我就看這條蛇很不爽了，現在看看他的做的事，殺了他也算是清理門戶。」

  霍法搖搖頭，在米勒耳邊說道：「首先，他的靈魂不止一片，我們殺不了他。其次，我不能把他得罪死了，至少現在不行。」

  米勒想到了什麼，手裡的手掌緩緩放了下來。

  霍法嫌棄而又悲哀的看著里德爾，沒有人比他更討厭面前這個不擇手段而又自私自利的男人。只是和尼可勒梅一樣，里德爾是他在五十年後那場大戰的重要NPC，如果他想要保證時間線的穩固，就不得不像對待勒梅一樣對待湯姆里德爾，至少要讓他活過這五十年的時光。

  他彎下腰，幫里德爾整理了一下凌亂的衣領。

  湯姆里德爾呆呆的看著他，眼眶幾乎都要裂開。

  霍法和他對視片刻後說道：「太傻了，里德爾，太傻了，這怎麼是你這樣的精明人能做出來的選擇呢？給半人國王那樣的人打工，那是只有我這樣單純的蠢貨才會做出來的選擇啊，不是麼？」

  「我不給任何人工作，我給我自己工作，順便說一句。那個你視作對手四處尋覓的傢伙，不過是我的僕人。他身上刻有我的烙印，食死徒的烙印！是他在給我工作！！」

  「那麼告訴我，是誰在替巨龍看守寶藏，是誰被困在這個不足方寸的黑暗屋子裡，昏昏沉沉度日，渾渾噩噩。」

  里德爾面色扭曲，他胸腔劇烈起伏，表情猙獰的辯解道：「我才沒有渾渾噩噩度日，我在進行偉大的實驗，巴赫，足以震驚整個巫師世界的試驗！等到我試驗成功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會對我刮目相看！」

  「哼。」米勒在一旁譏諷道：「還做實驗，連口坩堝都沒有就做實驗，里德爾你是把學校里的東西都還給老師了麼？」

  「這裡沒你說話的份！賤種！！」

  里德爾咆哮道。

  米勒煩躁不已，抬起一根手指對準湯姆里德爾，準備一記魔導炮把他轟成飛灰。但是霍法立刻抓住了米勒的手指，將他按了下來。這下米勒更煩了，他踢開一個鐵架子，直接一屁股坐在一名昏睡老頭的臉上。

  「偉大的實驗，里德爾，你是指這玩意麼？」

  霍法指著桌子上那瓶緩緩氤氳著淡紫色光芒的世界之血，說道：「你知道這東西叫什麼名字麼？你知道他的用途麼？」

  「這是一種可以增幅巫師精神的物品，是一種修行用的物品。可以讓精神修煉的時間以幾何倍數的增長。」湯姆里德爾警惕的說道，如果可以，他很想將那瓶寶貝給藏起來，但是他現在被霍法困在，動彈不得。

  霍法輕笑：「這是半人國王告訴你的，是麼？」

  湯姆里德爾嘴唇抽搐了一下。

  「那麼，你又有沒有問過你那位僕人，這些躺在教堂里睡覺的這些人，他們是在幹嘛呢？嗯，你有想過麼？」

  「他們同樣在修行！這是一群不吃不喝的苦行僧！」

  「哈哈哈哈哈哈～」

  霍法忍不住大笑起來，笑得搖頭晃腦，好不開心。

  那笑聲讓里德爾更加屈辱，可他並非庸人，很快就從霍法的隻言片語中推斷出了一些不尋常的東西，他看著手邊那瓶瑰麗的世界之血，陷入了思考。

  笑完後，霍法嘆了口氣：「你控制不了他，里德爾，他即便沒有魔力，也不是你能控制的。」

  里德爾不屑的斜著眼睛，儘管他已經覺察到了有些不對勁，但還是下意識的對霍法的話嗤之以鼻。

  霍法又問：「這麼久過去了，你還見過格林德沃麼？還聽說過他的消息麼？」

  里德爾臉色變了，他恍如隔世般說道：「好像.很久沒有他的消息了.」

  表情變了數次，他看著霍法，又看著身邊那瓶世界之血，陰晴不定。

  霍法和湯姆里德爾認識這麼久，怎麼可能不知道此刻里德爾心裡在想什麼，於是他說道：「你不用擔心我，湯姆，你了解我，我沒有統治世界的野心，我也並不在意世界被誰統治。」

  「那你找西爾比做什麼？」里德爾問道：「如果你真的不在意。」

  霍法看一眼煩躁的坐在一旁的米勒，和米勒精神融合一次後，在體會到那些記憶和情感後，此刻有些刻意被他保持的界限開始模糊，一些被他一再否定的聲音漸漸消弭。

  「我妻子被西爾比捉走了。」

  霍法輕聲說道。

  儘管聲音極輕，但是落在一旁的米勒耳中，他整個人如遭雷擊，煩躁的表情轉眼變成了呆滯，臉色蒼白的呆呆坐在架子上。

  就連里德爾也驚了，這位未來的黑魔王竟也忍不住染起了一絲八卦之心，「你？有妻子？你說誰，難道是那個叫戈沙克的男人婆麼？」

  一旁的米勒低下頭，手掌在膝蓋上收緊。

  霍法沒有否認，他點點頭：「是的，我要把她救出來。」

  「哈哈哈哈。」里德爾大笑起來，一邊笑還一邊罕見爆著粗口，「你XX好這口麼巴赫，兔子還不吃窩邊草，你丫兩個一起泡，死了一個換另一個。是不是腦子有問題？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你看這些年我時常感覺我的精神不太穩定，但即便如此，我也沒有因為女人而放棄對權力的追求。」

  霍法可以忍受里德爾惡毒的譏諷，但米勒再也無法忍受，他面色猙獰的站起來，向湯姆里德爾走去。可被霍法看了一眼後，他硬生生的止住了腳步，站在原地，一動沒動。

  里德爾止住了笑，看著那個陌生的紋身女人，十分警惕。

  霍法：「或許我腦子也不正常，但人各有所好，里德爾。我要老婆，你要權力，這不是非常簡單的合作麼？」

  里德爾還是沒有同意，他還在猶豫。

  「里德爾，不是我看不起你，給人打工有什麼意思。你手下口口聲聲黑魔王的稱呼你，結果黑魔王跑到熱那亞來看著一群麻瓜，呵，你這還算什麼斯萊特林的傳人」

  「別教我做事！！」

  湯姆咆哮：「你算哪根蔥？」

  霍法識趣閉嘴。

  「告訴我這些麻瓜是做什麼的，我就告訴你那個老殘廢去了哪裡。」里德爾大聲的說著，好像是在命令霍法。但霍法知道，里德爾已經妥協，這模樣只是不想在手下面前丟臉。

  「這些人是半人國王的資金池，也是他的資產，他們每一個都是曾經的億萬富豪。只是，他們都已經老了，老的快死了。

  為了不死去，他們不得不在這裡使用他人的臟器來維持自己的生命，而為了抑制排斥作用和讓自己的生命豐富多彩。他們選擇了半人國王的產品，也就是你手邊這瓶名淡紫色的東西。猜猜看，看些人為了延續自己的生命付出了多高的代價？」

  湯姆里德爾問：「多高的代價。」

  「一億英鎊。」霍法慢吞吞的說道：「每年。」

  湯姆里德爾愣住了。

  霍法笑了笑，趁勢添了把火。

  「我想，你那位僕人，沒孝敬過你幾個錢吧。」

  嘩啦！！

  桌子被一把掀翻，晶瑩剔透的世界之血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湯姆里德爾憤怒的咆哮：「老雜碎你敢騙我！！你敢騙我！！」

  咆哮著咆哮著，他又意識到什麼，頓時環顧四周，鼻翼張開，一時間呼吸都快停滯了。

  這算什麼？？

  他竟然直到現在才意識到。此刻他正坐在一個巨大的寶山之中，四面八方全是財富而他竟然一無所知，如果將這些財富全部聚攏，如果將這些資源全部拿在手裡，那麼他能做多少事！？

  「湯姆，湯姆。」

  霍法在身旁冷聲提醒了他幾下。

  但此刻的湯姆里德爾已經沉浸在了瘋狂的幻想之中，對霍法的話不聞不問。數以千億的財富唾手可得，他不住的舔著嘴唇，臉上時不時的閃露出野獸一樣的狂喜，這狂喜和他在孤兒院時看見其他孩童的寶物時如出一轍。

  「黑魔王大人，我已經完成了我的那部分，你呢？」

  霍法冷冷說道。

  「霍格沃茨已經毀了，布斯巴頓也被毀了，你說他還能去哪裡？」湯姆里德爾不耐煩的說道：「他去德姆斯特朗了。」

  「你派他去的？」

  湯姆里德爾沒有吭聲，他看著這些密密麻麻的鐵架，幾乎要狂笑出聲。如果是他，他才不會把這些老麻瓜放在這裡，慢刀子壓榨，如果是他，就直接將那些金錢給奪過來，一分不留！！

  霍法眼神逐漸變得有些凌厲，他對米勒說道：「走吧，在這裡呆著已經沒有意義了，走之前把這些醉生夢死的傢伙燒光吧。」

  米勒早就忍不了了，他直接張開雙臂，熊熊厲火從米勒的手掌中噴射出來，咆哮著席捲在教堂之中，將這片晦暗的教堂燒的一片火紅。

  熊熊大火吞噬了那些老頭，也吞噬了里德爾瑰麗的幻想。

  高溫之中，里德爾拼了命一般的伸手向米勒抓去：「我殺了你！！賤人！！」

  但是霍法按住了他的肩膀，讓他動彈不得。

  里德爾心臟都要滴血，他咆哮著對自己的手下吼道：「廢物！還愣著幹什麼！動手啊！！阻止她！！」

  可惜，他的手下看著那個不用魔杖就噴出巨大厲火的少女，看著被那座山嶽般一動不動的持劍少年，他們不敢動彈。

  無數老頭在火焰中被燒成了灰燼，骨灰順著噩夢之神的雕像在大廳內狂舞。里德爾看著那些灰燼，渾身上下都在止不住的顫抖，他痛苦至極的哀嚎呻吟：「你幹什麼.你幹什麼.你都幹了些什麼.霍法巴赫這些都是資源！這些都是力量啊！！」

  霍法看著里德爾因憤怒不甘而扭曲的臉，心裡沒來由的湧出了一絲感傷。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傷風悲秋過了，但是在這一刻，這一秒，霍法心裡突然有了一絲明悟。他知道，這或許是他最後一次見到湯姆里德爾了。

  誠然，如果時間線不發生變動，五十年後，他將再次見到里德爾並踩死他的一個分身。但是.那對此刻的霍法來說，已經不是他的未來，而是他的過去了。

  他未來的設想中，沒有里德爾，也沒有伏地魔，他既不想在未來見到這個人，也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他們命運的交集，在這裡就要畫上句號了。此情此景，即便是面對這個男人，他心中也忍不住升起一絲濃烈的悲憫。

  「湯姆。」霍法有些傷感的看著熊熊烈火，柔聲說道：「權勢不是一切，力量也不是一切。巫師不能不明白這一點，人不能不明白這一點。不然，會很可憐的」

  「你在教我做事，霍法.巴赫你在教我做事！？」

  里德爾捶著自己的胸膛，憤怒的沖他咆哮：「你燒了我的財富，殺了我的財產，居然還要教我做事！居然還要教我做事！！？」

  霍法看著里德爾痛苦不堪的臉，看著他火紅眼眶中蒸發的扭曲水滴，動了動嘴唇，最終說道：「給他留十個，米勒。」

  米勒一愣，他不知道霍法為什麼要做出這個決定，但他還是收起了一根手指，火海中，十個角落裡的老頭沒有被波及。

  這一下，湯姆里德爾也不禁為了愕然，他臉上憤怒扭曲的表情一下僵住了，他看著站在熊熊烈火前的霍法，不知該說什麼，一時間竟然有些茫然。

  這已然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想，他恨霍法，討厭霍法，想殺霍法，卻也隱隱知道霍法的所為完全合理。但是他完全沒料到霍法會給他留十個。捫心自問，換個位置，他湯姆里德爾絕不會留十個。

  霍法看著表情多變的湯姆里德爾，長長嘆了口氣，不忍搖了搖頭說道：「好自為之吧，湯姆。」

  說完，他帶著米勒，消失在了火海之中。

  只留下湯姆里德爾和一眾食死徒站在火堆旁，呆呆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