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48，社會調查

  冥想中不知道時間流逝，又不知道過了多久。霍法感覺身邊的米勒在輕輕的晃自己，於是他緩緩從冥想中醒來。

  時間再次來到了夜晚。

  但是和昨天那樣狂風暴雨的夜晚截然不同，今天的夜晚是如此的平靜，平靜的讓人不敢相信，就連木架下的海水，都好像睡著了一般，沒有一絲起伏。

  「看，霍法。」

  米勒在霍法身邊指著天空，輕聲呼喚道。

  霍法抬起頭，看見了令他一生都難以忘懷的景象。

  天空呈現出極其瑰麗的深藍色，深藍色中，一條銀亮亮的光帶從中間穿過，光帶中，無數星星大大小小的閃閃發亮。它們是如此閃亮，如此清晰，就連那些青紫色的星雲，都看得一清二楚。

  霍法微微張開嘴巴，一時間陷入了呆滯。

  「哇！！霍法！！你看！！還有流星！！」

  米勒興奮的像個孩子一樣挽住霍法的手臂，指著天空一道划過的燦爛流星。

  霍法自然看到了那無聲划過的流星，眼角有些濕潤。

  流星只有一瞬間，便消失在了海面。

  海面以下，一些夜晚活動的水母和魚類從木架下悄無聲息的游過，它們身上散發著屬於深海生物特有的微弱磷光，那些磷光星羅棋布，不斷閃爍，和天上的星星交相輝映，美不勝收。

  米勒看著天空的星星，又看著腳下深海中磷光閃閃的魚類，不由呻吟出聲。他脫掉了自己的鞋，將腳放在微涼的海水中，靠在霍法的背上，輕輕的嘆息。

  這一刻，仿佛廣袤無際的世界中，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這一切星空，這寂靜的海洋，都在悄無聲息的為他們綻放。

  「霍法。」

  米勒靠著霍法的後背，輕輕喊他的名字。

  「嗯。」

  霍法仰著頭，回應米勒的呼喚。

  「你說，咱們還有機會這樣坐著看星星麼？」

  米勒柔聲問道，聲音和他平時的狀態幾乎完全不同。

  「肯定有啊，等我戰勝了西爾比，時間有的是。」

  霍法輕聲說道：「我們想看幾次就看幾次。」

  「如果真的是那樣，你會去哪裡呢？」米勒問道。

  「唔。」

  霍法想了想，突然發現這些東西並沒有那麼值得羞愧的，那正是他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我想去五十年以後。」他柔聲說道：「米勒也一起來吧。」

  「噗嗤。」

  米勒靠著霍法背輕笑：「我可沒那麼神通廣大，等五十年我都老了，人都不在了。」

  「誰說的，在呢。」

  霍法說道。

  「說的你好像見過一樣。」米勒喃喃道。

  霍法沒說話，米勒側頭好奇問道：「喂，霍法，你真見過我？」

  「啊，見過.只是」

  霍法喃喃自言自語道：「誰又見過你真實的模樣呢。」

  感覺到霍法話裡有話，米勒緩緩低下頭。

  沉默片刻後，米勒有著猶豫不決的說：「霍法，你有沒有想過」

  「想過什麼？」

  米勒嘴唇蠕動了一下，欲言又止。

  「說啊。」

  米勒煩躁的擺擺手。

  「算了，不說了。」

  這讓霍法更加好奇了，他用後腦勺輕輕碰了米勒一下：「有話就說吧，我們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了。」

  米勒：「不去管西爾比在做什麼。」

  「啊？」

  霍法一時無法理解米勒：「為什麼呢？」

  「算了，你當我剛剛放了個屁吧。」

  米勒光速說道。

  霍法回過味來，他笑著問：「難道你也很在意米蘭達的預言？」

  「我在意個屁，我什麼都不在意，你少自作多情了。」米勒又恢復了平日裡那副散漫卻凌厲的模樣。

  「是麼。」

  霍法微笑。

  米勒煩躁的擺手：「你能麼？夢境裡你已經輸過一次了，你怎麼知道這次一定能贏？」

  霍法一時間有些恍惚，好像一腳踩到了空氣。回憶再度被白色的光芒所包裹，他咬咬牙，用力的將那些糟糕的體驗甩出腦去。

  「為什麼不能，上一次如果不是湯姆里德爾出現，他已經死了。而這一次有了你的幫助，即便湯姆里德爾再次出手，他也難逃一死！」霍法篤定的說道。

  米勒嘆了口氣，「算了，你說能那就能吧，可別會錯意，這對我來說並不重要，如果能親眼目睹你在現實中死掉，也是不錯的體驗。但是，別讓我姐姐看見，她可沒我這麼好的興致。」

  霍法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美景雖然讓人戀戀不捨，但是也讓他明白，自己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完。

  「現在不是看風景的時候，出發吧。」他說道。

  米勒提著鞋子站了起來，霍法彎下腰。米勒撇撇嘴，勾住霍法的肩膀，趴在他的背上。

  而後，雷鳥再度起飛。霍法背著米勒，提著自己的小木筏，在北極星的指引下，划過寧靜的海水，一路向自己的目地地飛去。

  一路之上，自然不是每時每刻都像那晚一樣寧靜。霍法和米勒經歷了無法躲藏的暴曬，經歷了抓不到魚的飢餓，經歷了無法辨別方向的迷路，但也經歷了好心漁夫的幫助，經歷了小島上的歇腳，經歷了海豚友好的指引。

  終於，在第六天的時候，風塵僕僕的他們趕到了位於地中海義大利的熱那亞。

  此刻，霍法已經不對消息保密抱有信心了，如果西爾比消息正常的話，他一定已經得知長老醫院被破壞的訊息，捫心自問，霍法覺得自己不會還傻傻的將資產繼續放在同一個地方，一定會迅速轉移或分散。

  但是霍法還是決定來到這個地方，無論如何西爾比是怎麼想的，只有有動作就一定會留下線索，而他至少也要找到線索。

  從海面幻影移形來到了熱那亞繁忙的港口，這裡的人遠比霍法想像的要多。海邊繁忙的遊輪，天空飛來飛去的熱氣球，路上成群結隊的菲亞特，以及穿著鮮艷亮麗衣服的旅客。

  霍法站在港口上，精神力場覆蓋在自己能網羅的區域，不斷掃描。他在尋找類似紐約港那樣的地方，但是找來找去，但是僅僅是他搜尋的區域，並沒有類似的地方。

  一路的艱辛早已經讓米勒受不了了，剛一落地他就直奔路邊的冰激凌商店，一連買了十幾個冰激凌。隨後，他站在霍法身邊，每個指縫裡都夾著一個冰淇淋，大口大口的舔舐，大快朵頤。一邊吃，他還一邊勸霍法和他一起享用。

  但霍法對米勒遞過來的冰激凌視而不見，他大踏步的順著熱那亞古舊的街道向城內走去，一路搜尋著異常存在的痕跡。

  城市街道內遍布著古色古香的鵝黃色建築，縱橫交錯的天線貫穿在屋間，不僅沒有一絲雜亂，反而給這座城市增添了不少生活的氛圍。時不時有人推開窗戶，將衣服晾曬在天線上。

  典雅的窗台上，一些翹著二郎腿的老藝術家在優雅的撥弄吉他琴弦。胳膊樓層則有情侶趴在陽台上，認真傾聽著樓間的音樂。

  霍法精神力場從建築里里外外掃過，甚至連地底也不放過，不過他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的存在，比起在紐約的時候，這裡更像是一處普通的熱帶海濱度假城市。

  走了一路，走到米勒把冰激凌都吃完了，霍法也沒發現什麼意外。米勒又去街道邊買了幾根肉香腸，嚼吧嚼吧的看風景。相比於憂心忡忡的霍法，他更像是是一個來觀光度假的遊客。

  霍法變換方向，繼續搜尋，米勒嚼著香腸，看著四周說道：「你別說，霍法，這裡好好看，節奏又慢，風景又好，我要是以後自己賺了錢，也想在這種地方生活呢。」

  霍法聽著米勒說的話，不由心裡微微一動，停了下來。

  米勒撞在霍法身上，「咦？怎麼了？」

  霍法看著周邊熙熙攘攘的商店，嘴巴微張，愣了一會兒，突然，他走到一家賣報紙的商店裡，伸手拿了一份報紙看了起來，報紙上大多都是一些娛樂和花邊新聞，沒什麼實事。

  他問老闆要了一支筆，一邊讀著報紙一邊走到街道附近的一家咖啡店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米勒趕緊替霍法付了帳，隨後來到霍法身邊，問道：「你有什麼新發現麼？」

  「報紙多少錢一份？」

  霍法問道。

  「100里拉。」米勒說道：「不過我用美元付的，老闆很高興呢。美元可值錢了。」

  「真便宜。」霍法嘟囔道。

  他把報紙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隨後又走到道路邊的水果攤，拿起一個蘋果，問道：「蘋果多少錢一斤？」

  「500里拉。」老闆一邊打手勢，一邊用半生不熟的英語說道。

  霍法並沒有購買蘋果，他又走到一家賣火腿的精品店裡，拿著筆，將櫃檯上的火腿價格記錄在紙張上。記錄完火腿的價格，他又走到一家賣麵粉的店裡，開始記錄麵粉和玉米粉的價格。

  米勒被霍法的行動搞的一頭霧水，他完全不知道霍法在幹什麼。只能困惑的跟在他身後，在街道上跑來跑去。霍法一路記錄了過去，最後跑到了一家路邊一家義大利餐廳內。

  他看著牆上鮮艷的餐廳，一邊記錄價格，一邊問老闆點了一份最經典的瑪格麗特披薩。

  米勒在一旁看著霍法的行為，說道：「你終於開竅了啊，啥也不吃就想吃披薩對吧，早說啊，紐約也不是沒有披薩。」

  霍法不理他。

  坐在餐桌上之後，他還在報紙上寫寫畫畫。

  米勒不知道霍法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只能坐在他身邊，吃著香腸，看著霍法一系列奇奇怪怪的動作。

  沒多久，老闆將一份熱氣騰騰的經典瑪格麗特披薩放在霍法的桌子上，和披薩一起送來的還有兩杯蘋果汁。就在服務員說完慢用之後，霍法叫住了他，問道：「請問，您在這上班一個月多少錢？」

  那名頗為漂亮的女服務員因為霍法的問題微微一愣，隨後他說道：「八十萬里拉，怎麼了？」

  「你滿意麼？」霍法問道。

  「挺滿意的。」服務員點點頭，好奇道：「請問，你們是.？」

  「我們是政府的社會調查人士，正在為新一輪福利政策收集數據。」霍法信口胡謅道，米勒在一旁聽的一愣楞道。

  但是女服務員很高興，她說道：「真的麼，太好了，不過我覺得現在的待遇也不錯啦，不需要特別新增福利政策，您覺得呢？」

  「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

  霍法說道。

  「請慢用。」

  女服務員轉身離開了。

  漂亮的女服務員剛離開，霍法就把筆一扔，目光陰沉如水。

  米勒直到現在也搞不懂霍法究竟在幹什麼，他問道：「我的巴赫先生，您在幹什麼？」

  霍法指著玻璃窗外那棟古老的居民樓，淡淡道：「你不是喜歡炸樓麼？把旁邊那棟樓給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