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40，紐約港

  一周後，伴隨著滾滾升騰的煤氣，一艘巨大的郵輪從太平洋上緩緩駛過。郵輪的下層，一身黑色獵裝的霍法從船艙的貨物中醒來。剛剛醒來他就面臨著自己左手煩躁無比的吐槽。

  「你可真的狗屎！」

  左手衝著霍法喋喋不休道：「睡了一星期的底層艙，吃了一星期的黑麵包，你還是人麼！？你還是人麼？」

  「我怎麼就不是人。」

  霍法伸了個懶腰，他揉揉眼睛站起來。

  底層船艙睡著很多和他一樣的工人，他們都是從歐洲跑到北美工作的各個族裔，其中有英國裔，義大利裔，西班牙裔。他們普遍衣衫破舊，但臉上都帶著某種憧憬和興奮。他們在船艙里彼此交流，用著不同的語言。

  「他們都不是人麼？」霍法問。

  「人和人能比麼？你和他們一樣麼？就算你沒錢，你不能用魔法找個頂層艙麼？就算你是魔咒白痴，你不知道求我麼？跟你後面聞了一星期味汗味和煙味，我都服了！」

  「你又沒鼻子。」

  霍法把羊毛刷塞進嘴裡，呼嚕嚕的刷起來。

  這不是米勒第一天跟他抱怨了，事實上，他已經抱怨了整整一路，從第一天霍法拒絕他的要求去頂層艙開始。

  左手奪過他的牙刷使勁的在他嘴裡捅起來，好像要插死他似的。

  刷完牙，吃完早飯，霍法提著一個長長的皮箱來到郵輪的甲板上。一周前，他和米勒從倫敦港出發，搭乘輪船一路向北美而來。

  如今，經過一周的航行，遠處那隻高舉手臂的自由女神像已經出現。還沒等霍法稍微仔細看看它，他就感覺自己的左手被使勁一拖，巨大的吸力從虛空中傳來，他如同被塞進了橡皮管道中一般開始不停旋轉。

  當旋轉停止，他發現自己已經離開了甲板，站在自由女神像高聳的腦袋上，海水吹的他衣服獵獵作響。

  面前是高樓成群林立的曼哈頓，和倫敦相比，這裡的現代性已經極為濃烈，僅僅是一眼，霍法甚至不記得這究竟是那一年，如果不是海面上那些郵輪老式的煙囪，他甚至認為自己來到了五十年後。

  紐約，二十世紀的最大都市。

  霍法抬起手臂，看著掌心說道：「沒我允許，你不要隨便帶著我幻影移形。」

  「哈，你是老大嘛，什麼都得聽你的？」

  米勒桀驁不馴的說道。

  「你這麼厲害，直接帶我從英國幻影移形過來，我或許會聽你的。」霍法淡淡道。

  「哼，幻影移形穿過太平洋，真有你的，你讓半人國王解除詛咒也做不到。」米勒不高興的說道。

  「真的嗎？」

  「誰知道呢，反正我不行，我不行，行了吧！」

  米勒撅起嘴巴：「算了算了，我就想體驗一下踩在自由女神像腦袋上的體驗，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霍法看了看腳下，問道，「體驗夠了麼？「

  左手又一個響指，帶著霍法從自由女神的腦袋上出現在紐約港的內部。剛剛落地，左手便發出困惑的聲音。

  「咦」

  霍法：「怎麼了？」

  米勒：「歐洲的魔力已經很衰落了，但是這裡竟然依然存在魔力的氣息，還挺旺盛，見鬼，他們是怎麼做到的？」

  霍法摸了摸下巴，紐約港依然有魔力存在的痕跡。這倒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難道這裡的巫師並沒有受到魔力衰退的影響麼？還是說他可以在北美也找到巫師盟友？

  「不不對」

  米勒又說道。

  「怎麼了？」

  「這裡還有一種古怪的氣息。」米勒凝重道。

  「古怪的氣息？那是什麼？」

  「啊，只是有些.讓我不舒服，具體是什麼，我也不太清楚。」米勒說道。

  霍法覺得米勒說了就跟沒說一樣，不過他多了個心眼，這裡人生地不熟，情況複雜，還是多多留意為好。

  二十世紀中葉的紐約港人流巨大，到處都是前來這裡討生活的工人以及各種做生意的商人。碼頭工人扛著行李走來走去，商人提著包抽著煙交談，各種牌子的汽車駛來時去，喇叭按個不停。霍法站在如此龐大的人群中，只覺得漫無頭緒。

  「我要尋找器官交易，米勒，你有辦法讓我找到線索麼？」霍法看著周圍巨量的人員說道。

  米勒打了個響指，念動咒語：「幽靈獵犬。」

  伴隨著左手一些晶瑩的光點落在地面，從虛空中走出一隻半透明的小狗，它有著長長的鼻子，短短的腿，軟趴趴的耳朵，只見它搖搖晃晃的甩著尾巴從人群中向霍法跑來，跑到霍法身邊後嗅了嗅他的腳和膝蓋，隨後乖巧的坐在霍法腳邊搖著尾巴。周圍人來人往，他們完全無視了這隻幽靈般的小狗，從它體內穿過。

  「你要找什麼，跟它說。」

  米勒說道：「幽靈獵犬對一切帶血的東西都很感興趣。」

  霍法彎下腰，在獵犬耳朵邊說道：「我在找臟器，人類新鮮的臟器，數量很多。」

  幽靈獵犬露出興奮的神色，它鼻子抽了抽，四處聞起來。聞了一會兒，它不滿足一個地方，開始四處漫無目的的奔跑，時而向左，時而向右，有時甚至會輕盈的跳到碼頭巨大貨箱上去，東聞西聞。

  霍法提著箱子跟在獵犬後穿梭於人流中，不得不說，在這種複雜的情況下，魔咒的功能比變形要好用太多。這也是要找米勒幫忙的原因，如果僅僅靠他自己，只怕早已迷失在了紐約港中了。

  東奔西跑聞了老半天，幾乎把整個紐約港都跑了個遍，突然，幽靈獵犬嗅到了什麼，它縱身一躍跳進了海里，在海面上跑了起來，霍法不能跟著它跳海，只能在岸上看著它。

  只見幽靈獵犬順著海水跑到一艘小汽艇上，圍著汽艇打轉，汪汪叫起來。米勒打了個響指，狂吠的幽靈獵犬閉上了嘴巴，跳回兩人身邊。

  「我的天，這裡真的有人類臟器。」

  米勒驚訝的說道：「我還以為霍法你會無功而返呢。」

  霍法凝重的看著那艘汽艇，他和米蘭達上次在倫敦搗毀了一處採集人類臟器的窩點，但是顯然這樣的窩點並不止一處，如今，交易仍在持續。

  沒有等太久，一艘畫著三文魚和蝦的老舊漁船從海面慢悠悠的駛來。漁船駛到汽艇附近之後慢悠悠的停了下來，一群水手打扮的人從漁船上的甲板上跳下來，他們手裡抱著被凍得發白的鐵皮箱子，陸陸續續的跳到汽艇上，同樣，那些箱子上也繪製著三文魚和蝦的標誌。

  大概搬了十幾個箱子左右，漁船上的繩索收了回去，汽艇上的水手和漁船上的人用聽不懂的語言交流了幾句，他們啟動了汽船，向紐約港後面駛去。

  「幻身咒。」霍法吩咐。

  「我沒教過你麼.「

  米勒嘟囔道：「就不捨得用自己魔力」

  話雖如此，他還是打了個響指，霍法整個人漸漸消失在了碼頭上。

  小汽艇順著港口轉了一圈，來到了一處沒什麼人的橋洞下，這裡是紐約港的下層。有好幾名身穿警服的人正在這裡設卡，這樣的人霍法在外面的海關也見到過。

  汽艇上的水手拿出一些證件交給設卡的警衛，一人則拿出幾卷鈔票，交給了另一名警衛。那些警衛敷衍的檢查了一下小汽艇，隨後便笑呵呵的揮手放行了。

  離開關卡，小汽艇立刻加速，沿著哈德遜河的入海口迅速向城市內駛去。

  霍法開始衝刺，他提著箱子快速奔跑，這時候他魔力已經恢復了一部分，尤其是雷鳥的甦醒讓他體力得到了極大的提升，只是輕輕一按，他從那幾名警衛頭頂飛掠而過，皮箱掃過幾人頭頂。

  設卡的警衛還在數錢，帽子就不知道怎麼搞的飛了出去，掉在海里，他們趕緊收起錢，哇呀呀的叫著，往海里撈帽子去了。

  汽艇在曼哈頓的水路上疾馳，而霍法則跟在後面帶著那隻幽靈小狗，以近五十公里每小時的速度奔跑跳躍，跨過一座陌生的橋墩和汽車頂蓋，進入河堤和公園。

  由於他奔跑速度過快，路過的行人常常感覺自己被一陣迎面的狂風吹中，一些穿著短裙和男友在河堤旁約會的女人被狂風掃過，裙子飛了起來。她們尖叫著捂住裙子之後，狂風又消失了。

  狂奔了大約一個來小時左右，汽艇順著水路彎彎繞繞的進入了一片亮著紅霓虹燈的區域，霍法抬起頭，看著那紅色的霓虹燈，不由皺起眉頭。竟然是唐人街。

  猶豫幾秒，他順著街道往裡走去。雖說是唐人街，但是街道內充斥的元素就像一堆大雜燴一樣。街邊的字有泰文，有馬來文，當然，也能看見很多中文。有一些店鋪掛著諸如德華堂，福秀堂，千沃堂之類的牌匾，藥鋪的櫥窗里可以看到曬乾了的海馬、蛇皮、骨頭、菌類之類的藥材。街邊很多小商販正在做生意，絕大部分都是食物，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辛香料氣息。

  「我想吃」

  米勒呻吟道。

  霍法沒有理會他，在進入這片複雜的區域後，那艘汽艇便不見蹤影。就連幽靈獵犬也被這地方亂七八糟的氣味弄的暈頭轉向，到處轉來轉去的亂聞。

  他順著河道行走，仔細的觀察水紋的波動的方向。

  「姐夫，我想吃.」

  米勒哀求。

  「這些都不正宗。」霍法漫不經心敷衍，「完成任務帶你去吃正宗的。」

  「你管他正不正宗，我想吃！」

  米勒抱怨道，他的左手也不自覺的扭動起來。

  霍法使勁甩了甩左手，讓米勒老實一點。

  跟隨著河道，二人來到一處海鮮市場，這裡瀰漫著濃烈的腥氣，在那些海鮮攤位邊，一些穿著西裝的男人正在嚼著刺身。那蠕動的章魚讓米勒又饞了，他止不住的呻吟。但是霍法對他的渴望不為所動，依然跟在幽靈獵犬身後。

  而在海鮮市場對面，則是一處顯而易見的紅燈區，紅燈區裡有旋轉的燈柱，以及頹廢靠在椅子上抽菸的女人。一些喝醉酒的白人摟著濃轉艷抹的女人搖搖晃晃從霍法身邊走過，一邊走一邊大聲吹牛。

  霍法突然注意到什麼，他對著紅燈區一名正在抽菸的女人走去。

  「幹什麼？」

  米勒大驚威脅道：「我不吃你也不准吃！」

  霍法在那名抽菸女身邊停下腳步，由於他處於幻身狀態，抽菸女看不見他。但是霍法分明看見，這家店裡供著一尊神像，那神像看形態應該是財神。可是那財神的臉竟然是西爾比，他左手拿著金幣，右手拿著槍，面帶微笑，身前煙霧繚繞。

  這下，霍法徹底坐實了自己的看法。

  果不其然，在這片資金最充沛的土地上，一定存在著半人國王的觸手，正源源不斷的為他輸送著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