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3，出逃

  此後的每一天，醫生都會準時出現霍法的房間，幫他學習幾本書上的內容。每次上課，他都會要求霍法做筆記，並且定時提問。由於那不可知的異常混亂狀態，霍法對醫生的話幾乎言聽計從，他積極的配合醫生的治療，試圖緩解那無形的壓力和焦慮。

  醫生的治療不分白天黑夜，每一天霍法都重複著回答和背誦，這些人似乎是想把一些東西牢牢刻在霍法腦海里，以消除他內心深處的衝動和無形的渴望。

  然而無論醫生到來的有多麼頻繁，霍法卻總是無法安然入眠，那頻繁的頭疼總是在提醒著他，他尚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沒有完成。

  再加上醫院裡總是無時無刻保持著極度的整潔和乾淨，這種整潔和乾淨也給他帶來了無形的壓力，令他總是忍不住想要離開此地。然而每當他提出這樣的請求，醫生都會以課程尚未結束，他還沒有達到出院標準來拒絕他。

  這一天夜晚，醫生照例來到了病房，這天是例行檢查的日子，也是霍法學習和上課的日子。醫生為他準備了一本新的教材，不過在學習新課之前，他開始提問。

  「巴赫，告訴我，什麼是最幸福的人生？」醫生問道。

  「事業有成，婚姻幸福，兒女雙全。」

  霍法回答道，這是醫生這些日子的教導。

  「那什麼是事業有成的指標？」醫生又問。

  「權力，地位，還有金錢。」

  霍法喃喃道，這些都是書上早已寫好的東西。

  「很好，非常好。」

  醫生讚嘆道，「你已經距離絲滑很近了。」

  聽到別人的讚嘆，霍法下意識的露出一絲微笑，不過那絲微笑很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醫生將新帶來的那本書放在了霍法面前，只是看到那本書的封面，霍法的腦袋突然又有些隱隱作痛。封面寫著大大的燙金英文-——《完美世界》

  「告訴我，巴赫，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是什麼？」

  霍法沉默不語，他在猶豫要不要打開面前這本書。

  「咳咳！」

  醫生嚴肅的咳嗽兩下後在黑板上寫下幾個字，說道：「是平等。」

  霍法抬起頭，呆愣愣的聽著醫生的話，沒有反駁。於是醫生來了興致，熟練而狂熱的說道。

  「你瞧啊，這個世界的一切矛盾根源都源自差異，而一切差異都源自不平等。而這矛盾和差異則是造成一切痛苦的根源，我想，你的痛苦也源自於此。」

  「是麼.」

  霍法喃喃道，他也不確定自己的痛苦是否真的源自於此，不過他腦子已經開始有些疼倒是真的。

  「如果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是一模一樣的。那麼還會有痛苦產生麼？一定不會的，如果每一個人都平等且幸福，那麼這個世界一定是完美且絲滑的！」

  醫生痴迷的感慨道。

  霍法看著面前的書頁，腦子越發疼了，他好像隱隱約約的記起了什麼，那是噩夢中的一道白光，吞沒一切的白光。

  是噩夢麼？還是現實，他已經有些分不清了.

  「這就是我們治癒你的目的，巴赫。」醫生接著說道：「只有摒棄一切異常的想法，把這我們教你的東西深深的記在心裡，我保證，你會徹底遠離頭疼，遠離不健康的思維和行為。」

  醫生的話在霍法的耳中開始變得模糊，時遠時近。他看著面前那本名為完美世界的書，耳朵里出現嗡嗡的鳴叫。

  「現在，讓我們打開書，學習新的內容」

  醫生說道。

  如此刺耳，每一個音符都變成了鋼針，開始在他的耳膜中攪動。

  見霍法並沒有聽他的話翻開書，而是一動不動的坐在原地，醫生皺眉道：「巴赫？你為什麼不動。你是不想離開醫院，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了麼？」

  霍法不吭聲，在醫生飄忽不定的聲音中，那刺目的白光不停的在霍法的腦海中閃爍，白光之下，似乎出現了一顆不和諧的黑點，黑點一點點的擴散，如同黑洞一樣，又像隧道，幽深的通往一個看不見的世界，一個扭曲而怪異的世界。

  黑洞中隱隱約約有些聲音，它似乎和鳥鳴有些像，但又聽不真切，可如果仔細去傾聽，霍法覺得自己好像又能聽懂那懷疑的鳥鳴，那鳴叫分明在說一個字——死

  「巴赫！喂！巴赫！」

  醫生嚴厲的說道：「快點翻開書！」

  那聲音將霍法的意識從劇烈的恍惚中拽回來了一些，他口齒不清的低語：「死」

  「你在說什麼，快點翻開書！」

  醫生命令。

  霍法嘴唇開合，低聲重複了幾遍。

  醫生沒聽清霍法在嘟囔什麼，但是三番五次的命令沒有收到效果，他從腰間抽出一節看起來像是馬鞭的東西來到霍法身邊，緩緩彎下腰，在他耳邊輕輕說道：「你頭不疼了麼？還不快點平心靜氣，跟我好好上課，否則，根據我的經驗，這個病會一直將你折磨至死.」

  醫生的話勉強讓霍法恢復了一些意識，他流著口水抬起頭，含混不清的問：「上什什麼.什麼課？」

  「平等。」

  醫生用皮鞭抵著霍法的下巴。

  「什麼.是.平等」

  「所有人——一模一樣。」醫生冷酷的說道。

  這句話映射在霍法的意識中，令那道白光變得愈發刺眼，然而於此同步的，那白光之下，黑洞也陡然變大，並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吞沒了白光所在的世界，黑洞中傳來近乎雷鳴一般的咆哮，那意識中的咆哮最終作用於現實。

  頭疼欲裂的霍法完全失去了意識，他本能的吼出一個字：「死！！！」

  而後，拿著皮鞭的醫生重重的向後飛起，伴隨著震耳欲聾的聲音，他轟然撞擊在黑板上，撞的整個黑板完全裂開，布滿著如同蛛網一般的裂痕，無數碎裂的黑色磨砂玻璃撲簌簌的掉在地面。

  鮮血從醫生嘴裡噴出來，他紅著牙齒衝著門外大喊道：「零號病人失控了！！」

  轟隆，大門被推開，十幾名持槍士兵衝進了室內，對著霍法端起武器。而此刻霍法則如同一隻無意識的野獸一樣跳在地面。束縛他雙腳的皮帶直接拖著鐵床翻倒在地面，劃出一長串火花。

  一名士兵快速來到醫生身邊，醫生看著霍法，用嘶啞的聲音一邊噴血一邊吼叫，「不要放跑他！把他抓去地下室封印起來，讓老大處理！」

  士兵們抬起手中的武器開槍了。從槍管中射出了數根麻醉劑，麻醉劑卻叮叮噹噹的落在了鐵床上，已經失去意識的霍法竟然將鐵床抬了起來，奮力朝前方擲去。

  皮帶被崩斷，霍法摔倒在地，面前的持槍士兵也被一頭古腦的給砸了出去，被鐵床壓著，在走廊里堆成了一堆，一旁端著鐵盤子的護士被嚇的尖叫起來。

  那尖叫觸及霍法的耳膜，直達他的心靈，已經喪失記憶的他完全被焦躁和狂暴的情緒吞沒，他只想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醫院裡這潔白的地磚和切割整齊的線條讓他幾乎快要瘋掉。

  於是他反身撞開玻璃和鐵欄杆，不管不顧的從三層樓高的病房裡跳了出去。

  看見這一幕，癱在地上的醫生面色極度蒼白，他不顧吐血的身體，奮力爬了起來，衝到破裂的窗戶邊，直勾勾的看著樓道下面。

  夜色中，只見少年結結實實的砸在一輛軍用吉普車的車頂，將軍用吉普車頂給砸的凹陷下去。而後，他竟然爬了起來，撞開數名安保人員，手腳並用的向外面衝去，姿勢歪歪扭扭，如同醉漢狂奔。

  面前的景象讓醫生驚懼不已，他回頭看著其他趕來的士兵，顫聲說道：「快點，把他給我抓回來，不惜一切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