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9章 老尊(上)

  直斬向前，從未有過的悽然氣息直衝穹宇，虛影寶相化為巨大沖霄劍意，輕易破除了星空禁制後，降臨！

  以虛神為中心，極海被劍意自中間分開萬丈深淵溝壑，奔涌海水遮蔽了一切。

  煌煌神紋沖霄而起，形成無數芒柱爆裂。

  任何氣息在這一式劍意中，都在快速涅滅。

  虛神仍舊站在那裡，就像是一道影像一般，在逐漸的消失退卻，唯有一雙赤眸，在身形都消失的那一刻，才徹底散去。

  在這一刻，天地星辰極海，都亂作了混沌。

  完全被抽空神力的劍無雙，渾身神紋崩裂，一雙眸子也散去了神采。

  而後，他的身形直直墜下極海深淵。

  那被星河湖海劍意分開的天塹深淵中，無數水流驟然如驚龍般升騰而起，虬結出一尊巨大黑色虛像。

  劍無雙直直墜下的身形，最終落在了那尊巨大黑色虛像的掌心之中。

  一滴晶瑩的水珠，從那虛像的眼中滑落，最終滴在了劍無雙的額頭上。

  ……

  極海岸邊，所有山川陸地為之一震，深如溝壑的裂縫將山川都被震開。

  立在宇宙舟頭的道衍身形一顫，與搬山道人對視一眼後，便準備立即馳援劍無雙。

  由於極海奔涌，狂暴的巨浪直接澆在岸邊，幾乎淹沒了大半神力囚籠。

  本來奄奄一息的蛇神，在感受到涌動在周身的黑水之後，登時大喜，「天助我也！」

  純黑的鱗片重新生長，斷臂連同被斬掉的八個腦袋也在以一種極快的速度生長著。

  就在此刻，異變陡生！

  本來破碎的天穹之上，忽然泛起一層結界漣漪。

  合共三道身形從中走出。

  如果劍無雙此刻在的話，定然能認出這三道身形。

  最先走出的，是渾身隱藏在黑霧中，只露出一隻赤紅眼瞳的噬一。

  而後噬二，與煉神宗先前的宗主八荒虛尊並列走出。

  還未動身的道衍至尊和搬山道人在看到眼前這一幕，停下了身形，眼中湧現苦澀。

  而正在瘋狂汲取黑水的蛇神，見到那三人身影登時被嚇得魂飛魄散。

  為首的噬一最先看過道衍至尊一眼，而後目光又瞥到被神力囚籠束縛的蛇神。

  「他在那裡，你去把他吸收了，半祖級就能夠徹底穩定了。」淡漠的聲音從噬一口中傳出。

  八荒虛尊恭敬應諾，隨後緩步走出，一種超越了六痕境的無上恐怖氣息湧現。

  感受著那種更加玄妙特殊的境界，八荒虛尊陶醉其中。

  所有的一切都是噬大人贈於我的，我也是時候回報噬大人了……

  ……

  「我這是在哪裡，難道這就是死亡後的世界嗎？」

  支離破碎的天穹上，無數奔涌罡風肆虐，碎裂成粉末狀的星辰鋪散其間，倒也顯得玄奧無比。

  正當劍無雙渾渾噩噩時，一道低低沉音響徹。

  「餵小子，你已經醒過來了，還打算繼續裝死？」

  猛打了一個激靈，劍無雙一躍而起。

  他入目看去，只見在無窮極的黑暗水面上，一道身穿波紋黑水袍的影子，從水面中浮現，最終凝立在劍無雙的面前。

  劍無雙下意識的後退一步，卻撞上一道濕噠噠的物體。

  而後，十道，百道，千道，還在滴著水滴的身形，一同伸出手掌，將劍無雙推向了那道玄黑影子。

  「咕嘟……」

  劍無雙重重乾咽幾聲，經絡中不知何時充沛的神力，連半點都使用不出。

  「別打算對我用出你先前的那些招式，雖然足夠華麗，但對我來說，還抵不上我一個噴嚏的力道。」

  沉沉的聲音從那黑水袍的影子裡傳出，話語中不屑的味道溢於言表。

  劍無雙一怔，立馬就不忿了起來。

  連一個噴嚏的力道都不如？你這牛皮也未免吹的太大了吧。

  但是，接下來，那黑水袍下的影子緩緩抬起頭，僅一道目光，便讓劍無雙老實的閉上了嘴巴。

  那道意味難明的目光中，包含了一切，宇宙寂滅，洪荒的洪荒消隕，萬世獨一。

  僅僅是一眼，劍無雙便緘口不言。

  那種連一切生命初始都未出現的寂滅虛無，讓他感受到了一種無力感。

  只一眼，負面情緒便瘋狂滋生。

  收回那種目光，黑水袍影子又再次開口，語氣中罕有的帶著幾分興趣，「接下來告訴我你內心中最直接的想法，如果你的宇宙即將被徹底毀滅，你會怎麼做？」

  劍無雙的目光立馬冷了下來，即便此刻面前的這位存在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

  努力平復內心，劍無雙開口道，「只要我一息尚存，我的宇宙就不會隕滅在我身前！」

  「哦，呵呵……如果你發現最終以自己的實力，一切卻無力回天呢？」黑水袍影子語氣帶有幾分諷刺意味。

  「那我就隨著整個宇宙，一同消隕吧。」劍無雙淡然道。

  黑水袍影子，沒有再開口說話，似乎過了許久，他那略帶有慵懶的聲音再次響起。

  「如果給你三個選擇，一僅憑藉著自身實力和宇宙共消亡，二向敵對宇宙歸降，可保自己的摯愛親朋活下來，三得到外力的幫助，率領自身宇宙反攻，直至殺光敵對宇宙，不留任何一個生靈，你會選哪一個？」

  三個選項，在劍無雙的腦海中迴蕩，沒有絲毫的猶豫，他緩緩開口，「我選擇三。」

  「有趣，有趣。」黑水袍上盪起層層漣漪，他似乎十分興奮，「但你可知，一旦你選了這條路，往昔的摯愛親朋，乃至整個宇宙生靈，都會不理解你從而唾棄你呢？」

  深吸一口氣，劍無雙平靜至極，「縱使我萬劫不復，遭受世人摯愛親朋唾棄，我也萬死不悔！」

  黑水袍徹底涌動，無盡的水波沉沉退卻，一襲寬大黑袍出現在劍無雙的眼中。

  一隻慘敗的手掌從黑袍下伸出，緩緩將兜帽拉下，露出一張年輕而又並存老邁的面容。

  沒有眼白的眼珠宛如最為純粹的本源，他看向劍無雙，然後擠出一個似笑似哭的笑容。

  「我沒有名字，但曾經的過往，都叫我老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