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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3:44:36 作者: 安安的貓
    他們小輩怎麼能走得比長輩還要早。

    這於理不合。

    賀爸賀媽知道他們孝順,也就沒有推辭。

    看著他們上了車,黎初側過頭看向身邊的男人。

    賀明洲也發現了她的目光,摸了摸黎初柔順的秀髮,淺笑一聲:「怎麼了?」

    黎初輕輕搖了搖頭:「沒什麼,就是覺得有一點不真實。」

    九月的風帶著冷意,黎初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賀明洲將她輕擁進懷裡,用身體的餘熱溫暖她。

    -

    計程車在德陽花園小區門口停下。

    這個小區已久,肉眼可見道路兩旁的破敗。

    黎初和徐子衿就住在這裡。

    這裡距離學校不過兩公里的距離,房子雖然老舊了些,但周邊熱鬧,價格也便宜。

    解開胸前的安全帶,黎初正欲下車,耳畔響起賀明洲溫潤的聲音:「到家給我發消息。」

    「好。」黎初淺淺一笑。

    賀明洲說話總是那麼柔情似水,讓人仿佛浮在雲朵之上,有種飄忽的不真實感。

    黎初下了車,將自己身上的西裝外套脫了下來,從車窗里遞進去,「明洲,衣服你帶回去。」

    九月的風帶著初秋的蕭瑟,晚間下了雨,風吹過的時候還有些許冰涼的濕意。

    黎初忍著涼意,她身上還穿著酒紅色的禮服,肩膀手臂完全暴露在寒風中,冷得她皮膚顫慄。

    「把外套披上,聽話。」賀明洲極少這樣和黎初說話。

    他總是依著黎初,一句重話都不說,更不會用這樣帶著命令的語氣。

    在黎初的印象中,賀明洲從未和她生過氣,起過齟齬。

    他溫柔得好像天上月。

    看著賀明洲眼中的關切,黎初乖巧地披上了西裝。

    男人的身材本就寬大,衣服披在黎初身上,將她裹得嚴實。

    「快回去吧。」男人眼裡的愛憐幾乎要溢出來了。

    黎初微微點頭。

    她依依不捨地站在原地,直到男人所乘的車子消失在夜幕之中,她才轉過身子。

    沒走幾步路,耳畔傳來一聲極為刺耳的鳴笛聲。

    黎初被這聲音嚇得心跳加速。

    聲音還未停下。

    寧靜的夜色之中,那聲音猶如銀針刺破綢緞,凌厲而又狠絕。

    黎初凝著眉,側過身子往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

    明亮的車燈晃得刺眼,叫人看不真切。

    很快,車燈便暗淡下去,車子也息了火。

    昏暗的路燈隱隱約約映照出車子流暢的線條,雖然看不太真切,但黎初能察覺到這車子應當價值不菲。

    德陽花園是個年歲已久的老小區,這邊來往的也多是普通人,極少能看到豪車,甚至,還如此招搖。

    大約是鳴笛的聲音太過刺耳,有不少戶主打開家裡的窗戶罵罵咧咧。

    黎初已經見怪不怪了。

    物業的人不會來管,那些居民罵幾句也就算是出了氣。

    車門打開,西裝褲包裹著的長腿從車子裡伸出,鋥亮的皮鞋踩在髒污的地面上,車裡的人擰眉,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空氣里瀰漫著污濁的氣味,讓男人的眉宇間多了一絲煩躁的神色。

    手上用了力,車門應聲關上,他背靠著車門,點了一支煙。

    心裡的煩躁沉寂了許多。

    煙霧繚繞中,他凝眸往前方看去。

    幾乎是男人下車的瞬間,黎初就認出了他。

    雖然不曾看到男人的容貌,僅憑他對身形和他身上那股子強勢的氣質,她便知道這男人是傅嶼遲。

    可是,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黎初下意識後退了一步,腳下的高跟鞋沒踩穩,身子搖搖欲墜,差點跌倒在地。

    心裡升騰起一股恐懼,像是密密麻麻的荊棘叢在她心臟周圍越縮越緊,幾乎就要扎到她的血肉。

    傅嶼遲的身影隱於夜色之中,薄唇輕吐著煙霧,一雙眼睛似毒蛇般凌厲,落在女人的身上,似要將她生吞活剝。

    「過來。」

    那聲音宛如地獄裡傳來的死亡之音。

    黎初不敢邁步,心裡的恐懼之意愈發強烈。

    她甚至想不管不顧跑回家裡,將一切都阻擋在門外。

    尤其是眼前的這個男人。

    彌散的煙霧迷濛了男人的冷峻的面容,在夜色之中,叫人看得更不真切。

    心跳驟然漏跳一拍,她聽到男人低沉繾綣地喊著她的名字—

    「黎初。」

    他從來只叫她黎初。

    從前聽他叫她的名字,心裡只覺得甜蜜,而現在,從男人嘴裡聽到,卻如同一個個冰錐,扎進她心裡,凍得她發寒。

    男人的聲線沉悶,許是煙霧暈了嗓子,透著一絲沙啞。

    他見女人並未聽從他的話,眼底閃過一絲不耐煩。

    菸頭自他手裡掉落,星星點點的火星濺落開來,猶如一簇小小的煙花。

    昂貴的皮鞋碾過菸頭,再抬腳的時候,火星已經熄滅。

    遊戲到了該收尾的時候。

    他也不想再浪費時間。

    「你是自己過來,還是我親自過去。」

    黎初聽出了他話里的威脅之意。

    只是她不明白,傅嶼遲究竟是為了什麼。

    她與他分得乾淨,三年之間從未有過打擾,就算是有什麼話,也不該三年之後的這個時候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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