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清洗

  東海商會，最深處的一座院落。

  守衛森嚴的房間之內，被鐵鏈鎖住，關在水晶缸中的金髮女子，抱著雙腿，縮在角落裡，剛剛流下幾滴淚水，便融入了周圍的水裡。

  「嗚嗚，爹和娘說的沒錯，人類果然是很可怕的種族……」

  「我以後再也不偷跑出來了……」

  「海神大人，救救我……」

  ……

  正在小聲抽泣時，忽然間，她聽到外面傳來一陣響聲，但很快又變的安靜。

  隨後，房門被人推開，一道人影從外面走進來。

  她嚇的哆嗦了一下，身體又向後靠了靠，但她本來就在角落，也根本無處可退。

  她膽怯的看了一眼，然後就愣住了。

  走進來的，是一位非常英俊的男子。

  這個人她白天見過，但那時候她剛剛被抓到，並沒有仔細看。

  此刻，看到他的眼睛時，她的身體一震，連水面都出現了一道波紋。

  這雙眼睛，她不可能認錯。

  這些天來，這雙眼睛無數次的出現在她的夢裡。

  她飛撲在缸壁之上，激動道：「海神大人，您聽到我的祈禱了嗎？」

  林秀表情錯愕，他上次明明易容了，她怎麼還能認出他來？

  他忍不住問道：「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海靈族女子趴在缸壁上，高興道：「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海神大人的眼睛……」

  想不到有人能以目識人，林秀心中暗道，下次再易容時，要順便變一下眼睛顏色。

  既然被認出來了，他也不裝了，輕輕招了招手，這海靈族女子就從水裡飛了出來，林秀握住鎖著她的鐵鏈，微微用力，只聽「咔嚓」一聲，鐵鏈直接斷裂，掉落在地。

  他瞥了這女子一眼，淡淡道：「上次不是告訴你，不要亂跑，你還敢上岸？」

  女子立刻低下頭，小聲說道：「下次不敢了……」

  林秀看著她，問道：「你怎麼會中計的，你能聽懂人族的話？」

  人族和海族的語言不互通，按理說，她根本聽不懂人類的話，這種陷阱應該對她是沒用的。

  海靈族女子張了張嘴，用生硬的大夏語說道：「我，偷，學，一點……」

  聽她說林秀才知道，原來她偷偷上岸不是第一次了，她最開始在河邊偷了農婦洗過晾曬的衣服，然後混進人群，觀察人類的言行和舉動，慢慢的學會了一些大夏的語言。

  海靈族和人族很像，一般人不會發現。

  但她身上的異香，以及出色的外貌，拙劣的大夏語，還是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之前差點被東海商會的人抓到，又被她僥倖逃脫了，這次又被人家設計抓到……

  林秀不禁在心中暗嘆，這麼憨的海族，能活到現在，也算是她的運氣……

  他提醒了這海靈族女子幾句，在外面不要叫他海神大人，也不要告訴別人他們以前見過，然後才帶著她走出去。

  這些事情，彩衣凝兒秦婉明河以及靈音她們知道了沒什麼，但他身邊畢竟還有外人。

  比如趙靈珺。

  比如娜塔莎。

  尤其是娜塔莎，她到底是大羅的人，自己的很多秘密，不能被她知道。

  此時，四海商會之中，已經亂成了一團，靈音第一次看到這種黑暗骯髒的事情，非常生氣，冰封了四海商會的前後大門，不許任何人進出。

  剛才發生了那麼大的動靜，連官府也被驚動，東海府尹帶著大批人馬來此，正好看到林秀帶著那海靈族女子從四海商會飛出來。

  看到林秀的第一眼，他就快步上前，躬身道：「見過林大人，林大人蒞臨東海，是我東海府之福。下官東海府尹，早就聽聞林大人之名，下官對林大人的敬仰，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雖然這是他第一次見林秀本人，但幾日之前，宋家就將林秀的畫像送到了他的手上。

  他這些天一直提心弔膽，就怕府城出事，沒想到真就出事了……

  他心裡已經將東海商會祖宗十八代的女性都問候了一遍，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真以為自己地階上境就無法無天了，天階之下，皆為螻蟻，對王都那些貴人而言，碾死他們，如同碾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

  林秀看了東海府尹一眼，問道：「你是京都哪家的？」

  東海府尹道：「回林大人，下官姓宋。」

  林秀冷冷道：「東海商會在你們的眼皮子底下，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你們難辭其咎，帶人進去查，所有涉案人等，全都依律處置，一個都不許放過！」

  東海府尹立刻點頭稱是。

  京都的指示是，遇到林秀，他想幹什麼，就配合他幹什麼，得到命令之後，他立刻就帶人進入東海商會，將一干人等，全都控制了起來。

  東海商會中，有一名地階上境的強者，也是東海商會的會長，這種強者，在哪裡都會受到禮遇，在偏僻的東海府，更是說一不二，連他平時見了，也要客客氣氣的。

  但就是這樣一位強者，此刻卻如同死狗一樣癱軟在地上，看的東海府尹大氣也不敢出。

  除了一名地階上境的強者外，東海商會，還有五位地階下境的供奉。

  這五人在東海府，也都有著赫赫的威名，如今的下場，卻一個比一個悽慘。

  三個被凍成了冰雕，只有眼珠能夠轉動。

  一個被冰槍釘在牆上，幾名捕快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他摘下來，還有一個肋骨盡斷，是被兩名捕快抬走的。

  東海府尹跟著捕快們來到東海商會內院看了看，越看越心驚。

  近一年來，東海府各縣走失的女童，男童，少女，婦人，竟然有一大半都在這裡，連他也沒想到，東海商會居然在暗地裡做著這種邪惡的勾當。

  他在這裡，甚至還看到了幾個海族女子。

  僅僅聞到那種濃烈的腥味，他便覺得有些反胃，腦補了某種場景之後，更是忍不住吐了出來。

  第二天一早。

  百姓們起床後發現，府城的四個城門，居然全都關閉了，不許任何人進出，很快的，他們就得到了一個震驚的消息。

  沿海幾府最大的商會，東海商會，在一夜之間，被人連根拔起。

  上到地階上境的會長，地階下境的供奉，下到普通管事，全都被官府帶走，傳聞東海商會除了明面上的生意之外，暗中還做了不少見不得光的勾當，被京都來的大人物查到了。

  倒霉的不僅僅是東海商會，府城內的一些豪族富商，也在天不亮的時候，被官府的人闖入家中，帶走了不少人。

  官府貼出告示之後，百姓們才明白了事情的緣由。

  原來東海商會表面是正經做生意的商會，暗中卻擄掠童男童女，拐賣人口，甚至是海族，來滿足一些有錢人的變態嗜好……

  那一樁樁一件件罪名，看的他們觸目驚心，身體發涼。

  對於大部分百姓來說，這些事情，是連想像都難以想像的。

  他們能想像到的那些豪族和富商的生活，也無非是錦衣玉食，吃喝嫖賭而已，卻沒想到，那些人已經遠遠不滿足於這些……

  短短的三日，東海府城之內，血流成河。

  無數的人頭滾滾而落，菜市口的地面，洗了一遍又一遍，最後甚至變成了洗不出來的暗紅色，不知道多少豪族富商人頭落地，家產被抄。

  東海府城普通的百姓，甚至有幸看到地階上境強者人頭落地的場面。

  那可是地階上境，京都的一些國公，也不過地階上境，這樣的強者，在律法面前，也難逃一死，說殺就殺，乾淨利落。

  就像是黑暗中照射進來的一束光，讓東海府城的許多百姓，對朝廷又升起了一絲希望。

  朝堂之上，終究是有貴人願意為百姓做事的。

  東海府衙，東海府尹對林秀拱了拱手，恭敬說道：「林大人，那些孩子，已經送回他們的父母身邊了，從東海商會和那些豪族富商那裡查抄出來的財產，衙門補償了他們一部分，足夠他們下半輩子衣食無憂，剩下的都上交了國庫，幾個海族女子，也都放回了大海，您看看我們還有哪裡做的不足的……」

  東海府衙這次做的，的確沒什麼好挑剔的。

  這次的清洗，比前段日子林秀在江南做的還要徹底，很長一段時間之內，東海府應該會是大夏最安定的一府。

  處理完這些事情，再次回到畫舫上時，眾女還在圍著那海靈族女子。

  三天了，她們對她還是充滿好奇。

  薛凝兒湊近她的身邊聞了聞，說道：「她好香啊，比香水都香……」

  娜塔莎輕輕撫摸著她的皮膚，喃喃道：「她的皮膚好光滑，就像是水做的一樣……」

  明河看著她的胸部，悠悠嘆了口氣。

  林秀走過去，說道：「你們別嚇到人家了。」

  聽到他的聲音之後，那海靈族女子立刻跑到林秀的身後，抓著他的衣襟，怯怯的看著眾女，被這麼多人類摸來摸去，她真的是被嚇到了。

  靈音看著林秀，詫異道：「她好像很喜歡你啊。」

  林秀聳了聳肩，說道：「可能是因為我救了她吧。」

  靈音又問道：「你要把她留在身邊嗎？」

  林秀道：「當然是放她回去了，你以為我和那些男人一樣嗎，再說，人家肯定也想回歸大海。」

  海族畢竟是異族，身體滑溜溜的，體溫還比人類低得多，他還是喜歡靈音這樣的人類女子，手感更好一些，也更有溫度。

  況且，海靈族是屬於大海的，他怎麼能強人所難呢。

  這時，這海靈族女子卻看著林秀，歪著頭，眨了眨眼睛，用很不流利的大夏語一字一頓的說道：「我，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