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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3章 往來秉正道

2023-10-18 02:28:22 作者: 誤道者
  上宸天,蘭原。

  風道人進入了這裡之後,便被安排在了一座還算寬敞的宮廬之中。不過除了一開始有一位上宸天玄尊出面招呼他外,此後再無人到此來過,似是把他遺忘了。

  不過他也不急,對方願意拖下去的話,他也自當奉陪。現在耗不起的不是天夏,而是上宸天。

  他只是照例每日遞一封要求議談的書信出去。而趁著這個機會,他也是試著觀察了一下此間。

  天夏與上宸天分離的這三百多年來,不是沒使者來過這裡,但是都未停留多久,也沒有深入到內里。

  他判斷自己此刻身處之地,應該是依附於上宸天的某一處小天地中,算不上什麼要地,所以沒人來約束他,任由他在這裡遊逛。

  這裡同樣也有不少生民,在這片原野上開墾栽種為生,但手中工具很是粗陋,耕作方式也是落後,故他每日都會派遣一具化身出外,向這裡的當地人傳授文字和各種知識,幫助他們提升勞作水平。

  他記得自己還是一個修為很低的小玄修的時候,就經常做這樣的事情。

  那時候他會去到荒原之上,教會地陸上的生民如何耕種土地,教會他們如何辨別和製作草藥, 教會他們如何打造更先進的工具, 教會他們如何修築水利,灌溉農田。

  當時那些人還只是一些土著,而眼前這些人卻是與天夏人同出一源,雙方溝通起來更是容易。

  在這期間, 他沒有展現出任何神通法術, 只是純粹用自己語言和行動去讓人信服。

  不止如此,在用了十多天的時間取得了這裡的人的信任後, 他開始傳授一些孩童簡單的呼吸法門。

  孩童既愛玩鬧又沒耐心, 還有一些則需幫助大人作活,所以能堅持下來的沒幾個人。

  可他並不介意, 哪怕只有一個願聽, 他也願講。

  並且他不是單純的講道,而是會在講過法門之後說一些非常有趣味,且又引人入勝的故事, 有些孩童為了聽故事也就留下來了。

  這裡雖比不上內層,但是有他這個玄尊在,自然而然便使得天地環境發生了有益的改變。

  時間不長,倒也有幾個孩童漸漸開了竅,並且身軀也變得輕靈強健了許多,幹得活更多不說, 腦子也是變得聰明起來, 而有了這幾醒目的例子出現,這頓時引發了當地之人的熱情。

  這些生民並不傻, 沒好處的時候他們不願上前,可見了好處,自然一擁而上, 連更遠一些的人都是把自家的小兒送了過來。

  風道人來者不拒,對所有人一視同仁, 如此一個月下來, 這些孩童和半大少年, 漸漸變得懂禮知禮起來。

  又一次講道過後, 眾孩童和少年起身,對著坐在石上的他躬身一禮, 道:「謝先生傳授。」這才陸續散去。

  風道人看著他們歡笑遠去的身影,依舊坐在那裡。

  這時有一個道人的模糊身影出現在他的身邊,道:「這位道友,你如此做可有意義麼?」

  風道人笑了笑, 道:「自然是有意義的。」

  那個道人身影道:「你等天夏修道人可真是奇怪。」

  風道人看著在田野之中勞作的身影, 緩緩道:「此所以我天夏為正道。」

  那道人身影沉默片刻, 道:「不過是一些卑微的螻蟻罷了,隨道友高興吧。」丟下一句話後, 其便就離開了。

  風道人知道這道人為什麼說這話,或許只是一場天災, 或許只是上境修士隨意一個惡念,這些生民的平靜生活便會被打破,眼前所有都將不存。

  所以在此人看來,這一切都沒有意義。

  可他不這麼看, 他傳下的這些東西就如薪火,哪怕有一個人記得, 哪怕有一個人傳下去, 那就等同於把希望傳遞了下去, 等著未來再一次將之點亮。

  再說未來變化無盡, 誰又說得定的呢?

  指不定這裡還不曾出現變化, 上宸天便已是被天夏平滅了,那麼這一切不就有意義了麼?

  他看著那正一個個努力耕耘,對未來滿懷期望的生民,有些事,上宸天的一些人是永遠不會懂的。

  而在如此想時,這一瞬間,他似乎觸動到了什麼。

  長久以來推演的道法,忽然像是地下暗藏之水衝破了地面堅硬的岩石阻擋,化作清泉泊泊流淌出來。

  而此刻宮廬之中,他正身所在之處,身上卻有清氣浮動起來, 目中亦有清芒泛動,直到許久之後,才是恢復原來模樣。

  他自查了一下,感慨道:「不想今次有此收穫。」

  這時他有所感覺,看向外面,道:「何事?」

  外面有弟子道:「風廷執,上宸天有人來了。」

  風道人道:「讓他進來。」

  過有幾息,閣門一開,一名素衣弟子來到了他面前,打一稽首,道:「風使者有禮,靈都上尊有請。」

  風道人道:「好,我這便前往。」他站了起來,走出了宮廬,見那裡有一團靈芝玉雲降落在殿前廣場之上,他便踏了上去,只覺芝雲由此往上而行,很快就到了一座雲殿之內,靈都道人正站在此間。

  風道人雖未見過這位本人,但見過畫影,拱手道:「靈都上尊有禮。」

  靈都道人還有一禮,隨後作勢一請,道:「風道友請坐。」

  風道人再是一禮,在一旁坐了下來。

  靈都道人也是坐下,他道:「風道友可知,在過來之時,天鴻卻是帶著不少我上宸天之人去往天夏了。」

  風道人聞言卻是半點不慌,道:「可是上尊卻是坐於此間。」

  靈都道人道:「那只是因為此回議談未了,依我本意,是不願和天夏鬥戰的,這才推動了此事,但若貴方不願讓步,那結果便不好說了。」

  風道人抬頭看向他,認真道:「其實此事並非不能談,也並非完全不能讓步,但我們只願意和願意談的人說話,似那等執迷不悟之人,又何必去理會呢?」

  靈都道人目光閃爍了一下,道:「哦?那我倒要聽聽貴方的說法了。」

  元都山門之內,自封掌門的任殷平坐在攀微台上,他依舊是在那裡用心推算著什麼,有弟子來至台上,躬身向稟告道:「掌門,那位天夏的韋廷執又來了。」

  任殷平道:「把他請至日殿。」

  弟子應命而去。

  任殷平又再做了半天推算,這才自台上站起,身上虛氣浮動了一下,就出現在了日殿玉台之內。

  韋廷執已是在此等了一會兒,見他出現,當下稽首為禮。

  任殷平點頭回了一禮,道:「韋廷執,對於我上回之言,不知你們可曾考慮清楚了?」

  韋廷執沉聲道:「任道友,廷上認為,那定約之事,當初乃是荀季、瞻空兩位道友與我所定,便是當真要談,現在這兩位道友也當出面,就算來不了,也當有信物在此,不然叫我無法信重。否則這兩位若是迴轉,再起反覆,豈不是空談一場?」

  他現在表達的意思,就是我可以與你談,但是你需得有分量的人到此,當初什麼人,現在還是什麼人了,若是找不回來,對不起,只你自己,卻是分量不夠。

  但若對方真把這兩人找回來了,以這兩人的態度,問題自也是可以順利解決了。

  任殷平神情平靜,吩咐侍立一邊的弟子,道:「叫王師弟把狄溟,戚未央二人尋來。」

  過有不久,王道人帶著兩名年輕弟子來到殿上,稽首道:「師兄,兩位師侄都已是喚到了。」

  任殷平道:「師弟,你來和韋廷執說。」

  王道人道一聲好,他轉向韋梁,指著那一名白衣弟子,道:「韋廷執,這位狄溟,乃是瞻空師兄的嫡傳弟子。」

  狄溟對著韋廷執一禮。

  王道人又一指另一名少年道人,道:「而這位戚師侄,則乃是我大師兄親傳弟子。」

  那少年道人看去也就是二十出頭,然而身上氣機勃發,可見根基異常之厚實,被指到時,他也是不慌不忙對韋梁打一個稽首。

  任殷平淡淡道:「把符信拿出來,請韋廷執過目。」

  狄溟,戚未央都是道一聲是,各自從袖中取了一枚符信出來。

  王道人笑著道:「韋廷執,這兩封符信乃是我大師兄和二師兄留下的,說是將門中所有事宜,都是交託給任師兄處置,還請韋廷執一觀。」

  韋廷執神情微凝,他將兩枚玉符拿了過來,查看了一下,見上除了交託文字,還有兩人之落名簽印。

  他心下一沉。

  其實別的不說,只從瞻空道人不曾露面來看,這東西極可能是偽造的,不過任殷平有這兩樣東西,至少名義之上已能證明,其自身足可為整個元都一脈作主。

  當然,他也可以堅決不認,非要讓荀季。瞻空二人出來,但這般就變得他這邊無理了。

  任殷平十分平靜道:「韋廷執,現在可以談了麼?」

  韋廷執暗自搖頭,目光一抬,神情嚴肅道:「我天夏之意,定約不能輕變,只韋某前次所言,仍是可以作數的。」

  任殷平目光轉來,看他片刻,最後道:「任某知道天夏的意思了。王師弟,待我送一送韋廷執。」

  王道人道一聲是,作勢一請,道:「韋廷執,請。」

  韋廷執暗嘆了一聲,知道這一刻,事情已經是無法挽回了,他站了起來,道:「任山主還請好好思量一番,韋某先行告退了。」言畢,一個稽首,他自大殿內退了出來。

  待走到了外面,他對等候在那裡的兩名玄修弟子沉聲傳音道:「向廷上傳訊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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