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6章 道非一劍取
2023-10-18 02:28:22 作者: 誤道者
虛空某處,那一條圍繞白星的碎星帶上。
渾空老祖站在金蓮台座之上,他本是看著面前的白星不言不動,可這等時候,忽然有所察覺般,拿出面前一枚碧綠色的法符。
他見上面原本是光芒旺盛,好似正昭示著勃勃生機,而現在卻是驟然變得光芒黯淡,有若草木凋謝,並且在此之後再也沒能回復過來。
他沉聲道:「看來嚴道友已是被找出來了。」
而在相隔不遠的另一座金蓮台座之上,立在那裡的一名道人出聲道:「嚴道友進入內層之時,有青靈天枝為其遮掩,想要把嚴道友尋出,那天夏必是要動用清天星盤的,我等雖有失,可亦算有所得。」
渾空老祖道:「此回撤回了同行兩位道友,總算損失也不算太大。」
那道人卻是搖首,道:「我輩修行不易,便是成就玄尊,想要抱擁深厚功行,非經過數百上千年的苦修不可,這一點比之天夏扶持起來的玄修卻是大大不如,他們不懼損折,我輩卻是比不得。」
他微微一頓,又道:「渾空道友, 你說我上宸天若是也借用玄法, 可能由此一挽現如今的頹勢麼?」
渾空老祖緩緩道:「玄法推動至今,不過短短三百餘載,天夏廷上已多為玄渾二道,往後還不知會如何, 我上宸天若用此法, 恐也會蹈此覆轍。」
那道人道:「渾空道友多慮了,我上宸天與天夏卻是不同, 我等需要的是器, 而非是人。」
渾空老祖道:「我若用法,用一善咒, 必得用一惡咒, 我有一法對人,必有一法對己,天地萬物, 皆成陰陽表里,眼下用此輩可得益,而未來或可為患,何況此輩乃是有靈之人,又豈會甘願為器?」
那道人卻是意味深長道:「我卻知曉,道友有法門可不入咒劫輪轉之中, 道友能展此法, 我輩為何不能為此道呢?」
渾空老祖這一次未曾接言。
那道人又道:「那訓天道章一出,天夏憑空勢長三分, 未來更是難言有多少變數,我若不去設法改換制策,怕是再難與之交鋒。」
渾空老祖緩聲道:「此非我所能決定。」
那道人道:「我會稟奏幾位上尊, 敵強我當更強,有些事機, 不能抱著舊規不放, 該變通的時候, 還是要有變通的。」
清穹地陸, 守正宮。
張御目光落注雙劍,他心意一動, 身上就有一道清光灑下,將兩柄劍器俱都是照入了心光之中。
一時之間,這兩把晶瑩通透的劍器好似沉浸入了一汪清水之內,望去似融非融, 似實非實, 但那兩道劍影卻是清晰無比的在他心神之內反照了出來。
在一番長久運煉之後, 他只感身心與劍器達到了一種微妙的氣機同合的境地之中,此刻只是心意輕輕一轉, 便似如撥弦一般,兩把劍器一同發出一陣錚錚震鳴之音。
到此一步, 他知此次祭煉已成,便將心光一收,周圍滿照殿廷的清光,頓若流水一般退去。
只他並沒有就此將劍器收起, 而是繼續以氣機拂拭劍身,由此可感到心神之中的劍影越來越是明亮。
這無疑是「劍上生神」之術在這一番鬥戰之中又是有所提升。
「斬諸絕」不可謂不利, 通常劍修得了這一手段, 恐怕全身心都是傾於此上, 以一劍之法對敵世間萬法。
他不否認劍修修行到了極高境界之後的確有此能耐, 不過在修道途中卻不見得能有此本事, 他們往往會遇上各種挫折和失敗。
此正如把一塊頑石琢磨成美玉,也是必要的磨礪之一,可這般在求道途中也無疑是兇險萬端,稍有不慎,怕就難以走到劍法大成之時。
事實上,劍修在真修之中也是極其稀少,多也是因此之故。大多數人要麼是自己主動放棄此道,要麼就是半途身隕。但仍有不少人為求上乘功果,為證自身道心,堅定行走此途。
可現在不是古夏之時了,如今天夏修道人的鬥戰,再非是過去那般只是單純滿足自身求道之路或者爭奪外物的鬥戰了, 而是道法理念之間的碰撞, 是新舊道途之間的對抗, 每一個修道人除了自己之外, 還需考慮到自身所肩負的職責。
求道之路固然緊要, 但不可為了求道而輕賤自身, 能穩還是要求穩,似那些真法劍修,因為手段唯一,可謂一生都在弄險,他認為這是十分不可取的。
他行之道,並不是我從劍,而是劍從我,故是劍非唯一。
或許在一些真修看來,不把全副身心託付劍上,就無法走上至精至純之道,可他的道本也不是什麼劍道,而只是借劍護法,以完道念罷了。
而用此護道之心寄於劍上,卻也並不妨礙他提升劍器之威,因為這兩者最終的目標是一致的,等到他什麼時候求得大道,用不用劍器也是無所謂之事了。
他轉過此念,又把注意力重回到眼前劍上。
隨著他自身心力越是提升,劍器威能越大,「斬諸絕」也自能發揮的越好,可此術在沒有臻至頂尖之前,因為無甚變化,便容易被其他手段克制,比如那兩面嚴奇英「離元玉璧」,除非他劍勢快到對方未曾祭出法寶前就將之殺死,不然拿其無法。
但要是對方一直將法寶時時刻刻圍攏在身,那光憑劍器便就無法可破了。
更何況,除卻法器,世上還有各種神通玄異可避劍鋒,不過在面對兩柄劍器時他們可以從容應對,若是十數、百數乃至更多呢?
到了他這個境界,已是可以運煉劍器,使之分化了,也是到了這一步,劍修之威才是真正得以體現。
只是此術並非所有劍修都可做得,必須功行修為足夠才可,他之前一直在鞏固根基之中,也是為此在做著準備,而在這一次運煉劍器之後,他感覺火候已足,當是可以試著一煉化合之道了。
他正要試著閉關運法之時,這個時候,忽然有所感應,微微抬頭,看向外層。
那些自虛空深處浮出的邪神前些時日已然有所退縮,而現在已是完全退去,且原本混亂不堪的天機,現在也是變得漸漸清晰起來,這應當是上宸天和幽城兩家得悉謀劃失敗,故是暫時撤手了。
他心下一轉念,嚴奇英這一被捉拿,算是暫時解決了隱患,只是上宸天和幽城卻不會因此罷休,特別是這回使得天夏祭動清天星盤,下來一定是還會有什麼動作的。
正思索間,他心中微動,就起身步出內殿,來到正殿之上。
等有一會兒,見階台之下光芒一閃,明周道人在下方現身,他對著台上一個稽首,將一份旨諭往上一托,道:「張守正,在下奉命將這一次功賜送至。」
張御目光落下,將旨諭憑空攝拿入手中。
他打開一看,這一次因他前面發現朱鳳留語,及時做出反應,阻得上宸天和幽城進擊,算得一功,賜百鍾。後面擒捉蘇遏,算得一功,賜五十鍾。後再是擒捉嚴奇英,算得一功,賜八十鍾,三功並於一處,功賜玄糧二百三十鍾。
另外還有餘賜三十鍾,這裡主要算的是繳物。守正是有權將對手身上的法器拿取歸己一部分的。
不過除了那封簡元飛書,他再沒有留下什麼東西,故是蘇遏和嚴奇英兩人的所攜的器物被玄廷收繳之後,皆是折算了玄糧補給了他。
他看罷之後,把諭旨收起,又問了明周道人幾句,得知這次得有功賜的不止是他一人。
鍾道人因為推算有功,也是得賜了不少玄糧,而崇昭同樣如此,削過一等,可能一二載中就能再次現身於廷上了。
不過除此之外,還有一人這次同樣也是立功不小。
明周道人道:「那位正清一脈的岑玄尊,此回也是立下了不少功勞,那兩名來自上宸天的玄尊,其中有一人就是受他所迫,不得不遁至下層,最後才脫身而去,只這位岑玄尊在追逐之中沒有任何倚仗人,純粹憑藉的就是自身的本事。
因為岑玄尊此前已是差不多肅清了冒用正清一脈名頭的修士,故是此功也得記下,下一次廷議之後,岑玄尊或就可能重歸玄廷了。」
張御略作思索,道:「聽聞這位岑玄尊以往曾是廷執?」
明周道人言道:「是,只是正清一脈被驅逐之後,岑玄尊也是被奪了名位,以往所立之功早已盡數削除。」
張御心下一轉念,這位岑玄尊回歸玄廷,若是按正常路數,這位要是想重回廷執之位,那麼就是要重新擔任鎮守或者玄首了,再慢慢積功了。
可他能看出來,廷上召回正清一脈,其實是為了壓制玄渾二道,所以對這位具體會如何安排,現在還難以看得出來,而從其所宣道念上來講,這位下來無疑將會是玄法的對手了。
他對明周道人道:「多謝道友告知。」
明周道人打一個稽首,道:「守正若是無事,明周便就告辭了。」言罷,他身影一虛,便即消失不見。
而在其人走後未久,一名神人值司走了進來,躬身一禮,道:「守正,殿外有一位朱玄尊來訪,說是前來拜謝守正的。」
張御點了下頭,道:「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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