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霍沐這麼多年在霍家著實算是乖巧。

  霍爺爺讓她朝著左邊走，她不敢看別的地方一眼，霍凜讓她別走，她就站在原地不敢動。

  也就是這段時間，霍沐的變化稍稍大了一點。

  霍老爺子靜靜地聽著，但是他的的面色可著實算不上是好看。

  他看著霍清音的方向，似是無奈，但更像是無可奈何一般。

  感覺到了身邊強烈的注視，霍爺爺側眸看向霍沐，幾秒後，他才似有似無的嘆了一口氣。

  「沐沐，爺爺今天是來找音音的，你就不要打攪了，自己回去，好嗎？」

  霍沐至始至終的，臉上都是帶著笑的。

  霍爺爺或許並非不知道霍沐心底在想些什麼，而是伸手都不打笑臉人，更何況眼前這個，是在霍家幾年都兢兢業業不敢做壞事的霍沐。

  而霍爺爺，當年也確實是把一部分感情壓在了霍沐的肩膀上。

  只能說，霍清音變化的那幾年，霍家剛好也在內部變化中。

  那幾年，霍爺爺因為家族內亂，情緒得不到平穩，霍清音的變化則更加加劇了霍爺爺的變化。

  最後霍凜把霍清音送走了，把霍沐帶來養著。

  那個時候的霍沐著實乖巧，和小時候的霍清音有幾分莫名的相似。

  所以，霍爺爺也就養了她這麼些年，傾注了這麼些年的感情。

  霍沐的眼底都是希熠，但是卻因為霍爺爺這幾句話，眼底的光意好像瞬間泯滅了一樣。

  看起來好不可憐。

  霍沐的笑變的勉強了起來，她無聲垂下眸子，隱匿了眼底那一瞬間無法掩飾的戾氣。

  等她再次掀起眸子的時候，視線已經落在了霍清音的身上。

  「音音，我不打攪你，我不去了。但是音音，你忍心看著爺爺站在冷風中等你嗎？爺爺最近都很思念你，他只是想和你吃一頓飯而已。音音，我請求你，和爺爺去吃飯吧，好嗎？」

  霍沐身材比霍清音矮小，這會兒起風了，她站在冷風中，看起來著實可憐。

  這不是人的理智可以清醒的時候，人的理智本來就來源於觀感。

  霍爺爺看向霍沐，似是想要說些什麼，看了霍清音一眼，卻又是生生沒開口。

  霍沐像是感覺到了一樣，無聲捏緊了攥在袖子裡的手。

  是這樣。

  一直都是這樣。

  無論她這幾年在霍家怎樣乖巧，怎樣卑躬屈膝，只要有霍清音在的地方，她在霍家人的心裡，永遠是排在霍清音的身後的。

  明明霍清音根本就配不上霍家大小姐這個位置。

  霍沐垂著眸子，眼底都是濃稠的恨意。

  霍清音的手機震了一下，司機發了信息過來。

  【霍小姐，這邊出了交通事故，需要我叫車去接您嗎？很抱歉，現在車不好挪動。】

  霍清音讀完了簡訊，幾秒後，收起了手機。

  她抬眸看向身邊的人，身邊的人這會兒目光也都凝聚在她的身上。

  霍沐對上霍清音的視線，只覺得莫名的心慌。

  她下意識的開口，「音音，你們特特優班最近的學習壓力很大吧，你要不要回去休息…」

  「行。」

  霍沐的話音剛剛落下，霍清音忽然開口，淡淡的說了個字。

  行？

  什麼行？

  霍沐愣神的片刻，霍清音已經抬步走了過來。

  她居高臨下的眼神淡淡的落在她的肩膀上，霍沐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

  「去吃飯吧。」

  霍沐愣了一下，面色煞白。

  霍老爺子不自覺的露出了一種複雜的眼神，很快的轉變成了希熠。

  「音音，坐後面，爺爺坐副駕駛。」

  霍沐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的兩個霍家人，只覺得渾身血液逆流到了頭頂。

  偏偏從小學會察言觀色的她知道，這個時候絕對不應該做出不該做的事情。

  霍沐站在原地，像是石化了的一樣沒動。

  霍清音只要一開口，霍老爺子就像看到什麼似的撲上去。

  而她呢？

  霍沐不想繼續想下去了。

  管家給霍清音拉開車門，無人在意一側的霍沐是什麼心態。

  霍清音側身的時候，掀起眸子看了霍沐一眼。

  她的眼神就像是無波的古井，看著霍沐，毫無波瀾起伏。

  半響，霍清音才淡淡的勾了勾唇。

  她眼底的所有情緒都不被任何人所悉知，霍沐亦如是。

  霍沐只是覺得心口發堵。

  半響，她才看向還沒上車的霍爺爺。

  「爺爺，那我就不去了，我先走了。」

  霍爺爺此刻心底也泛起了一股為難的情緒來。

  他看了一眼車裡面的霍清音，又看了看霍沐。

  到底還是嘆了一口氣。

  都是霍家的孩子，怎麼弄的這麼左右為難。

  他人老了，最見不得小輩可憐。

  霍沐像是在這口氣里看出了什麼一樣，忽然緊張的滾了滾喉嚨。

  下一秒，霍爺爺轉而看向霍清音，聲調放緩了，像是怕她生氣似的。

  「音音，你怎麼說？」

  霍清音抬起眸子看了霍爺爺一眼，這一眼，讓霍爺爺莫名感覺到了一縷心虛的情緒，但很快就消弭不見了。

  「隨便。」

  這意思是答應了。

  在場的幾個人，除了她本人之外，全都愕然於這兩個字。

  沒人覺得霍清音會答應，連霍爺爺都是，更何況是霍沐。

  霍沐站在原地呆了好久，直到管家開口喊她，她才噢了一聲，匆匆跑了過去。

  坐上了車，霍沐還覺得像是做夢一樣。

  和霍爺爺單獨相處的機會，霍清音就這樣放棄了？

  她難道不知道，霍爺爺現在對她愧十分愧疚，只要她做點什麼，她無論想要什麼，霍爺爺都會給她的！

  霍沐覺得自己無法理解，坐在車上心情都是不安的。

  又或者說，一整個車的人，除了霍清音本人閉著眼睛養神之外，其餘的人都是不安的。

  霍爺爺沒想到霍清音真的會答應，還這麼隨性爽朗。

  一時間，他對霍沐的愧疚，翻倍的迭加在了霍清音的身上。

  糾結萬分。

  人老了老了，無論年輕的時候多麼剛硬果斷的性格，到底還是會被歲月蹉跎的出現卡頓，停換緩。

  就像霍爺爺現在的糾結和搖擺一樣。

  霍清音靠聽著外面的車流聲和人聲。

  只覺，毫無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