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天意命運

  李長晝的聲音中途消失，神仙兒不禁有些疑惑。

  【仙兒，給我靈力】他的聲音平穩冷靜。

  「哦，好。」

  神仙兒也有獻寶的意思，築基期的靈氣可不一般，一定比鍊氣期時，更好的為神明大人補魔。

  【00：00：55】

  靈力輸入。

  其實已經不需要靈力了。

  「是變強了.仙兒，你將來有什麼打算？」李長晝問。

  「伺候神明大人啊，成為化神，替您贏下比賽！」神仙兒說得理所當然。

  「除此之外？」

  「嗯——」

  【00：00：50】

  神仙兒說：「沒想過，或許將來的某一天能找到，總之先克服怕蟲子這個小缺點。」

  她又問：「神明大人，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你和我，是父女、主僕、師徒、兄妹、也是朋友，本就無話不談，為什麼不能問？」李長晝笑道。

  「.噢。」神仙兒像是要含住一口空氣般合攏嘴唇，腮幫微微鼓起，很可愛。

  「神明大人，那我也有想問您的。」

  「你問，現在我什麼都回答你。」

  神仙兒一喜：「神明大人，您和其他天人比斗，看誰的勢力大，可其他天人已經有好多手下，化神期都有，您才有我、小月、妮子三個小丫頭，會不會輸啊？」

  「可能。」

  「可能？」

  「就看怎麼理解『勢力』了。」李長晝說，「那些人建立的勢力，真的是勢力嗎？不過是他們自身實力的一種外在體現，只是換了一種方式。

  「但具體怎麼定，還是大道說了算，這是我的一家之言，甚至是一廂情願。」

  「如果大道認為您輸了呢？」神仙兒關心道。

  「贏了又如何？」李長晝笑著反問，「我總不能為了自己贏，強行拔苗助長，讓你立地飛升，然後給你灌一腦袋我的戰鬥意識，甚至操控你的身體，作為我的傀儡或分身去戰鬥吧？」

  「哦。」神仙兒似懂非懂。

  她當然不願意成為傀儡分身，可站在天人的立場上，不該如此考慮她們這些『天選之人』的立場才對。

  【00：00：20】

  【00：00：19】

  李長晝想找點話說。

  他道：「如果我想贏，或許該選鬼，可恨啊，我當初竟然想也沒想，下意識救下你，不過你也爭氣，靠著我的指點，從吊死鬼手裡活下來，現在還成了築基修士。」

  神仙兒不好意思：「神明大人是看我好看才救我的嗎？」

  「那天天黑，我又在整理思緒，你是男是女我都沒留意。」

  「.哦。」

  「聽著，仙兒，多看書，不要怕挫折，要從挫折中總結智慧——能做到這點，不管你做什麼，人在哪裡，都會成為真正的神仙。」

  「嗯！」

  「我在你腦海里封印了一些東西，能保證你的安全，足夠你修煉至化神，當然，想獲得這些東西不會太容易。」

  「.神明大人？」

  神仙兒還不太理解李長晝這句話的意思，可她愣神的臉上，已經有晶瑩的眼淚落下。

  「神明大人，是不是我做的不好，讓您輸了？您別走！我會好好用功的，我這就繼續閉關！」

  神仙兒抹眼淚，可淚水止不住，怎麼抹也抹不完。

  小綠當初死，就是住不住血。

  「如果有一天你修煉到了化神，還想見我，我會來接你。」

  神仙兒想說什麼，想要吶喊，可胸口卻被石頭般的哀傷堵住了，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00：00：01】

  「仙兒，別害怕。」

  【00：00：00】

  『.我不怕。』神仙兒嘴唇顫抖，無聲應下。

  她想握緊腰間的樹枝，這次什麼也沒握住。

  ◇

  先是意識如箭，飛速拔高。

  緊接著身體回歸，肉身有了上升之感。

  石山聳入雲海，又沒入星河，群星環繞，玩家歸位。

  「都給我聽著。」

  由天地任命，擔任天路官方玩家的聖人——肆世之風，將聖音傳遍諸天萬界。

  在天路之上，在天路之外，無論神仙，不管妖魔，一切人畜，都必須豎起耳朵聽著。

  「星空天路至此結束，接下來發布榜單，榜單只取天路上表現最佳的前十名。」

  人族小孩模樣的肆世之風，猛吹一口氣。

  空間嘩啦啦啦作響，如日曆一樣瘋狂翻動，榜單被她吹進了萬千大世界，無窮小世界。

  玩家所在的主空間，自然也不例外。

  風吹到臉上，榜單自然浮現在心裡。

  【第一：太女】

  【第二：屍骨基因】

  【第三：時間之魚】

  【第四：不死太陽】

  【第五：決不妥協】

  【第六：任何治療都含有實驗的成分】

  【第七：深淵】

  【第八：他們如果懂些尊卑就好了】

  【第九：永恆領主】

  【第十：真龍】

  所有人都有一個疑問，黑霧之王去哪了？

  是沒排進前十，還是死了？

  這時，肆世之風再次吹來：「前十名玩家的星海，將包括一切天意，且從第一名至第十名，有十次至一次的重選機會；」

  「還有，第一名，能選擇四個天意球；第二名三個，第三名兩個。」

  「其餘玩家的星海，只會出現對自己有意的天意，且只能選擇一枚，也不可重選。」

  李長晝的世界裡依舊繁星滿天。

  哪怕他沒有進入前十，百萬法力、原初神體，依舊讓他得到無數天意的青睞。

  李長晝掃了一眼榜單，見沒有自己，也不放在心上。

  神仙兒俏生生呼喊的『神明大人』，依然在他耳畔。

  一幅幅畫面在他眼前翻過——

  靈米成熟前，她與江小月一起躺在田埂上守夜，那晚聽見的蟲鳴、看見的星空；

  與徐妮、江小月睡在狹小的屋子，談論各自的夢想；

  看見小城般飛舟的震撼、初見夢幻湖底的驚喜；

  被追殺時的絕望；

  說三人一起跑，自己卻留下斷後的江小月；

  已經跑了，又喊著『和他們拼了』，跑回來的徐妮；

  大家一起赴死的勇氣與決心；

  建立三姐妹坊市的喜悅與躊躇滿志；

  他沒有將神仙兒變成傀儡，成為『黑霧之王』力量的延伸，捲入浩蕩的玩家之戰。

  可他也並非全無私心。

  他想另闢蹊蹺，培養神仙兒的同時，培養勢力，而不是依靠自身已有的力量拔苗助長。

  失敗了。

  價值遊戲沒有認可.或許認可，只是他做的不夠好。

  但他心底沒有失敗的氣餒，反而慶幸。

  慶幸當初選擇了培養神仙兒，教她做人修行的道理，讓她在修行的起點——鍊氣期，養成一些對將來有益的性格與習慣。

  而不是等她一有靈力，自己能出手時，立馬給她大法力、大神通。

  他想起神仙兒有了人生第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儲物袋後，用乾淨絨布仔細擦拭的神情。

  連一個儲物袋，都如此愛惜的小女孩，怎麼忍心不顧她的個人意志，在短短一年內，將她的修為提升至化神期，利用她去爭名奪利？

  李長晝對她也有了私心。

  他希望，神仙兒能像淺夏一樣快樂，遭遇挫折，卻不氣餒，再不濟，也有他幫忙。

  但榜單前十名沒有自己的名字，讓他這位從不落後於人的優等生，習慣性地心裡不舒坦。

  也罷，人生總有第一次，且問心無愧就好。

  如果爺爺奶奶還活著，也一定會支持他這麼做。

  李長晝將目光投向漫天的星辰，準備摘取一枚天意。

  就在這時，所有天意從中分開，如同王母當年劃開星河一般，一輪薄霧似的天意降臨。

  可看上去，似乎是這些天意不想碰這個新來的，像是孤立。

  「看上去很厲害，就你了！」李長晝也不挑。

  關鍵是他沒辦法挑，只能隨便選。

  至於到手後發現不合適，不融合就行，又不是什麼大事。

  結果，李長晝的神覺迎上去，這裹在薄霧中的天意球，竟然將他盪開了。

  「拒絕？」

  既然拒絕，又為什麼出現在他的星空中？

  【三問】

  「什麼意思？」李長晝還是第一次發現有意識的天意。

  不過天意本來就是大道的思緒，有一些類似植物本能般的意念。

  【一問：是否超脫過命運？】

  「這我哪知道？」李長晝不解。

  連原本的命運是什麼他都不知道，怎麼談超脫？

  天意球上的薄霧變濃，自行演化。

  李長晝看見一副畫面，那是一個極像自己的人，他在粉碎自己。

  「.暗影，第三世聖人，無用。」他從身子裡扯出一具完整的身體，將之丟棄。

  「時間，第四世聖人，無用。」又是一具身體被丟棄。

  「時空，呵，原來我還用這種小把戲成過聖。」丟棄。

  「秩序之主，垃圾。」丟棄。

  「紅世極的守護者，看門狗。」丟棄。

  「紅月巫師，解剖一個個世界的時候還算有點意思。」丟棄。

  一具又一具，每一具都是聖人的身體、聖人的道果，被這名與李長晝極其相似的人丟棄。

  李長晝知道他是誰。

  連道祖也不知其名，只能以『黑手』稱之，一位屠殺過聖人的聖人，一尊反覆成聖的聖人。

  亘古的傳說中，有幾名聖人是由他親自栽培，又由他親手屠戮，吞噬道果。

  「天妖族大帝」這次，黑手沒有將其直接丟棄，而是掰斷了大帝之軀的雙手。

  此時的黑手，取出了所有聖人道果，只留己身。

  它是一道黑霧，唯獨手的部分是天妖大帝之手。

  大帝之手結印。

  「奪天地造化，以我命代天命，木已成舟！」

  大帝之手崩碎。

  天意球開始收回濃霧。

  李長晝凝神看去，只見逐漸消失的畫面中，黑霧從胸口抓出一塊黑骨，丟在聖人屍堆中。

  「如此，我便乾淨了，能前往」

  【答：是】

  【二問：是否相信命運】

  濃霧演化，炙熱的夏天，李長晝與李淺夏站在公交站台，開往明城大學的公交車正在駛來。

  【答：是】

  完全是自問自答。

  或者說，直接代替李長晝回答，他想回答什麼根本不重要，這天意球直接將他當成資料庫，自己查了。

  【三問：五個字以內，簡述自己的治世理念。】

  這題激活了李長晝久違的題癮。

  它不直接查，而是讓玩家自己答，顯然是考驗玩家是否了解自己，認清自己要走的路線。

  就好比一個人過往了一生，上帝問他，你覺得自己的人生如何？

  上帝當然知道他的人生如何，但上帝想看看眼前這個人，是否了解自己。

  有人辛苦了一輩子，覺得自己很勤勞，上帝卻說：「不，你只是被迫做了苦力，並非勤勞。」

  作為玩家，可以反著來，先想好自己要過的人生，再去經歷——比如瑤池先決定『隨心所欲』，才在修仙世界隨心所欲的治理世界。

  那麼，李長晝的治世理念又是什麼呢？

  無愧於心？

  隨機應變？

  為政以德？

  賞罰分明？

  無數個詞冒上來，又被李長晝一一否決，最終只剩一個。

  「點到為止。」

  隨口說兩句，又不說透，能悟則悟；

  對他人人生的干涉，只是淺嘗即止，比如神仙兒能否鼓起勇氣用血封住吊死鬼行動、不對同境界敵人出手等等。

  天意球散開濃霧，讓李長晝的神覺落在上面。

  【名稱：天意·命運】

  【效果：融合之後，獲得命運天意——你說木已成舟，命運說：是的。】

  【評價：彗星級~星系級】

  天意本不分高低，所謂評價，不過是為了玩家方便，官方根據玩家的標準（威力大不大、範圍廣不廣、是否容易抵擋等因素）強行排列的。

  話雖如此，對玩家而言，星系級在各方面肯定強於彗星級，【最強】也有當之無愧的理由。

  「命運.嗯？」

  李長晝驚異地發現，還沒有融合，只是將【天意·命運】握在手裡，竟然就能看見融合之後的數據面板。

  【名稱：天意·命運】

  【效果：融合之後，獲得命運天意——你說木已成舟，命運說：是的。】

  【評價：彗星級~星系級】

  【當前命運1：我放棄了屍骨基因身上的前世黑骨，前世之物，與我何干，垃圾，不過我也明白了當初為什麼會從屍骨基因身上發現熟悉的氣息，它是從哪撿來的骨頭，聖人屍坑又在哪兒？】

  【當前命運2：我李長晝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履行了與神意族簽訂的契約，與瑤池成婚！】

  【當前命運3：十八年後，兒子楊天路妻妾無數，花天酒地，只知享樂，妻子楊清嵐嘆：「這孩子算是廢了。」，我默然不語。】

  【注1：每打破一次「當前命運」，玩家提升一次對命運的掌控】

  【注2：「當前命運」被打破後會不斷刷新，直至玩家徹底掌握命運】

  某種程度上的未卜先知。

  或許某一天，會出現「當前命運：我成『勝』了！」，不過這與「掌控自身命運」相悖。

  只有掌握了自身命運，才可能成為『勝者』，既然已經掌握了自身命運，就不會有『當前命運』。

  李長晝沒急著下決定，打算帶出去，給李淺夏她們玩玩，看看她們的「當前命運」。

  不過，這「當前命運3」，兒子花天酒地要不要告訴楊清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