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黑手

  「啊！！」

  熟悉的怒吼傳來，是女王者死前聽見的同伴的聲音，碧曾經將其重現過。

  李長晝也在發狂，此時此刻，只有喊出來，才能帶動已經僵硬的思緒：

  「隨——心——」

  ——嗯？

  連心意都被凍結。

  不，只是『使用【隨心所欲】』這個想法被凍結，李長晝依舊能思考，卻沒了使用【隨心所欲】的想法。

  這種手段，簡直堪稱造化神功！

  不過這是能以己心代替天心的強者，掐掉李長晝的一個念頭，對這樣人物，又算得了什麼？

  下一刻。

  古船消失，一切消失，黑暗從四面八方襲來。

  巫女想使用天意，沒有反應。

  維納斯下意識尖叫，發不出聲音。

  九天玄女奮力掙扎，動彈不得。

  除了黑暗，別無他物，眾人甚至懷疑自己是否還活著，已經來到死亡的世界。

  根本沒看到敵人，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在那股力量面前，不管是玩家，還是洪荒的神女仙子，都是如此無助。

  所有人都知道，結束了。

  再輝煌的成就，再幸福的人生，不管多留戀生命，都結束了。

  從今以後，世間不會再有他們，他們連最後一次藍天都看不見。

  李淺夏流下眼淚。

  她想起小時候的鄉下，那時候爸爸媽媽已走，家裡只有爺爺奶奶哥哥和她。

  那是一個太陽落山後的晚上，院子裡亮著簡陋的燈，一家人在屋外吃飯閒聊。

  沒有國家大事，也沒有什麼明星新聞，爺爺奶奶說著明天該去菜地打藥。

  哥哥埋頭吃飯，她捧著大碗，筷子拿的很短，偶爾一抬頭，看見無邊的星空，銀河旋轉。

  「筷子拿長點！」奶奶教訓她。

  她放下大碗，一邊調整拿筷子的長短，一邊問李長晝：「哥哥，現在是什麼季節啊，星星好多啊。」

  李長晝瞅了一眼星空，用湯匙往飯碗裡盛湯：「春末，也就是淺夏的季節。」

  「啊？為什麼是我的季節啊？」她天真地問。

  爺爺在一旁大笑，她又疑惑地去看爺爺。

  這件事她都忘了，童年最深的記憶是哥哥一隻手按住她，另外一隻手還能穩穩吃零食的畫面，現在卻忽然想起。

  她生命最後留戀的，不是強大的神通，也不是穿梭歷史，波瀾壯闊的經歷，更不是瑤池送她的白色賓利，馬爾地夫的海水，而是鄉下那盞昏黃的燈。

  所有人猛然掙脫出來！

  五感得到解放，身體依然被束縛在原地。

  有的人面部抽搐，有的人已經被嚇得昏死，有的驚慌到全身痙攣，也有和李淺夏一樣，流淚的。

  「結果不一樣了！」女王者沉聲道。

  「是隨心所欲成功了？」瑤池只想到這個可能，她同樣眼角有晶瑩。

  「.沒有。」李長晝的聲音有點出神。

  冷月似的聲音響起，嫦娥沉聲道：「星空在消失！」

  不需要抬頭，星空包圍著古船，視野可見的範圍內，那些亮著的一顆顆恆星，如燈一般迅速熄滅。

  「古船周圍的黑暗真空是被聖人一擊打出來的？」楊清嵐低聲道，清風般的聲音中帶著驚駭。

  假設宇宙中的恆星亮度都和太陽一樣，那普通人肉眼可見的最遠範圍，在56光年以內。

  而人仙地仙的眼力，不動用神通法術，肉眼可見範圍是常人的萬倍，也就是五十六萬光年。

  在這以古船為球心，半徑五十六萬光年內的球體範圍內，一切恆星都被聖人一擊毀滅。

  不僅是恆星，其餘一切都被湮滅。

  這還是他們可見的範圍，誰也不知道五十六萬光年外，是否遭到波及。

  「星系級的標準是毀滅銀河系，銀河系的半徑大約是十萬光年.」亞費羅娜近乎失神。

  在深淵星，通過官方信息，李長晝早就知道聖人一擊能毀滅數十個星系，但這是他第一次站在聖人的一擊之下。

  群星熄滅。

  這還不是最可怕，最可怕的是——

  「沒有混沌氣。」瑤池低語。

  在山河社稷圖中，數十名地仙巔峰，都能打破一絲虛空，將天地重歸混沌，聖人怎麼可能做不到？

  眼前沒有混沌氣，說明一點：

  這毀滅數十萬、甚至上百萬光年的一擊，對聖人而言什麼也不是，對力量把控到，使用如此強大的力量，卻不會擊穿虛空的程度。

  「結果不一樣了是什麼意思？」李長晝問女王者。

  女王者沉默不語，她背對著眾人，沒人能看清她的表情。

  「三十萬年前，天妖族出現一位天才，只用十年就成了天妖。」

  【十年.】觀音失神。

  十年成就天位，誰能辦到？

  「在他的帶領下，天妖族迎來前所未有的輝煌，統治十個文明圈。天種中，他沒有敵手。

  「兩千年前，他終於學會了天妖一族以及十個文明圈的所有奧義，將己心上升至天心，渡過聖人劫，達到道祖的境界。

  「就當所有人歡呼，以為天妖族將迎來極致輝煌的時候.他對天妖族出手了。」

  「他是誰？」李淺夏問。

  「在天妖族，他是黑。」

  「黑？！」李長晝、李淺夏、瑤池、碧、楊清嵐猛然想起，在女王者的記憶中，臨死前有人喊出『黑』。

  「『在天妖族他是黑』，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九天玄女問。

  女王者繼續道：「我們一直以為他是黑，直到我們逃離故鄉，在一處道祖遺蹟中找到一塊石碑，石碑上紀錄著一些天地秘聞，從上面記載的一則故事中，我們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此時眾人身體不能動彈，周圍的星辰在熄滅，明明危在旦夕，仍然被她的話吸引。

  這或許是宇宙中最隱秘的秘聞。

  「道祖成道以後，走遍多元，想與其餘聖人論道，以求造化。

  「在無數的歲月中，道祖遇見了十一位聖人，這則故事，發生在道祖與第七位聖人之間。

  「漫長到足以讓一個文明從誕生到繁榮最後衰敗的交談時間中，道祖從第七位聖人那偶然得到一個消息。

  「聖人都在嘗試不同的路，與其餘聖人戰鬥、創造宇宙、圈養文明等等，在這些路中，有一位特殊的聖人，祂進入一個個文明圈，反覆地從無到有，一次次成聖。

  「道祖當時有些驚訝，成聖要有大毅力、大資質、大運氣，毅力和資質可以恆有，運氣卻不會，這名聖人能一次次成聖，證明他在毅力與資質上超越一切。

  「道祖問，那位道友是誰？現在何處？

  「第七位聖人說，沒人知道他在哪兒，所有聖人都叫祂『黑手』。

  「道祖又問，黑手？

  「第七位聖人解釋，此人成聖之後，會用一隻黑手，湮滅文明，不留任何痕跡，也曾用一隻黑手，與其餘聖人交手。」

  「等等。」瑤池疑惑道，「不留任何痕跡，為什麼古船還會留下？」

  「還有天意。」楊清嵐沉聲道。

  身體不能動，李淺夏依舊打了一個寒顫：「哥，完了，我覺得這裡面有一個大陰謀。」

  嘩啦啦，古船從河水中拔起。

  河水？

  眾人漂浮起來，來到古船上方，像是從地球來到地球軌道上。

  身體也能動了，低頭一看，一個個嚇得近乎暈厥！

  時間長河中，一隻黑手從河水中掬了一捧，龐大的古船停留在黑手掌心的河水中，袖珍得像是一條指甲蓋長短的小魚。

  古船可是比地球還要大啊！

  這是在時間長河中啊！

  眼前的異象，代表著古船脫離了歷史長河，獨立時間之外。

  這是什麼神通？！什麼法術？！是什麼樣的偉力？！什麼樣的存在？！

  轟！

  一道黑霧忽然在眾人眼前湧現，帶著一股毫無感情的巨大力量。

  眾人再次失去對身體的控制，不是眼前黑霧限制了他們，是他們被嚇住了！

  李長晝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黑霧。

  李淺夏、楊清嵐、瑤池也錯愕到了極點。

  ——你有兩個選擇。

  「你是誰？！」李長晝沉聲問。

  ——一，繼承黑手印，也就是大帝印，繼續以己心取代天心，與天地奪造化之功；二，放棄黑手印，贏下一切，成為『勝者』。

  眾人早已經因為驚訝而陷入呆傻。

  以九天玄女的見識，也無法理解眼前的狀況。

  如果女王者沒有說謊，眼前的黑霧就是她口中的『黑』，那位不斷成聖的聖人，可為什麼在和李長晝說話？好像一直在此時此地等他？

  「『勝者』之路開啟，聖人不是被隔斷在時間長河上游，就是成為官方玩家，你身為聖人，怎麼還可能顯現？」李長晝繃緊身體。

  ——與天斗，我輸了，但也曾小勝，留下一些東西。

  黑霧的話令人驚悚。

  贏過天？！

  這樣的人物，如果不是價值遊戲開啟，或許真的能成就『造化』？！

  ——選吧。

  不需要遲疑。

  李長晝直接回答：「不管你是誰，我都不會繼承你任何東西，不管哪條路，我都要自己走！」

  他對黑霧有一種本能的親近，卻又有些厭惡，心中矛盾重重。

  黑霧依舊冰冷，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作為聖人口中的『黑手』，生存了無盡歲月，覆滅無數文明，還有什麼能動搖祂的意志？

  ——路是捷徑，也是束縛，是束縛，也是捷徑，何解？

  「管他捷徑，什麼束縛，明白自己想要什麼，就往那個方向努力！有路就走路，沒路就自己趟出一條路！」李長晝幾乎本能地回答道。

  ——你想要什麼？

  「你管不著，誰也不能管。」依舊不容他思考，直取他的本意。

  黑霧消失，黑手消失，古船回到歷史長河中。

  李長晝睜開眼，又回到了蒼穹星。

  行星熔化的岩漿正在快速冷卻，橘紅色球狀閃電還沒有繞行一圈，四面八方全是星辰。

  星光燦爛，宇宙生機勃勃。

  之前的一切，彷佛幻覺。

  百花仙子長舒一口氣：「陛下，幸不辱命！」

  李長晝環視一圈，眾人手中的花都枯萎了，一頭大汗，顯然進行了一場苦戰，此時見事情成功，都露出笑容。

  不對。

  為什麼還能笑得出來？

  「怎麼了？」楊清嵐看過來。

  瑤池在一旁看著他，雙眸中略顯疑惑和擔憂。

  「陛下。」百花仙子捧著天意球走來。

  李長晝從她手中拿起天意球——有一種脫離感，他像是看著自己拿起天意球。

  【名稱：天意·大帝印（殘）】

  【效果：融合後，獲得獲得大帝印——無上人物將自身意志提升至天意，一共三個手印，每一印代表一種力量，此印為其中之一。】

  【評價：恆星級~星系級】

  「哥？」李淺夏在他眼前揮揮手。

  李長晝問她：「淺夏，你為什麼哭？」

  「哭？」李淺夏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我三歲就不哭了，我是一個鐵血娘子。」

  李長晝將天意球按進眉心。

  眾人一陣驚呼。

  李長晝這樣的人物，目標一定是十大最強天意，【大帝印】雖然強，但未見十大最強天意前，誰強誰弱誰也說不清楚。

  而且上一刻還在和李淺夏說話，下一刻就融合天意，這是怎麼了？

  與巫女融合天意不同，沒有任何動靜。

  李長晝的實力也沒有提升，只是學會一道手印——我命代天命·木已成舟印。

  這道手印很奇異，沒有任何難度，但想成功施展，只能看機率，靈種——人仙和地仙——百萬分之一，天種十萬分之一，聖人百分之一。

  一旦成功，捏印時想完成的事，必然完成。

  但同一件事，只能使用一次。

  這是與天地奪造化的絕世法印！

  眼看李長晝融合天意，實力卻沒有提升，其餘人都是一陣驚疑。

  「輸了，也曾小勝這就是己心代天心的意思？」李長晝哈哈大笑。

  眾人都疑惑地看著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黑手』是否也曾想用此印成為『勝者』？只是輸給了天地，只取得了小勝，留下一些東西？

  李長晝沒管他們。

  他雙手捏名為大帝印，實則為黑手印的法印。

  「小武聖，給我復活！以我命代天命，木已成舟！」

  傳送旋渦展開，他抬手將小武聖的棺材從地球抓過來，掀開棺材板。

  「咳咳！」小武聖睜開眼。

  「什麼？！」無上真魔等人眼珠子都快瞪出來。

  「難道天命在我？」李長晝都難以置信，只是嘗試，沒想到百萬分之一的成功率都讓他撞上了。

  「不對。」他又道，「天地不仁，萬物為芻狗，一切眾生平等，不是天命在我，是我贏了一次天命。」

  從化解大帝印的殺氣開始，他就不對勁，現在又喃喃自語，一時間就是小武聖復活，也不能讓眾人的注意力從他身上移開。

  「哥，你到底怎麼了？」李淺夏下意識伸手抓住他的手臂。

  嫦娥遞了一枚丹藥給楊清嵐：「這是清月心丹，能治仙人的瘋傻。」

  楊清嵐：「.冷靜點。」

  這一聲呵斥，李長晝混亂的大腦總算冷靜下來，不是他素質差，也不是瘋了，是穿越時空、見到聖人的後遺症。

  那團黑霧不是真的聖人，只是聖人寄托在【木已成舟】上的一道意念，但只是一道意念，就足以令天仙瘋傻。

  就像當初『先知聖人』部分殘軀變成了『圖書館』，任何人只要往深淵看一眼，就會變成怪物一般。

  李長晝境界不過地仙，表現出來的症狀，只是大腦混亂，情緒興奮，稀里糊塗直接在地仙境界使用【木已成舟】，試圖讓小武聖復活，全是因為原初神體和黑霧。

  其餘人的記憶，直接被黑手抹掉，不然全瘋了。

  「哥？」李淺夏又問。

  「放心，我沒事。」李長晝的聲音冷靜下來，心裡一陣僥倖。

  任何事情，【木已成舟】只能使用一次，在地仙境界使用，只有百萬分之一的概率，都讓他撞上了，直接讓小武聖復活。

  「發生了我們不知道的事情？」瑤池若有所思地問他。

  「待會再和你們說。」李長晝還在整理思緒，「繼續看剩下的天意吧。」

  還有四道天意。

  這段時間，正好清理混亂的頭緒。

  黑手到底是誰？和他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