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追逐

  糟糕透頂！

  天使者深刻意識到，哪怕自己擁有『出口成憲』的偉大力量，在戰鬥上，終究不如這些戰士。

  除了見過太多生死，經歷過挫折與磨難，自己其實並沒有什麼戰鬥經驗。

  不，這和戰鬥經驗沒有關係！

  誰能想到這個男人將自己雙腿變成了『黑暗』？

  自己的『出口成憲』能命令其他持有者，不是因為『出口成憲』高於他們的『偉大力量』，而是因為，不管是怪物，還是持有者，都低於『偉大力量』。

  那雙腿也在控制對方的身體！

  『出口成憲』與『黑暗』的較量，偉大力量與偉大力量之間的衝突，導致對方確實對著天空施展了五十次『生死永別』，但除此之外，身體的部分掌控權依舊在對方自己身上！

  這也就算了。

  換任何一個人，在這樣的情況下，天使者都不覺得能將自己逼入絕境。

  五十次『生死永別』後，對方只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十歲孩子。

  但就是這麼一個孩子，卻能在深淵面不改色，主動殺人！

  天使者在崖壁上滑雪，轉眼已經沖入了之前『不可嚮邇』的栽種地。

  她手裡握著兩顆星子。

  一顆『與爾同作』，能同步對方的行動；一顆『踩道』，能在火焰、冰雪等物體上衝浪。

  之前因為祈禱而亮起的星子，已經沉底熄滅，隱於深淵般的黑暗。

  天使者沒有機會再撿起其他星子，就算那些星子還亮著，她也沒有時間了。

  黑手揚起十五米，轟得一聲揪住冰壁，然後使勁一揚！

  呼！

  劇烈的風聲呼嘯，一身黑甲的十歲李長晝，箭矢一般貼著冰壁上升！

  「自殺！自殺！」天使者咆哮。

  李長晝將一枚黑釘刺入自己胸口，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影子從極速飛行的他身上蔓延出去，直到十五米時，忽然變成黑手，再次扣住冰壁。

  呼！！

  風聲更加猛烈，李長晝簡直像是一顆黑色的炮彈！

  「自殺！自殺！自殺！自殺！」

  「你這個怪物！！！」

  天使者面色猙獰扭曲，身體下壓，減少風阻，讓自己逃跑的速度更快！

  十歲李長晝的身體，雙腳完全由黑暗打造，雙臂、胸口釘了黑釘，就算天使者使用『出口成憲』，也沒辦法再操控這具身體。

  至于思想。

  隨著天使者使用『出口成憲』的次數越多，尤其是對方因為慌亂，命令與命令之間偶爾出現矛盾，導致李長晝反應過來的速度越快。

  再也沒有之前讓『白光神劍』直視怪物的後知後覺。

  前方出現一點亮光，天使者精神振奮，急躁倉惶的心神稍稍平穩，前線營地到了！

  只要進入營地，有契約的限制，自己就能安全。

  就在這時——

  咻咻咻！

  箭矢刺穿空氣的聲音，頻繁響起。

  天使者望去，心裡一陣絕望。

  黑影身後又長出兩條黑手，黑手捏碎堅冰，將碎冰擲向前線營地的入口。

  有著『與爾同作』，天使者並不怕對方用這一招對付自己，但對方只將碎冰擲向入口，自己就算使用『與爾同作』，也只會模仿這個動作。

  似乎察覺了她的絕望。

  「哈哈哈！」

  天使者身體一顫，身後那怪物的笑聲清脆悅耳，充滿了童趣，小孩揮舞半截老鼠身體，感到十分開心的那種童趣。

  「你想逃進營地？」

  「是不是？嗯？」

  「哈哈哈！」

  天使者咬緊牙關。

  「跑快點，我要追上來了。」

  「你有沒有遺言？哦，對了，伱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有遺言也沒用。」

  「明明拿到了足以改變世界的力量，卻選擇毀滅世界，毀滅世界也就算了，還失敗了。」

  「到頭來，你還是一事無成，和當初溜出營地的奴隸相比，沒有任何區別。」

  「你住口！」天使者閉上雙眼，激活『與爾同作』，轉身沖向李長晝。

  兩人即將碰撞，李長晝突然立在原地，天使者也停在原地。

  「太蠢了。」那孩子說。

  他朝天使者擲出一把碎冰，天使者同樣對著他擲出一把碎冰。

  兩人身上都裹著黑甲，碎冰無法對黑甲造成破壞，但強大的力量，卻貫穿了黑甲，匕首似的刺入身體。

  「你是不是感覺身體發麻？」

  「那不是冷。」

  李長晝拋接一塊冰，好以整暇道：「人體的奧秘不如深淵，但對你來說，同樣深不見底——只需要觸碰幾處穴道，就能使五氣紊亂，陰陽失調，麻痹、生病、猝死，都輕而易舉。」

  「那又如何！」天使者瘋狂道，「我的身體就算麻痹了，照舊能模仿你的一切動作！你殺不了我！死的會是你！」

  李長晝忽然一笑，道：「你能模仿我，我不能模仿你。」

  天使者不明白他的意思，內心莫名不安。

  「人身肉體，麻痹的時間一長，你就會廢掉，只能眨眼，連話都說不了。」

  「那你——」天使者猛然醒悟過來。

  李長晝與她不同，他的身體早已經被『黑暗』接管，現在的所有動作，都是思想控制『黑暗』的結果。

  而她沒有『黑暗』。

  一旦長時間麻痹，身體廢掉，就算完全模仿李長晝也沒有了意義——自己都廢了，贏了又如何？

  天使者轉身就走，然而剛一動，全身過電般酥麻，無力地倒向深淵。

  「好玩吧！」李長晝大笑。

  黑手升起，飛速接近墜落的天使者，黑手掌心布滿了黑刺，人要是落在上面，全身都會被肢解成碎片。

  一黑一白兩隻黑手互抵，天使再次使用『與爾同作』。

  李長晝笑得更開心：「天使者，你一無是處的人生，到此為止了。」

  他捏碎手裡的冰塊，將碎冰擲出去。

  冰塊精準命中天使者的穴道，讓她心跳加速，情緒慌亂。

  「我妹妹會很快就會趕過來！」

  他這句話一說完，天使者再次衝出去，試圖逃離眼前的僵局。

  身體一動，她已經做好承受那被電一般的痛苦。

  全身痙攣，骨頭似乎都在抽搐，天使者心裡卻一陣喜悅，症狀比之前輕了！

  她可以——

  不對！

  天使者左手星子亮起，『與爾同作』再次觸發。

  身體箭矢一般衝出去，同時微微扭動腰身，將一柄冰矛擲向下方。

  嘭！

  兩桿冰矛對撞，爆炸成冰末，霧氣一般散開。

  果然！

  對方是故意的，刻意讓自己鬆懈，讓自己僥倖，然後趁機偷襲！

  天使者一陣冷汗。

  李長晝停下時，她立馬結束『與爾同作』，忍耐著骨頭顫抖般的麻癢，朝著深淵之上繼續逃去。

  「誒，有意思。」小孩子好奇的聲音，「居然反應過來了，不錯嘛，再來玩一次。」

  「.」

  「別不說話，不好玩嗎？你也可以還手，來殺掉我嘛。」

  「.」

  「認輸了？覺得自己不是我的對手？你能跑去哪兒？」

  「.「

  「我替你想了想，你的身體堅持不了多久，而我，能一直玩下去，不如趁現在還有點力氣，早一點反抗，我殺你也有點樂趣。」

  這次不管李長晝說什麼，天使者也不敢再回頭！

  李長晝的目光有些冷。

  一旦讓這個女人離開深淵，進入城鎮，那些持有者統統會在『出口成憲』的作用對他出手。

  離開深淵之前如果不能殺掉她，就暫時放棄，找個安全的地方直接結束任務，之後有的是辦法收拾她。

  兩人一前一後，在冰壁上窮追不捨。

  天使者是從雪山上衝下的滑雪者，李長晝是一發炮彈，對常人而言，宛如登天的冰壁，對兩人來說比平地還要通坦。

  天使者忽然看見前方有零星的火光，心中大喜。

  李長晝的心往沉下。

  他忽然冷笑一聲。

  「生死永別！」

  璀璨綠光亮起，天使者下意識使用『與爾同作』，指尖同樣迸發出一抹綠光。

  兩道綠光同時擊中上方一點火光。

  逐漸暗淡下去的綠光中，有一抹人影，僵硬地往深淵墜落。

  「生死永別！」

  綠光再次爆射，將另外一點火光擊落懸崖。

  不等這些人進入天使者『出口成憲』的範圍，已經全部被『生死永別』殺死。

  「瘋子！」天使者結束『與爾同作』，再次向上。

  「瘋子？」李長晝疑惑道，「你可是要毀滅世界的人，為什麼會對死一兩個人有情緒？」

  「.」

  「其實你很弱，從你讓營地維持和平我就發現了。你，毀滅世界可以，殺掉一兩個持有者也沒問題，但無法親眼看著平民犧牲，死在自己面前。」

  「.」

  「看來你和我是兩回事。」李長晝距離天使者越來越近，「我經歷過苦難、挫折、逆境，殺死了無數平民，能活著戰鬥至現在，不是只靠運氣好，你不同，你只是一個單純的幸運兒，僥倖獲得『出口成憲』的理想主義者。」

  「.閉嘴！」

  「你看，你又生氣了。在此，我要給那些有毀滅世界計劃的人一個建議，不如先親手殺掉一位老人，一名懷孕的婦女，一個干苦力的男人，一個天真的孩子，如果能做到，再繼續毀滅世界。」

  「瘋子！」

  「好主意好主意！」一邊高速攀升，李長晝一邊忽然開心地鼓掌，「等我成為勝者就下令，每殺死一個人，殺人者就會死去一名親人，只有能承受親人失去之痛苦的人，才有資格去殺人，同時，殺人無罪，大家可以隨便殺人。」

  「怪物！」

  「你不是要毀滅世界嗎？前面又有火光，那裡又有人，來，讓我看看你的決心，天使者。」

  天使者忽然換了一條路線。

  李長晝哈哈大笑，天使者恨不得立即殺了他。

  「笑吧，你就笑吧！」天使者高聲道，「這些連冰壁都無法征服的廢物，只會浪費我的時間，等我上了深淵，進入城鎮，找到持有者，就是你死的時候！」

  一抹綠光飆射，對方同樣射來一抹綠光。

  綠光在空中對撞，互相湮滅。

  「你就這點本事嗎？再來啊！你不是很強嘛，什麼都經歷過來，怎麼殺不了我！」天使者宣洩似的大喊。

  李長晝眼眸中閃過一絲冷光，心中開始暴怒。

  這個女人雖然蠢，但對『與爾同作』的使用時機，總是把握得恰到好處，每次偷襲都被她抵消。

  這也跟他沒有什麼隱蔽偷襲手段有關。

  不管是黑暗，還是『生死永別』，全都有非常明顯的動靜。

  兩人一追一逃，每次遇見火光，天使者都會避開，很快天光放亮，他們已經進入安全區。

  再過不久，就會抵達深淵之上。

  天使者的身體已經極度疲憊，全靠毅力在支撐，她知道，不能繼續下去了。

  精神再這樣消耗下去，很可能反應不及時，被『生死永別』，或者『黑暗』擲出的冰塊殺掉！

  天光越來越亮，李長晝心底也開始煩躁。

  身體雖然不會疲憊，但操控身體內黑釘的精神，會越來越差，當注意力無法集中時，身體也會朽木般難以使用。

  兩人心神都有些恍惚，都反應過來時，前方竟然已經出現了崖壁。

  天使者精神一振，迅速跳了上去。

  轉眼李長晝也落在上面，準備做最後的嘗試。

  「你，攔住他！」天使者忽然下令。

  安迪放下身後垂死的老頭，手按刀柄，矮下身體，一個箭步，沖向眼前瘦小的黑影。

  「安迪哥！」塔莉撕心裂肺地大喊。

  「安迪！」柏茲、耶特、石拳怒吼。

  嘭！

  老頭忽然衝上來，肩膀撞開安迪，按住手中彎刀。

  「帶他走！！」他低聲咆哮，如最後一口氣的老虎。

  血液從他七竅中流出，胸口的衣物全部變成紅色，他面色慘白，像屍體超過活人。

  「誰來都一樣，」天使者道，「你，阻止他！」

  『出口成憲』消失，安迪回回神，他楞了一下，然後勃然變色。

  「老頭！」

  拔身而起的衝勁，被柏茲、耶特、石拳強行按住，硬是拖了回來。

  「老頭！！」脖頸上青筋畢現。

  李長晝看著眼前的老頭，抬起手，指尖亮起綠光。

  嗖！

  老頭消失了一般，瞬間出現在李長晝身前，手中彎刀拉出新月般的刀光。

  「生——死——永——別！」

  澎湃的綠光充滿每一個人的視線，徹底淹沒了老頭。

  「啊！！！」安迪野獸般的哀嚎與怒吼。

  天使者冷哼一聲：「反應這麼快，還以為是個持有者。你，去——」

  呼！

  猛烈的風聲傳來，頭頂陽光被濃影遮蔽。

  「吼！」雙頭黑焰龍衝出深淵。

  五道哪怕穿了禦寒衣，依舊顯得纖細的身影，同時落在懸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