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前線營地

  不適稍稍緩解後，瞎子開口：

  「大人，深淵怪物很難被殺死，行動速度很快，戰鬥時不能直視，就算是『偉大力量』的持有者，也要四五名配合才能殺掉。大人能想到利用『感知一切』，實在是大膽又天才的做法！」

  李長晝不是一個喜歡聽馬屁的人，除了楊清嵐發自內心地說他好棒。

  黑手撈起即將墜落深淵怪物的屍體。

  黑手溶解成液體，夜色一般開始包裹怪物，就像是在摸骨或者全身掃描。

  昏暗的光線模糊成光團，楊清嵐的身形曲線開始扭曲，李長晝立馬停下來！

  轟！

  黑箱失控，往下猛然一墜，又死死剎住。

  「怎麼了？」楊清嵐穩住身體，急忙上前一步，攙扶著他。

  李長晝像是腦袋在一秒內挨了一萬發大口徑重狙，眼前出現重影。

  「沒事。」他勻了一口氣，「不僅是視覺，只要腦海中怪物清楚準確的外觀，就會被感染，但這種感染.」

  說到這兒，李長晝若有所思。

  「嗯？」

  「這個『嗯？』的語氣音，很可愛，說不定可以抵消怪物的感染。」

  「.」

  「咳，現在我也說不清楚，等任務結束，『能力』恢復，有了法力再來研究。」

  李長晝也想過直接提交任務，然後再使用「傳送」來到這顆星球。

  但未知的變數太多了，法力是否會引起深淵的突變？這顆星球會不會有什麼結界阻擋「傳送」？

  他不敢冒險。

  這次任務關係到是否能解決『古神詛咒』。

  使用『偉大力量』最保險，不會生出多餘的意外，何況又不是完不成任務。

  從怪物身上撤離的黑色溶液，在半空中凝固成黑釘，一隻黑手無聲無息地抓起這枚黑釘，緩緩刺入怪物身體。

  李長晝等待著，詭異感果然再次湧上來，但因為接觸面較少，還在承受範圍內。

  又是幾枚黑釘，直到怪物可以被操控，李長晝已經到了極限。

  再插入一枚黑釘或者怪物腦袋還在，他一定會被感染，對世界出現認知障礙，世界對他也會出現認知障礙，他會變成怪物。

  「怪物大軍是沒指望了，我只能控制一隻。」他說。

  「大人，」瞎子建議道，「深淵太安靜了，移動時發出太大的動靜，怪物會聞風趕來，如果同時出現多隻，情況會很危險。」

  在任務中該大膽的時候要大膽，該小心也要小心，何況李長晝的目標也不是獵殺怪物，他很乾脆地聽取了瞎子的意見。

  黑箱兩側各伸出四條腿，蜘蛛似的，悄無聲息地一步一步走向深淵。

  移動速度雖然慢，但考慮到電梯式下降會遭到怪物襲擊，蜘蛛式移動說不定更快，同時也更安全。

  就算如此，中途還是遭遇了四次活屍圍攻，一次深淵怪物襲擊。

  這次的深淵怪物隔著很遠的距離，在暗處直接使用詭異的聲波攻擊。

  李長晝與楊清嵐什麼也沒發現，直到聽見若有若無的呢喃，依然一無所獲，讓瞎子睜開眼才知道這隻怪物。

  「三百個呼吸後，我們被吃了！但沒死！」瞎子緊盯著未來。

  「在下面？」黑箱底部瞬間湧起一根十五米的長矛。

  「未來沒有改變.」瞎子語氣凝重。

  李長晝微微蹙眉，下一刻，除了緊貼冰壁的一面，黑箱的五個面全部湧出長矛。

  「傷到怪物了！」瞎子猛然叫起來，「是在左側！」

  「左側？」李長晝與楊清嵐對視一眼。

  他們可是在下降，怎麼會是左側的長矛擊中.

  到這時，才猛然醒悟過來，那無害的呢喃聲到底是什麼！

  他們的認知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被改變了，從下降變成了往左移動！

  如果是普通冒險者，甚至『偉大力量』持有者遇見這隻怪物，也只有死路一條，在無知中被吃掉。

  當然，李長晝就算沒有瞎子的『看見未來』，因為始終在黑箱中，就算被吃也能反擊。

  但這非但沒有令兩人放鬆，反而更加警惕——萬一下次出現的怪物，是直接利用聲波摧毀大腦的呢？

  又或者，可以隱身，穿透黑箱，直接出現在黑箱內部？

  深淵，除了深，還有一點可怕：未知。

  在下降過程中，誰也不知道會遭遇什麼。

  知道這隻怪物的能力後，李長晝沒有躲避，黑箱左側的長矛變成人手，人手拿著『人皮』。

  一百九十三個呼吸後，黑手按在某種物體上，再加上原本的那一隻，煤油燈的燈火又開始遠離李長晝，他仿佛掉入漆黑的深海，太陽在海面上越來越小。

  砰！

  血肉爆炸聲。

  他清醒過來，腦袋忽然開始嗡鳴，瞎子似乎在興奮地大喊著什麼。

  兩秒之後，嗡鳴聲宛如遠去的遊輪汽笛，離他耳朵越來越遠。

  「不知道是不是通過腦袋發聲的，如果不是，這頭怪物比第一頭有用。」李長晝笑道。

  「你試試。」楊清嵐也很有興趣，她現在無法細緻地感知外界，沒有發現他的異常。

  這點小痛，李長晝也懶得說。

  第一頭怪物身體內的黑釘變細，控制逐漸減弱，負擔也隨之變輕，一隻黑手將一枚完整的黑釘，釘入第二頭怪物身體。

  李長晝試圖控制，不需要太精細，只讓這隻怪物發出聲音。

  沒有反應。

  李長晝再次縮小對第一頭怪物的控制，將第二枚黑釘釘入第二頭怪物身體。

  還是沒有反應。

  「不行。」他略顯遺憾，要是有了這頭怪物，接下來在前線會更遊刃有餘。

  第一頭怪物內的黑釘重新變粗，恢復控制權；

  第二頭怪物也沒丟，等到了前線，如果想鬧一個大的，直接將屍體丟進人群，大家應該會像社交達人看見篝火一樣歡呼，變成不像個正常人。

  為了減少戳碰，一隻黑手捏著耗子尾巴一樣捏著第二怪物的一角，第二隻黑手在冰壁上抓下一大塊冰。

  第二隻黑手變成棺材似的方盒，第三隻黑手將盒子內的冰塊捏碎，又變成壓路機，將碎冰碾平整。

  第三隻黑手功成身退，捏著怪物的第一隻黑手，將怪物放在第二隻黑手變成的方盒內。

  隔著冰塊，怪物無法感染，保鮮也不需要擔心——如果需要保鮮的話。

  黑箱蜘蛛繼續啟動，邁開黑色長矛大腿，朝深淵前進。

  這就是『偉大力量-看見未來』的力量，怪不得瞎子如此迷戀與深信，以至於面對李長晝時，看見未來無論如何都是死，直接投降了。

  黑箱蜘蛛一路走到了前線營地。

  如果能在夜間視物，從遠處看，前線營地的入口，像是一隻人眼鑲嵌在冰壁上。

  小冰人率先進入，六十個呼吸後，黑箱蜘蛛從眼眶上沿爬進去。

  洞穴非常複雜，並且每隔一段時間，會人為的重新排列迷宮。

  但這種複雜是給怪物的，只要是人，只要有燈，只要耐心尋找，就能清楚地看見正確道路的標記。

  標記是一句話：我必將征服深淵。

  口氣很狂妄，或者說理想很偉大。

  營地是數個冒險團一起出力修建並且維持，挖掘、恆溫、警戒等等，這些『偉大力量』不可能集中在一個組織身上，更不可能被一個人同時擁有。

  使用『偉大力量』有副作用，因此，營地日常維護基本是由普通戰士在負責。

  在洞穴中七拐八拐，終於快接近營地入口時，黑箱蜘蛛打開腹部，黑色階梯在李長晝與楊清嵐腳下鋪展。

  等兩人下去後，黑箱蜘蛛腹部貼地，融入黑暗之中。

  兩人身後跟著三個黑箱子，一個關押著擁有巨力的怪物，一個關押能釋放怪異音波的怪物，還有就是瞎子，以及他的舍友們——冰屍與冰人。

  從保持安靜，不打擾別人這點來看，冰屍與冰人簡直可以評為年度最佳舍友，如果是夏天，那簡直是滿分100，得分120的選擇。

  經過又長又暗的隧道，就離開雪國，前方燈火通明。

  不，那不是燈光能達到的程度，簡直就像是太陽的光芒。

  光芒映照之處，氣溫直線上升，洞穴是圓柱形狀的甬道，甬道內部布滿了綠草，綠草中還有鮮花。

  走在草地上，進入入口時，有一種火車離開隧道時的短暫「致盲」。

  就在這短暫的致盲時間，看守營地入口的隊伍，已經將武器對準他們。

  緊接著，他們看見兩人身後，太空棺材一般緩緩懸浮推進的三隻黑箱，像是火車離開隧道，結果看見光之巨人站在隧道外一樣，這支隊伍陷入了短暫的『痴傻』。

  隊長率先回過神。

  「大人，」他語氣恭敬，但沒有放下武器，「進入營地需要寫下契約。」

  「拿來吧。」這點瞎子已經告知過李長晝。

  隊長對身後一名戰士使了一個眼色。

  那名戰士拿出一卷類似羊皮紙的捲軸，恭敬地遞給李長晝。

  「大人，」隊長看了一眼黑箱，「東西我們可以不檢查，但如果裡面有人，請大人一起寫上他的名字。」

  捲軸上寫著：

  【不在前線營地內刻意傷害他人；公平交易；保證進入營地的所有人都簽署了本名（出生時擁有的名字）；】

  【署名：】

  李長晝在上面寫下『李長晝』、『楊清嵐』。

  瞎子（古拉）早已經寫過，與黑焰龍、冰劍女士、木乃伊三人一起，曾經還是前線營地的一股小勢力。

  戰士恭敬地拿回捲軸，又遞給隊長。

  隊長看了一眼，將捲軸捲起，往上一遞。

  虛空中，一隻手伸出來，將捲軸取走。

  隊長靜等一會兒，見李長晝兩人沒出事，終於放下武器，同時也鬆了一口氣。

  看守大門是非常危險的職位，一些在深淵之上橫行慣了的持有者，受不了約束，總要大鬧一場才肯罷休。

  營地各方勢力也巴不得這些人熱鬧。

  而看守大門的戰士，將會成為第一批犧牲者，同時試探出鬧事者的『偉大力量』效果。

  前線，距離深淵最近的地方，在某種意義上，也是深淵危險的一部分。

  簽了契約，李長晝與楊清嵐走進營地。

  營地如今已經發展成一座城鎮，許多無法返回深淵之上的冒險者，在此落地生根，結婚生子。

  他們的孩子可能從出生到死亡，都沒有離開過這個小鎮。

  或許還會出現渴望自由的少年，好不容易離開營地，結果在深淵中變成怪物，最後被青梅竹馬喚醒理智，和變成同樣怪物的青梅竹馬一起在深淵裡紅塵作伴、捕獵冒險者的愛情故事。

  兩人行走在街道上，引來一路的圍觀。

  在這裡『偉大力量』很常見，但像李長晝這樣囂張，明目張胆施展的很少見。

  很快，關於營地來了一位新的『偉大力量』的消息，已經送到各個勢力手中，同時還有對『黑箱』能力的猜測。

  不管是價值遊戲，還是『偉大力量』，情報都至關重要。

  李長晝與楊清嵐直接去了黑焰龍的莊園。

  瞎子被一隻黑手從黑箱內拎出來，有他在，莊園內的人自然不敢過問。

  莊園客廳，李長晝交代道：「發動你們的手下去打探消息。」

  「大人，需要打探哪一反面的消息？」瞎子問。

  「女人。營地里最漂亮的女人。」

  「.是。」

  李長晝與楊清嵐轉身進了一間女傭收拾出來的乾淨臥房，楊清嵐立即把厚厚的冬衣脫了。

  她全身是細汗，黑色長髮濡濕在白淨如玉的臉上，像是畫筆勾勒的水墨畫。

  李長晝也將冬衣脫了，同樣一身的汗水。

  這樣的事情，營地內的人早已經習以為常，因此女傭很快端來洗澡的大木桶，又送來新衣服。

  楊清嵐在洗澡，李長晝坐在桌邊喝著冰涼的茶水，窗外陽光明媚，懸鈴木蒼翠欲滴、

  「誰能想到這裡是深淵內部？」他嘆道。

  楊清嵐沒搭話，只聽見水澆在肌膚上的聲音。

  李長晝放下杯子，站起身，正準備.

  砰！

  房門被轟然撞開。

  楊清嵐蜷縮身體，黑暗湧起，將木桶裹住，李長晝上前一步。

  裝有怪物的黑箱橫移，面朝房門的一面，如同眼帘一樣即將張開。

  是誰？

  居然能瞞過楊清嵐布置在門前的「樹葉小人」？

  「查房！」一道聲音忽然炸開，「男的站左邊，女的站右邊，不男不女的站中間！敢大白天開房，給我把牢坐到死了！」

  穿著露出平坦小腹與性感雙肩的束胸衣，下身一條用料紮實的長褲，頭髮紮成馬尾，從屋外走進來，整個人白得發光。

  李長晝：「.」

  護住楊清嵐的黑暗化為黑手，一把抓過去，李淺夏搖身一晃，變成一隻鳥從黑手的指縫間逃走。

  「哈哈，哥哥，你行不行哥哥，嚕嚕嚕嚕~」小鳥嘲諷道。

  楊清嵐左手捂胸，右手抄起依靠在木桶邊緣的『極寒冰劍』，凌空一刺。

  鳥慢慢慢慢慢慢慢慢慢慢地拍打翅膀。

  「哥哥.嫂.嫂.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