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人劫結束

  與四大蛟龍王交手那天不同，那天是沒有月亮，今天只是看不見月亮，躍上雲海，月色如霜。

  月色已經被點燃，在雲層上熊熊燃燒，陰冷死寂的氣息肆意席捲撲殺。

  「太陰月火？！」

  「是姑射神女！」

  「為了成仙，她竟然和魔帝為伍！」

  渤海之上，楊清嵐、李淺夏、瑤池、碧，以及提前埋伏的十名女玩家，同時出手，襲殺追來的修士。

  碧咬碎糖果，雙手擰動，整個空間似乎都在扭曲。

  那些修士的法寶，稍微弱一點，便在一瞬間碎裂。

  李淺夏騎著機甲，化作金色流光，在人群中衝殺。

  瑤池的『天之厲』演化青鳥，又拋出七禽刀。

  雷鳥、電烏、風隼、火鳳、仙鶴、朱鷺、鐵翅鷹，七大禽鳥展翅，百鳥朝鳳般圍繞著青鳥。

  青鳥加七禽，洪流一般沖刷出去，形成一股沛然莫御的強大衝擊。

  水仙、鈴蘭、米莎等十人，同樣使出全力。

  對方也不弱，十幾尊二百多米的元神屹立雲海，宛如一尊尊天神，天空中各色法力震盪。

  還有沒敢進京師，守在城外的修士，正陸陸續續趕來。

  「鈴蘭！」

  鈴蘭被四名修士同時下手，口吐鮮血，兩條手臂詭異的脫落。

  水女掀起渤海之水，將她卷進海底，將兩條手臂按回去，飛速餵她吃下血珠。

  鈴蘭動動手，確認手臂接上之後，又吃了幾枚其他丹藥。

  轟！

  氣流翻湧，一道道宏大的水流，從水面如箭矢般射來。

  水女與鈴蘭同時出手，迎了上去。

  所有人都在生死之間掙扎，每時每刻都在受傷，殺手鐧已經不夠用，捨身一擊屢見不鮮！

  直到月色快要上中天，開天裂地般的法力波盪才逐漸平息，煮沸了一般的雲海又回歸平靜。

  楊清嵐、李淺夏、瑤池、碧、水女、鈴蘭、米莎、瑪莎、金娜，九人端坐雲海，吞吸天地精氣，迅速恢復法力。

  只有她們九人活下來。

  瑤池的五名手下死了三個，碧的五名手下死了兩人。

  瑤池和碧帶來的人一定不弱。

  瑤池進入這次遊戲，就是為了渡劫，帶的是自己最強、組合最好的五名手下；

  碧作為公主，身後跟隨的五人，就算不是俄國最強一批的國家隊成員，也至少是二線中的佼佼者。

  就算是這樣，雙方還彼此配合，今晚依然出現了過半的傷亡。

  活下來的九人同樣身受重傷。

  碧吃完攜帶的糖果，從靈寶真人那繳獲來的法寶全部用光，中途甚至因為過度使用念力陷入昏迷。

  俄國犧牲的兩名女玩家之一，就是在保護昏迷的她時，被圍攻而死。

  除了楊清嵐身上還剩餘少量血珠，所有人身上的療傷道具都已經耗光。

  能補充『能力』的道具，就算主要不是用於補充補充『能力』的，只能少量恢復的，也已經吃完。

  山窮水盡。

  但凡再多上七八個人，她們至少還要死掉一半，其餘人也只能讓出龍脈，選擇逃跑。

  好在，她們贏了，追殺的人被她們全殺了。

  李淺夏第一個睜開眼，她有「蒸發器」，「蒸發器」里是精氣丹，如果不是敵人太多太多，她完全可以一直戰鬥下去。

  她焦慮地看了一眼京城方向。

  她們這麼多人都是慘勝，哥哥一個人又該怎麼辦？

  李淺夏深吸一口氣，沒有起身，依舊靜靜地端坐在雲海上——她不能走，必須保護清嵐、瑤池她們。

  剛才沒人負責戒備，是因為大家都已經沒有戒備的精力，現在她好了，必須擔起這個任務。

  又過了一會兒，瑤池、楊清嵐、碧先後醒來。

  李淺夏立刻說：「你們守著她們，我去幫我哥！」

  「淺夏！等等！」楊清嵐連忙拉住她，「我們之前說好了，如果真的遇到危險，一定會召喚對方，你哥既然沒有，證明他還能應付。我們再等等，她們快好了，到時候一起過去，人多力量大。」

  「我先過去不是更好嗎？」李淺夏滿是焦急。

  「你一個人路上遇見危險怎麼辦？」楊清嵐語氣緩下來，柔聲道，「我們在一起，沒人敢出手；如果單獨行動，那些想漁翁得利的人就會下手。」

  她繼續安慰：「再等等，我也一樣擔心他，但伱想想，如果我們出了事，或者被人擒住，用來威脅你哥，你哥就算贏了，接下來又怎麼辦？」

  「對他有點信心，」瑤池收起自己死去的三名手下的身份卡，「這時候不給他添亂，就是幫忙。」

  李淺夏捏緊手，又重新坐下來。

  楊清嵐敲出如意，取出附近的信息冊子，確保沒有敵人再隱藏在周圍，又把戰場上的儲物袋收集起來，翻找待會兒能用得上的東西。

  她心底同樣擔憂著急，但越是心急，她越是冷靜。

  她很清楚，心急沒有任何用，不如抓緊時間，在其餘幾人恢復之前，做好一切能做的準備。

  瑤池和碧也幫忙檢查儲物袋，李淺夏冷靜下來後，也開始動手。

  沒等多久，很快，陸陸續續，其餘人都恢復過來，九人立刻以最快的速度飛回京城。

  「可惜，我只有兩張金虹符，要不然瞬間就能抵達。」瑤池嘆息道。

  這次她也損失慘重，不僅是手下，許多道具也沒了。

  李淺夏和楊清嵐兩人只能將李長晝召喚來身邊，同樣沒有快速抵達的辦法。

  至於把李長晝叫過來，這能確保他的安全，但萬一龍脈他還沒拿到手呢？或者他明明快要拿到手？

  當然，這都不是重點，按照約定，如果真的危險，李長晝一定會把她們叫過去，既然沒有，證明還沒到不顧一切，把李長晝召喚到身邊的地步。

  九道流光划過天空，在雲海中犁出溝壑，全力趕往京城。

  ◇

  窒息的感覺像是潮水一般兜住腦袋。

  李長晝拼命呼吸著，卻怎麼也沒辦法讓劇烈跳動的心緩下來。

  在他對面，陶仲文、體元子、盛端明、藍道行、藍田玉同樣大張著嘴，擱淺的魚一樣呼吸著，雙眼無神。

  垮掉一半的十八層地獄緩緩消失，短時間內無法再顯現；

  饕餮早已經不見蹤影，連眼鏡王蛇都碎成兩截，逃回虛空；

  翠蜂劍也收了，這場戰鬥的強度，對它不是磨鍊，是毀滅。

  在場六人，李長晝第一個喘勻了呼吸，挺直了身體。

  陶仲文、體元子等人眼神收縮，沒想到他施展了天帝之軀，又和五人戰鬥到現在，餘力竟然還是超過他們任何一人！

  李長晝抬起頭，腳底的京師沒了一大半，頭頂的雲海也早就被撕碎，十五的滿月，堂而皇之地注視人間。

  「你們這些傢伙，」李長晝收回視線，看向五人，「非要死，有癮？」

  「就是死，也要報仲康之仇！」陶仲文站直身體。

  「我老了，咳咳，不成仙也是死。」體元子咳嗽一聲，挺直了背。

  「李道友，沒什麼好說的，長生不死誰不想？成仙做祖哪個不願意？」藍道行、藍田玉二人也看過來。

  盛端明大笑了一聲：「古往今來，多少修士想要這個博命的機會都沒有！老子有癮，老子樂意，怎麼了！」

  「好！」李長晝點頭，「那就來！看誰的癮大！看誰的命硬！」

  轟！

  上來就是全力爆發！

  天空一震，颶風接天連地，雷霆密布在颶風表面，呼嘯而來。

  「敕！」陶仲文左手掐訣，右手一點李長晝，符籙瀑布般衝來，裡面每一枚的威力，都能炸掉一棟屋子。

  藍道行、藍田玉兩人身形一扭，化作漫天的竹林，竹葉青翠欲滴，每一片葉子都是快如箭矢的飛劍。

  盛端明抬手一拿，潑天的五行大手印蓋過來。

  李長晝雙臂一震，仰天怒吼，五行氣刀從全身上下爆射而出，竹林中瞬間劍光縱橫。

  「殺！」

  他轉轉扭身，化作一團五行氣輪，在竹林中穿梭，擊碎源源不斷的竹葉。

  「轟！」五行氣輪與裹挾雷霆的颶風對轟，掀起的餘波將紫禁城的瓦礫都吹飛。

  忽然又拔地而起，沖入符籙海，刺穿五行大手印。

  五行氣輪散去，李長晝現出身形，立在雲海。

  他高舉右臂，轟的一聲，五行氣刀衝出手臂，刺進蒼穹。

  遠遠看去，像是一道豎著的五色彩虹！

  「我看你們誰能擋我一劍！誰能阻我成仙！」李長晝扭身躍下雲海，仿佛揮動鐵鏈，鞭笞大地一般，揮出手中長數百米的五行氣刀。

  面對這開天闢地般一擊，陶仲文忽然厲聲大吼：「結陣！」

  守在紫禁城的道士，停下手中一切動作，齊聲念咒。

  不僅如此！

  陶仲文、體元子、盛端明、藍道行、藍田玉五人凌空盤膝而坐，同樣持咒念訣。

  嗡！！！

  李長晝手中下劈的五行氣刀，在咒訣中嗡鳴，隨後忽然分裂，化作五團流光。

  金氣白光、木氣青碧、水氣黑玄、火氣赤焰、土氣杏黃。

  五團流光碟旋呼嘯，越轉越快，漸漸拉出一道道殘影，形成光壁，將李長晝圍住。

  李長晝心中危機感急速上升，手臂一揚，轟然劈砍，又是一發五行氣刀轟了出去。

  氣刀砍在光壁上，像是麵粉撲在麵團上，光壁繼續旋轉，又把氣刀融了進去。

  光壁迅速凝結，竟然在空中形成一座大鼎。

  「天地烘爐，五行為柴，煉！」盤膝坐在大鼎周圍的陶仲文五人，雙手猛地往中心一推。

  轟！

  大鼎噴出萬千道五色烈焰，將李長晝掩埋。

  「吼！」一條猙獰黑色從烈火中昂起頭顱，仰天嘶吼。

  一個彈尾，就將五行大鼎打得光彩逸散，抬頭一頂，大鼎幾乎崩塌！

  「點燃他體內的五行之火！」陶仲文大喊。

  紫禁城內的所有道士，跟著陶仲文、體元子、盛端明、藍道行、藍田玉五人一起，同時掐訣。

  「引！」

  轟！

  「吼！！」混沌陽蛇發出痛苦哀嚎，身體竟然也燃起五行之火。

  「李長晝，我早已經窺見未來，你以五行成道，體內五氣充盈，內煉外煉一起，只要一刻，你就將化作五行丹，變成鯤鵬也沒用！」

  陶仲文話音剛落，混沌陽蛇消失，一頭巨鯤撲擊五行烈焰，大口吞吸。

  但烈焰進入巨鯤體內，依然熊熊燃燒。

  「也別想離間我們，我早已經向各位道友立誓，放棄成仙！」

  「你們殺了我，接下來又殺誰？這裡滿地都是陶仲文和邵元節的徒子徒孫！」

  簡直就像被安排好了一樣，李長晝一舉一動，全都在陶仲文的預料之中。

  這不是預料，是未來。

  李長晝在大鼎內，用盡手段，「火焰波」、「聖師」、「傳送」、召喚帝國機甲，全都沒用。

  鼎身巨大，把楊清嵐和李淺夏叫過來，完全是害她們！

  他想不顧一切地使出【神體】，然後精氣不足，沒有任何動靜。

  哪怕忍著劇痛，進入「專注」，也沒想出抵抗、吸收五行烈焰的辦法。

  心裡湧出一陣恐慌。

  這股情緒一上來，李長晝意識到，自己可能真的要死在這裡。

  如果陶仲文沒有看過未來，他有絕對的把握擊殺五人，順利成仙！

  『連這樣輸不起的懦弱想法都出現了，呵。』

  李長晝自嘲一聲，深吸一口氣，盤膝坐於鼎內，沉下心來，腦海中迅速回憶最近看過的一切道書。

  《正統道藏》？

  《道德經》、《南華真經》、《沖虛真經》和文子的《通元真經》？

  《大道論》、《玄機直指》、《道言淺說》、《玄要篇》？

  不行！

  這些都是道，解不了近火！

  《三十六天罡法》之一，飛身托跡！

  「隱於天地之中，遨遊四海之內，不可知，不可查，不可觀，存在於世界，卻不見於世界。」李長晝念誦口訣。

  他的心完全沉浸進去。

  身體內外遭受劇痛，但什麼劇痛他怕過？十八層地獄他走過，身體活生生被一寸寸壓成肉泥都試過！

  「他在做什麼？」藍田玉忙問。

  越是李長晝交手，越是明白他的可怕。

  傳聞中，神教天帝天資縱橫，沒有半點虛假！

  「李長晝是很厲害，」陶仲文表情嚴肅，「在最後時刻參悟了一些飛身托跡的玄妙，但沒成地仙，沒有洞天福地，這門天罡法根本不可能施展出來。」

  李長晝聽見了，依然面不改色。

  「玄！」

  嘩啦一聲，取出強弓。

  「盈！」嘉靖帝厲聲大吼。

  「吱——」強弓拉滿，一張張拉成滿月的長弓，如同即將出閘的猛虎。

  陶仲文看過去。

  體元子、盛端明、藍道行、藍田玉投去視線。

  「破！」

  烏雲蓋頂。

  萬箭攢射。

  「啊！」哀嚎遍野，紫禁城內持咒念訣的道士，瞬間變成刺蝟。

  一名上清宮道士放下手，飛劍出鞘，曝起一團劍光，將湧來的箭矢攪碎。

  嘉靖帝奪過身邊一名禁軍的強弓，抬手拉滿。

  嗖！

  箭矢從上清宮道士身邊擦過，沒射中，但道士的法力瞬間消失。

  弓箭敲擊飛劍，像是雨打車頂，叮噹作響。

  數根箭矢同時射中上清宮道士的眉心，好大一個血窟窿。

  李長晝仰天咆哮，再次化作通天巨蟒，蛇尾橫掃。

  轟！！

  五行大鼎轟然震動，一圈五色氣浪橫飛出去，鼎內氣焰瞬間少了一小半。

  「壓下去！」陶仲文怒吼，一口精血吐出，黑髮瞬間變白，鼎內的氣焰猛然爆發。

  混沌陽蛇盤旋，時而蛇尾怒抽，時而發瘋衝撞。

  嘉靖帝取下頭頂金冠，拿出陶仲文給他的符籙。

  「滅！」

  符籙化作一條幾乎不可見的微弱絲線之光，眨眼間打進體元子身體。

  體元子臉色一僵，原本奮力鼓起的洶湧法力，被符籙壓制了四成！

  組成大鼎的五團流光速度變慢，大鼎若隱若現。

  混沌陽蛇怒抽蛇尾。

  嘭！！！

  大鼎直接爆開，五色氣浪噴涌爆發，萬千道絢光，在天空流離四射。

  「噗！」陶仲文、體元子、盛端明、藍道行、藍田玉同時吐血。

  黑色巨蟒的碩大頭顱，破開五行流光，轟然鑽了出來。

  蛇一仰首，發出一聲震吼！

  恐怖的巨物，屹立在流光之上，在天空咆哮，姿態無比駭人。

  呼！

  狂風席捲，蛇尾從流光中橫掃而出，強大的力量轟入五人身體。

  噗！噗！噗！噗！

  體元子、盛端明、藍道行、藍田玉直接爆成血霧。

  巨蟒身體一竄，變成人形，一個探爪，天吳虎已經咬住依靠符籙抵擋住蛇尾抽打，試圖逃走的陶仲文。

  天吳虎後腿在空中一蹬，銜著陶仲文躍到李長晝身前。

  李長晝全身都是裂開的口子，口子裡依然有五行烈焰在焚燒，但傷口正緩緩癒合。

  陶仲文鬚髮皆白，咳嗽一聲，恨道：「我若不看未來，就不會給嘉靖符籙，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你看了，就一定會走到這一步。」李長晝靜靜喘著氣。

  他也已經精疲力盡。

  陶仲文喘了兩口氣，又問：「嘉靖萬法不侵，法術控不了，你到底用的什麼蠱惑他？」

  「我沒有蠱惑他，所以他幫了我，就這麼簡單。」

  陶仲文愣了一下，略顯淒涼地笑道：「人劫人劫，天不收人，人心自收！一念之間！一念之差！我不是輸給了天命，是輸給了人心！」

  李長晝轉身，攤手將最後一截龍脈拿入手中。

  在他身後，天吳虎一口咬下去。

  九道流光從天邊落到李長晝身邊。

  「哥！」

  「沒事吧？」

  李長晝拍拍袖子，雲淡風輕：「小兒科。」

  他看向紫禁城，嘉靖帝正被道士、玩家逼著，狼狽的用以狗搶食的招式，撲向金冠。

  嘉靖帝匆忙戴上金冠，李長晝正要下去幫忙。

  於此同時，月上中天，正月十五結束，正月十六到來。

  所有玩家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