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渤海海底

  走出保和殿，人還在宮廷屋檐下，水汽便纏上來，髮絲變得濕潤。

  藍道行抬頭望了一眼密集的暴雨，轉頭對李長晝說：「神仙侯，不如先把雨停了，讓陛下和百姓繼續點燈放炮，享受除夕佳節。」

  「揚湯止沸，不如釜底抽薪，走吧。」李長晝走進大雨中。

  他看得出來，藍道行不是在挑釁，真的想讓除夕節過得愉快一點。

  但楊清嵐不在，他怎麼讓雨停？飛上去把雲打散了？那也太「質樸」了，營造的高大形象立馬毀於一旦。

  遠離嘉靖帝後，五人的法力如種子破土一般，緩緩有了生機。

  雖然還不能施展什麼高深法術，但擋住雨水卻綽綽有餘，等出了午門，法力已經恢復至巔峰。

  五人或駕雲、或御風，騰空而起，撞開烏雲，直入雲霄。

  現在大概是晚上十點，大年三十看不見月亮，群星閃爍，銀河斗轉。

  「那四條蛟龍法力深厚，肉身強大，都是真人境巔峰，距離人仙只有一步之遙，我們雖然有五人，恐怕也拿不下他們，不如捉一些蝦兵蟹將回去交差？」李希道說。

  藍道行、藍田玉沒有說話。

  兩人是王陽明的弟子，雖然進宮享受富貴，討好嘉靖帝，想閱覽天下道書，但和李希道這種不折手段、溜須拍馬的傢伙不是一路人。

  話是這麼說，他們也不得罪他，各走各的路。

  「這不是欺君嗎？」瑤池笑道，聲音勾魂奪魄。

  李希道多看了她一眼，施施然，捏著鬍鬚道：「天知地知，皇帝不知，欺君又何妨？」

  瑤池看向李長晝，一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小媳婦姿態。

  李長晝正琢磨著：什麼四大蛟龍？

  腦思路轉了一個圈，想起楊清嵐下雪的時候，說京師上空的水氣被四股力量焊死，那時他以為是邵元節和他的門人動的手，現在想想，應該是那四頭蛟龍。

  所以今天晚上刻意下雨，澆滅火龍，是感應他的氣息，刻意來報仇的？

  「相公？」瑤池嬌滴滴地喚了一聲，明艷動人的臉望著李長晝。

  李長晝回過神，笑道：「欺君事小，但這四條蛟龍竟然敢不給我面子，不把他們扒皮抽筋，當我是托塔天王李靖。」

  「對對對，相公你是小哪吒。」瑤池掩嘴笑道。

  「.你給我一邊去。」

  瑤池笑得更歡。

  李希道面帶微笑地看著兩人，心裡早就罵開了，姦夫淫婦，看你們還能笑多久！

  五人駕雲御風，朝渤海飛去，都是真人，沒有使出全力速度也極快，300多公里的直線距離，二十分鐘左右就到了。

  站在海上，藍道行說：「三年前，天機出現異象，那四條蛟龍陸陸續續就將龍宮搬到渤海，操控京師晴雨，想讓陛下供奉他們。」

  李希道笑了一聲：「要是供奉就能獲得龍脈，位列仙班，天師道的邵大真人早就成仙了。」

  「天機顯示仙位有五，關鍵在於龍脈，但誰又知道怎麼運用龍脈。」說到成仙，一路上都沒說過話的藍田玉都忍不住開口。

  李希道看向李長晝和瑤池：「兩位此時離開仙山，進入皇宮大內，想必也是為了仙位，不知有什麼法子？」

  「有也不告訴伱。」瑤池嗔怪似的哼道。

  這話要是李長晝來說，接下來就是互相給臉色，陰謀暗算接踵而來，但換成她，李希道只能表面苦笑一聲，裝模作樣地說：「是貧道唐突了。」

  「走吧。」李長晝俯衝而下，四人緊隨其後。

  水面波瀾不驚，五人已經進入渤海，海浪聲、風聲驟然消失，十二月冰冷的海水還沒貼上來，就被法力隔開。

  李長晝使出讓嘉靖帝在月球上生存的氣罩，將自己和瑤池兜住，只讓空氣源源不斷地從海水中盪進來。

  藍道行、藍田玉、李希道三人，裸露在外的肌膚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小氣泡，轉眼又消失，用了魚息之術，直接在海底換氣呼吸。

  身上的寶衣更是滴水不沾，大袖飄飄，宛如飛天。

  過了十分鐘，五人深入海底，遙望見了龍宮。

  龍宮是真的龍宮，只是住在裡面的是蛟龍。

  白沙遍地，精緻的貝殼錯落，像是祥雲一樣堆迭。

  珠光寶氣，是一隻只巨蚌張著殼，蚌肉中央陳列著一顆顆拳頭大小的珠子。

  更有珊瑚搭建的宮殿，海草為草坪，數以百萬計的五彩斑斕小魚為寵物，在龍宮內嬉戲遊蕩。

  一隊穿金戴銀的宮女走來，小魚瀑布似的衝過去，將宮女裙擺、衣衫、秀髮捲起，觸碰在肌膚上，麻麻痒痒，宮女咯咯直笑。

  瑤池嘴唇貼到李長晝耳邊：「我要。」

  「.」李長晝扭頭，用異樣的目光看著她。

  瑤池掐他的腰，纖細的手指指了指龍宮，意思是——我要的是龍宮，不是要那個。

  這麼說起來，上次在寶島，她也把大和艦拿走了，有收藏癖？他不會也會是她想收藏的物品之一吧？

  頭頂忽然變黑。

  兩人抬頭望去，只見數萬隻鯊魚徘徊，有些鯊魚大如鯨魚，有的更是凶神惡煞，長著犄角，還有一些鯊魚背上，騎著蝦兵蟹將。

  為了應對價值遊戲的一階段，李長晝也了解過海洋生物，認識大白鯊、紅尾鯊、虎頭鯊、鯨鯊、護士鯊、長吻鋸鯊、姥鯊、白鰭礁鯊、藍鯊、彩虹鯊等上百種鯊魚，但眼前數萬鯊魚里，有一大半都不認識。

  「萬鯊陣。」耳邊傳來藍道行的密語，「當年東海三真之一的龍盤真人，被鯊魚活活咬死。」

  李希道的表情很嚴肅，對這殺過真人的陣法十分警惕。

  五人都用了隱蔽身形的法術，但在數量如此之多、嗅覺又敏銳的鯊魚陣前，也下意識屏住呼吸。

  鯊魚徘徊巡邏，浩浩蕩蕩，好一會兒才像烏雲一樣走開。

  「還要進去？」李希道小心翼翼地說，有些驚悸。

  成仙無望，他進宮是為了享受榮華富貴，不是來拼命的。

  李長晝不管他，等瑤池從袖子抖出一縷霧氣，兩人走進龍宮。

  霧氣如蛇一般在兩人周圍纏繞，龍宮宮女對他們視而不見。

  落在身後的藍道行、藍田玉對視一眼，也施了法術，跟了上來。李希道沒辦法，猶豫再三，也只好跟上。

  腳下鋪著厚厚的白沙，數不盡的珍珠石頭一樣點綴其中，踩上去鬆軟舒適。

  道路兩側，是一座座假山，假山一個個竅眼裡，或長滿水草，或寄居了游魚螃蟹，最大的竅眼宛如平台，陳列著玉蚌。

  蚌珠皎潔，一路鋪展過去，像是路燈，蔚為壯觀。

  瑤池輕輕伸手，戳了一下貝殼，那巨蚌含羞草一樣，立馬把殼緊緊合上。

  瑤池像是嚇了一跳，躲進李長晝懷裡，把正凝神戒備的李長晝真的嚇了一跳。

  軟軟香香、婀娜美艷、妖嬈動人的身體靠在懷裡，李長晝跟催動火行氣刀一樣發燙，發燙的位置還只是小腹，讓有【神體】的他都有些呼吸困難。

  他連忙把瑤池推開，她卻貼得更緊。

  「我們是夫妻，不能被看出破綻哦，相公~」耳邊傳來她帶笑的調戲聲。

  媽的！

  『什麼狗屁價值遊戲，安排的狗屁身份，壞我道心！』李長晝只好任由她靠在懷裡，全神貫注戒備周圍，分散兩人肌膚相貼的溫暖與觸感。

  瑤池從下往上偷瞄他，又低頭偷笑一聲。

  這傻子，直接說『大敵當前，正經點』不就行了？果然是處男。

  女人也有調戲人的衝動，尤其是對方害羞的時候，女人調戲的欲望越強烈，瑤池雖然是處女，但看李長晝那副笨拙的樣子，心裡也興奮起來。

  瑤池正要看他的反應，忽然，她那雙明媚雙眸瞪大大！

  她心臟砰砰直跳，呼吸急促，臉紅了起來。

  「不對！」藍道行低聲喝道。

  瑤池和李長晝被嚇了一跳，就像一開始只有他們兩個人，藍道行是忽然出現的。

  「空氣中有海馬香！」

  藍道行、藍田玉、李希道立即封住全身，屏住呼吸。

  「什麼海馬香？」李長晝倒是不用屏住呼吸，直接隔絕空氣進入氣罩。

  「風乾的海馬磨碎之後，是藥效極強的春藥！」藍道行語氣極快地解釋。

  「想不到藍道友竟然知道春藥。」李希道笑道。

  在蚌珠的寶光中，藍道行面色一紅，就算是他，想在皇宮內討好嘉靖帝，也只有靠壯陽藥、提神藥、春藥、補藥等等。

  其中壯陽藥、春藥的效果立竿見影，皇帝喜歡，根據《政治必修2》中《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一節，他們這些生產者自然大力生產壯陽、春藥。

  而生產者之間，根據高一《政治》，人無我有、人有我優、人優我廉、人廉我轉，他藍道行自然放棄那些人人都有的春藥、壯陽藥，尋求效果更好、成本更低（這倒無所謂）的原材料。

  所以，藍道行才能聞出海里的春藥——海馬香。

  「怪不得。」李長晝給自己的過度反應找了一個藉口。

  「原來是這樣。」瑤池給自己的動手動腳、心跳加速找了一個理由。

  「龍性好淫，蛟龍同樣如此。」藍田玉表情有些難看，「自從三年前，四大蛟龍王搬來渤海，擄走了不知多少婦女，現在恐怕——」

  「走！」李長晝朝龍宮大殿走去。

  他原本只想長長見識，看看蛟龍長什麼樣，有什麼寶貝和法術，順便在這些道士面前立威，現在這些目的都不重要了。

  他可是學法的。

  五人加快腳步，繞過蝦兵蟹將、宮女護衛，深入龍宮。

  眼前大殿又高又闊，金壁輝煌，到處都是五顏六色的珊瑚樹，奇形怪狀。

  在正中央的的巨大珊瑚榻上，一堆白花花的肉體堆在一起，第一眼看去，還以為是堆迭的蛆蟲。

  定睛一看，黑髮、白頸、雪峰、細腰、玉腿，能聽到男人的聲音，但李長晝就像和妹妹一起玩「大家一起來找茬」一樣，竟然找不到蛟龍在哪兒。

  瑤池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又伸手揪住李長晝的耳朵，把他拎到自己嘴邊：「你還敢看！」

  「我找人！」

  「不准！」

  「連楊小姐都沒這麼管過我！」

  「她不管，我管！」

  藍道行、藍田玉、李希道這時看得津津有味，當然，他們裝作一副找蛟龍王的模樣，只是喉結出賣了他們。

  這些真人高士，早就半放棄成仙，沉迷於世俗的榮華富貴，要不然也不會離開修行地，進入紫禁城拍嘉靖的馬屁。

  『為什么正兒八經在找人的我反而被訓了！』李長晝氣得差點給三人一人一腳，把他們踢進人堆里。

  各種什麼啊啊、啪啪、要死了的聲音絡繹不絕。

  李長晝冷靜下下來，一開始聽說蛟龍擄走婦女的怒火平息，這時候自己如果衝進去，這些婦女恐怕都會被戰鬥波及。

  冷靜下來後，就是尷尬。

  李長晝和瑤池對視一眼，又都撇開視線。

  好一會兒之後，尷尬才算勉強結束，四大蛟龍王雲收雨歇，披了衣衫，靠坐在珊瑚寶座上，一邊飲酒，一邊讓那些一絲不掛的女子跳舞，甚至讓她們互相戲弄彼此，場景極度敗壞公序良俗。

  「這批女子也玩膩了，明日再讓人擄一些新的來。」

  「要給這些女子錢嗎？」

  「些許黃金白銀珍珠，糞土一樣的東西，買一個你情我願的名聲，也省了麻煩。」

  「那些襟裾馬牛、衣冠狗彘的道士和尚，都不付嫖資，老子居然要付錢，上哪兒說理去？」

  四大蛟龍王哈哈大笑，各自摟著女子，似乎打算繼續快活。

  這樣拖下去可不行。

  李長晝抖袖，眼鏡王蛇從袖子裡滑出來，吞吐著蛇信，開始放毒。

  「誰？！」一剎那間，四大蛟龍王站起身。

  「沒用的東西！」李長晝一腳將眼鏡王蛇踹開。

  眼鏡王蛇大怒，共享了【神體】體質的身體，尾尖一彈，撕裂空氣，抽向四大蛟龍王。

  這一尾足有萬鈞之力，掀起的狂風就將那些白花花的女人，如同毛毛蟲一樣吹飛出去。

  瑤池一甩袖，從水中召喚出一片透明色祥雲，將這些女人裹住。

  四大蛟龍聯手，三四個回合就將眼鏡王蛇丟了出去，砸倒一大片宮殿，黃金、玉石、寶珠滾了一地。

  「動手！」李長晝大喊一聲。

  瑤池、他自己、藍道行、藍田玉、李希道，五人同時出手。

  四大蛟龍怒吼，黑光爆閃，與五人的攻擊撞在一起。

  九位真人級高手的碰撞，瞬間便掀起一陣無法形容的狂猛氣浪，海底方圓九里之內，所有海水都瞬間被排空。

  鯊魚、魚群、蝦兵蟹將，一個個如同箭矢一般被打了出去。

  龍宮正上方，渤海海面，海浪翻湧，轉眼形成一個巨大的旋渦。

  「你們找死！」

  等海水回填，四大蛟龍已經變成妖身，四條長約兩百米的蛟龍，在海水中盤旋，威勢逼人，如泰山壓頂。

  四聲蛟吼，渤海無窮無盡的水氣被調動。

  「這海里是這些畜生的巢穴，周圍的天地靈氣全是水氣，必須離開這裡！」李希道大喊道。

  四條蛟龍的威勢越來越重，在渤海水氣的支撐下，威勢竟然壓過了五人。

  「走，這些蛟龍在海里法術威力提升一倍，我們反而會被壓制！」藍道行的面色也極為沉重。

  李長晝給了瑤池一個眼色，不見瑤池任何動作，被透明色雲氣裹住的女子團（指團狀物）飛了過來。

  兩人和女子團直接傳送離開。

  「狗男女！」李希道罵了一聲，化為流光，直衝海面。

  藍道行和藍田玉一言不發，化為兩道藍光，拖著氣勢恢宏的尾焰，全力逃走。

  蛟龍怒吼，帶著數萬條鯊魚、數不清的蟹兵蟹將，烏壓壓如黑雲般撲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