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地獄道

  海水砸落，海面噼啪作響，一圈圈漣漪擴散開來。

  瑤池身體周圍有一圈淡淡的金光，將雨水全部隔開。

  「不是萬有森羅，天下第一嗎？」她取笑道，「怎麼兩招還拿不下我一個弱女子？」

  「你要是弱女子，世界上就沒有女強人了。」李長晝說。

  「聽他言，嚇得我渾身是汗~」

  「十五載到今日才吐真言~」

  「誰唱的？」

  「李維康老師的《四郎探母》。」

  瑤池伸出潔白修長的手，要和他握手。

  「心有靈犀。」她說。

  「朋友之間的默契。」李長晝伸出手。

  瑤池收回手，五指間憑空生出一股水流，將手指、掌心洗了一遍。

  「.還沒握呢。」

  「已經被你弄髒了。」

  這個女人還真是不做作。

  「這是你的人？」李長晝提起左手，被掐著後頸的『果女』，在剛才的戰鬥中暈了。

  「我派去鄭成功船上的臥底。」瑤池看了一眼說。

  李長晝把人遞給她，從始至終都沒低頭看一眼那『果女』。

  「伱很潔身自好嘛。」瑤池笑著接過。

  「開玩笑，我讀過《男德》的。」李長晝大袖一甩，相當驕傲。

  瑤池鬆開手，將『果女』丟進海里，很快，海水盤旋，勾勒出『果女』的半截身體。

  「瑤池大人！」哪怕是海水做的身體，看見瑤池依然讓她顫抖了一下。

  瑤池擺了一下手：「這次不怪你，以後看見他，直接出來問好，有危險也可以找他。」

  「抱歉。」李長晝笑著對『果女』抱拳。

  他看向瑤池：「跟我們一起？」

  「好啊，我做皇后。」

  「.」

  兩人朝鄭成功的戰船掠去。

  瑤池會飛，李長晝不會（「踏空」出場很帥，趕路太低級），於是兩人都在海面飛掠。

  腳尖輕點海水，人便騰空般衝出去，踏波而行。

  「你什麼身份？」路上，李長晝問。

  「蓬萊仙人。」瑤池回答。

  「真的假的？」

  「我還會騙你嗎？」

  「不是，我的意思是算了。」

  「你知不知道我最討厭的就是話說一半的人？」

  「其實是啊，到了。」

  「李長晝！」

  兩人落在甲板上，瑤池美得令人屏息斂氣，還有那頭白髮，使人不敢輕易接近的、堪稱神話的凜然，再次讓周圍的古代人看呆了。

  瑤池沒看他們，她看著楊清嵐，兩人互相看了一眼。

  瑤池笑吟吟地瞅著她，楊清嵐表情平靜沉穩。

  「先說好，我的心裡只有楊小姐一個人。」李長晝趕緊說，現在不是在乎什麼仙人威儀的時候了。

  「他不是做賊心虛，他心裡真的這麼想。」瑤池幫著說話。

  楊清嵐看向李長晝，眼睛幽幽閃光，像是兩顆最美的寶石，是宇宙的中心。

  「我相信以你的明察秋毫，絕對不會被外人挑撥離間！」李長晝看似堅定，實則膽戰心驚。

  「受沒受傷？」楊清嵐問他。

  「沒、沒有。」

  楊清嵐點了一下頭，示意沒事了。

  瑤池笑意更深了——這是戰意，她正要開口說什麼，天邊一道流光沖落，李淺夏騎著跳羚出現在甲板上。

  「哥，你看！」她昂首挺胸，指尖夾著一張身份卡，看起來很得意。

  「你是世界上最美最乖最強的妹妹。」

  「哼哼。」李淺夏哼哼鼻子，然後才看見瑤池，「啊，瑤池姐！」

  她抬腿，從跳羚身上下來，抱住瑤池的腰，把臉埋在她胸口。

  「瑤池姐~」她臉摩擦著，又抬起來，「沒想到這次能遇見你，太好了！」

  「你哥一見面就打我呢。」瑤池告狀。

  李長晝站在楊清嵐身邊，低聲對她說：「聽見了吧？」

  楊清嵐先是看了他一眼，然後往鄭成功那邊掃了一下，示意他做點正經事。

  李長晝雙手往身後一背，對鄭成功說：「鄭王爺，下令繼續前進吧。」

  「好。全軍，繼續前進！」

  主桅頂上，升起繼續前進的號旗，300艘帆船再次朝寶島駛去。

  「仙師，」鄭成功走到李長晝身邊，「剛才那些人是？」

  「有陰就有陽，有晴就有雨，有本座這樣順天而行的仙人，自然也有倒行逆施的妖魔——這些你不用管，屬於天災，都交給我，接下來的戰鬥你要做好準備，你們凡人之間的事，本座不會插手。」

  只要解決掉任何「天災」，歷史自然會按照歷史的順序發展。

  李長晝讓鄭成功給他們準備一間艙房，除了遇見「天災」，其餘事情不許打擾他們。

  坐在艙房內，沒有古代人，四人放鬆了一些——主要是凹造型的李長晝。

  「你的任務是什麼？」李長晝問瑤池。

  「不說，『主』知道別人的任務，可以搶別人的任務。」

  心裡有鬼的李長晝，總覺得她笑得意味深長，他不動聲色地抱怨：「不能告訴『主』，還不能告訴我？」

  「你們觀想法修煉得怎麼樣了？」瑤池轉移話題。

  這女人太狡詐了，居然連他都不信！

  「四次突破，瑤池姐你呢？」李淺夏問。

  「我也是四次。」瑤池說。

  「瑤池姐也卡在這裡啊。」

  「第五次突破之後，就是人仙，當然難了，就算我們趕上價值遊戲這種好時候，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人仙？」楊清嵐雙眸里閃過疑惑。

  瑤池看了她一眼：「人仙、地仙、天仙、聖人、造化，五次突破之後，在遠古時期已經算得上是最低級的仙人。」

  「要怎麼第五次突破呢？」李淺夏好奇地望著她。

  「我要是知道就不會被你哥欺負了。」瑤池哀怨似的朝李長晝抿嘴，「唯一知道的，人仙，雖然還算半個人，但身體已經是更高等級的仙體。」

  「還能生孩子嗎？」這種問題只有李淺夏一個人會問，關心的倒是有三個。

  「能，地仙也能，天仙才不能，不增不減是天仙，《道德經》上說，『天長地久，天地所以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不自生，身體沒有消耗，除了同等級的戰鬥，身體不再受任何影響，這就是天仙，與天地同長久。再往上是聖人，聖人又可以生孩子，不過比起生孩子，更像是創造生命。」

  李淺夏用「婆婆」的眼神，看了一眼「兒媳」楊清嵐。

  楊清嵐白了她一眼。

  「等到了人仙，還要遠離普通人。」瑤池忽然又說。

  「為什麼？」李淺夏覺得自己是好奇寶寶。

  「人仙是仙人之軀，六塵不染，和這樣的身體一比，普通人多髒？口腔、鼻子、耳朵、大腸、腳丫，和這些人在一起，噁心程度相當於在廁所里吃飯——沒衝過的廁所。

  李淺夏忍不住想了一下那畫面，表情有些艱難。

  她說：「聽起來好噁心。」

  「所以說天人永隔，傳說中嫁給凡人的織女、七仙女、三聖母、雲華，都是重口味。」

  「就像喜歡當狗的男人一樣？」這個就來勁了，李淺夏立馬看著某人說。

  「不是真心喜歡，織女、七仙女、三聖母、雲華怎麼會在廁所里吃飯呢，她們才是真仙，真性情的仙女。」李長晝嘆息，充滿敬佩。

  李淺夏和楊清嵐都笑了。

  不過如果真的像瑤池說的那樣，這幾位仙女下凡的事又是真的，那確實是真愛。

  想想看，一位乾乾淨淨的仙女，躺在床上，讓一位大腸里有*的男人.

  「等你成了人仙，就知道她們到底是更真愛，還是更重口味了。」瑤池對李長晝說。

  「我理解了，」李長晝身體後仰，話語像是被嘆息推出來，「為什麼王母總是要破壞她們的婚姻了，看見女兒、手下在廁所里吃飯，任何長輩都不允許啊。」

  「嗯嗯，」李淺夏點頭，「比如說我，我絕對不允許我哥在廁所里吃飯，他要是敢，哪怕用狗鏈拴住他，我也要阻止。」

  「.」李長晝曲指在她腦門上敲了一下。

  說完觀想法的事，瑤池又換了一個話題：「你們的任務是保護鄭成功？」

  「是。」楊清嵐點頭。

  這點沒什麼好隱瞞的，三人都在船上了，雖然三個人里只有一個人的任務是這個。

  「我得到消息，」瑤池說，「寶島上幫助荷蘭人的玩家，是『聖師』的徒弟之一。」

  「『之一』？我們剛才宰了四個。」李淺夏捂著被敲的腦門。

  「四個？」瑤池疑惑了一秒，然後恍然，「聖師弟子三千，但能被我放在眼裡的，只有六名，我說的『之一』，是這六人中的一個。」

  「能被你放在眼裡？具體說說。」李長晝身體前傾，來了興趣。

  「要說這六人，必須先說『聖師』，他和我一樣，都是S級的本能，可以將三千個本能賜予普通人。」

  賜予本能？還是三千個？

  三人忍不住驚訝，S級本能到底有多強！眼前這個女人必須防備！

  「大多數本能很一般，很少一部分是A級，只有六個本能達到了S-。」

  「這六個S-就是你說的六人？」李長晝問。

  「嗯，分別是：天神道、人間道、修羅道、地獄道、餓鬼道、畜生道，合稱『六道』。天神道一直跟在『聖師』身邊，其餘五道各自帶領小隊做任務——寶島上幫助荷蘭人的是地獄道。」

  「六道佩恩！」李淺夏忍不住擊掌。

  「哎喲！」李長晝又在她腦門上來了一下。

  「不要被漫畫限制了眼界，你覺得漫畫裡地獄道的能力，能有S-的威力嗎？」他教訓道。

  「我就說說。」李淺夏哼了一聲，不服氣地在她哥腿上拍了一下。

  楊清嵐和瑤池對視一眼——六道佩恩是什麼？

  李淺夏嘴饞了，取出兩枚白玉似的丹藥（下午茶），給瑤池一枚，自己吃掉一枚。

  「地獄道的能力很簡單，」瑤池手指捏著丹藥，在鼻尖輕嗅，「果然是好丹藥。」

  她將丹藥吃下去，繼續說：「地獄道有十八層地獄空間，當頭一罩，就把人收進去，那時只能在地獄裡走一趟，撐過了就贏，撐不過就死。」

  「.十八層地獄？總覺得沒人能撐過，瑤池姐你能嗎？你可是S級的本能。」

  「本能和技能不是簡單看等級，有的A級技能甚至被D級技能克制，你哥召喚的死神，大概是B級，但別說我，S+級本能的玩家被砍中，也只有死。」

  她在梨園見過死神，之後又做了很多調查。

  「有S+級的玩家？」李長晝問。

  「至今沒聽說。」瑤池回答。

  連『人仙、地仙、天仙、聖人、造化』這種事情都知道的瑤池，都沒聽S＋級的消息，那S+級就算有，恐怕也不超過5個，甚至更少——那麼強的本能，數量多了，不可能一個都沒聽說。

  「你們還要去寶島嗎？」瑤池微笑，調戲似的看著三人。

  李長晝沉吟著看向楊清嵐。

  「我怕痛。」楊清嵐語氣很淡然。

  難道一直不和他在一起的原因，單純是因為怕痛？那不生孩子也可以嘛！

  李長晝對孩子沒什麼渴望，就算有，他也不會讓怕痛的楊清嵐生。

  「我們四個人合力，從遠處轟炸寶島怎麼樣？」李淺夏看著另外三個人。

  「十八層地獄空間的攻擊距離有多遠？」李長晝問瑤池。

  「我的李二爺，」瑤池嘆氣，「我才來一會兒，哪有那麼多的情報？本來讓手下監視鄭成功，想看船上的玩家試探地獄道的底細，結果遇上你，直接被你拐上了船。」

  「鄭成功的大炮能打多遠？」李長晝又問楊清嵐。

  「明朝本土的大炮我記得是三里，明朝1里等於180丈等於559.8米，三里就是1679.4米。船上還有少量繳獲來的紅夷大炮，可以打七八里。」

  楊清嵐不是哲學家，是圖書館。

  「七八里」

  瑤池看了眼李長晝：「你打算用大炮試探對方？以對方的身體強度，大炮根本造不成威脅，不如下毒，反正你喜歡下毒。」

  她還記得在梨園，李長晝讓眼睛王蛇偷偷下毒的事情。

  記仇啊，這人。

  「等玩家毒倒了，島上的普通人早就死光了。」李長晝不認可這個方法。

  李淺夏也蹙著眉，一籌莫展。

  「船到橋頭自然直，先去寶島，把船停在七海里再想辦法。」楊清嵐道。

  「算了，」李長晝直起腰，傲氣地說，「大不了我走一趟，倒要看看十八層地獄有多痛苦！」

  「淹死的都會游泳，一般被鬼嚇死的都是不信邪的。」瑤池笑道。

  李長晝瞪了她一眼，轉頭看向楊清嵐，一本正經地說：「我要是回不來，你——」

  「我自刎寶島。」楊清嵐儼然虞姬。

  不知道將來會不會回到項羽虞姬的時代。

  「.我的意思是，你帶著我妹妹好好活下去，不過你要自殺陪我，我也沒意見。淺夏——」

  「哥，你放心去吧，我會笑著活下去的。」

  李長晝對楊清嵐說：「記得把她也一起帶下來，我在黃泉大門前的十字路燈等你們。」

  開完玩笑，楊清嵐正經地說：「等明天吧，我去試試。」

  今天的【姑射神女】已經用了。

  「算了。」李長晝搖頭，「寶島不大也不小，水師要麼走鹿耳門水道，要麼走南水道，我們不用，偷偷登島，刺殺對方。」

  「可以聯合島上的土番。」楊清嵐想起自己『媽祖化身』的身份。

  「萬一對方有偵測玩家的技能或裝備呢？」瑤池與其說是在幫忙一起思考，不如說在看戲，看李長晝他們傷腦筋。

  「這樣都不行，」李長晝看向艙外，「只能真的走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