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於無聲處聽驚雷

  上千人的大廳，全部注視自己，一般人面對這種情況，要麼低頭，要麼加快步子，要麼乾脆連怎麼擺臂走路都忘了。

  李長晝昂首闊步。

  因為學習成績優秀，他從小到大就有在全校師生面前講話的經歷，最主要，他有底氣。

  以前是成績，老子全校、全城第一；而且長得帥，長得帥怕別人看？

  現在是實力，只要楊清嵐和李淺夏站起來，在座的一個能打的都沒有；而且長得帥，長得帥怕別人看？

  他沒看四周，四周卻盡在眼底，但又不在眼中。

  看著眼前不慌不忙的李長晝，明明走路姿勢也不怎麼特殊和誇張，但一時間，眾人竟然想起龍行虎步這個詞。

  老虎急什麼？整個林子都是他的。

  不少人情不自禁站起來看他，但就像約好了，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

  「大師。」李長晝來到舞台上。

  「你以前練過《驚雷書》？」黃大師恨不得抓住他的手臂。

  「沒有。但練習過一門拳法，不管是讓腦袋念頭乾淨，還是蓄勢、發力，都有點影子。」

  眾人恍然大悟，原來是練過的。

  這麼一想，感覺李長晝身上的光環亮度小了不少，能讓人看清他的長相了，一些女生嘀嘀咕咕，說這人好帥，腿好長，腰好細，肩好寬，身材比例好好，好想和他來一發。

  「不可能！」黃大師一聲大吼，將明恩廳里的所有動靜都壓下去。

  他靠近一步，說：

  「念頭放空難！蓄力發力難！但更難的是最後一剎那的驚雷！

  「驚雷一響，就是真雷落在身上，但凡有一點點的『這是假的』、『這是我想出來的』，觀想就會失敗！沒有人能在第一次遭遇雷擊時，還能面不改色！小武聖都不行！」

  台下眾人近乎夢囈般發出驚呼。

  一些原本觀想出雷雲的玩家，以為自己距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現在才知道，原來最難的還在後面。

  根據黃大師所言，那不是習慣就好，每一次觀想，都必須做到從心底認為那是一道真雷劈在自己身上。

  怪不得連小武聖都不能一次學會。

  除了傻子，沒人會看見雷劈在身上不怕不躲，何況這是驚雷。

  有的人平時不怕打雷，但在家裡坐著，忽然聽到驚雷，全身都會嚇得一顫。

  這不是天賦問題，是人的本能。

  「沒見識！」李淺夏滿臉笑容，低聲得意道，「要是讓你們看見，我哥每天都把自己放在火上烤，還若無其事的樣子，還不嚇死你們！」

  嘴上嘲笑著這些人，但她心底可以說是超級無敵的爽，雙眼直冒星星，恨不得做一個最精美的PPT，把自己老哥的事跡告訴所有人！

  這時楊清嵐睜開眼，櫻唇輕呼出一口氣，她失敗了，敗在最後一聲驚雷上。

  要想真正引發驚雷，就必須忘記驚雷，全身心觀想雷雲。

  驚雷是自發的、忽然的、不可預測的，只有這樣，才能做到的以為是真雷，才能真的貫穿脊椎，用驚雷之聲，激盪人身潛力。

  正因為是自發的、忽然的、不可預測的，才讓人觸不及防，來不及引導。

  她看向舞台上的李長晝，知道他能站上去，靠的不僅僅是天賦，更有之前的努力和魔怔。

  李長晝有天賦，但並不是那種一眼可見的類型，這從他的本能就看出來。

  「肉體強化」，起初沒有任何作用，全靠自己的努力；

  「神秘黑霧」，白手起家，同樣靠自己，以弱勝強地去掠奪。

  但一旦努力，這兩個天賦都強得可怕，就好比現在，連小武聖都做不到的事，他能做到！

  面對黃大師可以說是『質問』的詢問，李長晝只是笑了笑：「我從小就膽子大。」

  黃大師根本不相信這種鬼話，但也知道，每名玩家都有自己秘密，詢問別人的秘密很不禮貌，嚴重點甚至可能結仇。

  他讚嘆道：

  「不管伱是第一次，還是第幾次，能在突破之前學會《驚雷書》，你都是萬中無一，不，億中無一的天才！」

  「可惜的是，」他話鋒一轉，「沒了這幅驚雷圖，哪怕你再厲害，也不可能繼續觀想，就像胎兒神奇地能做到跟著曲調哼歌，但他的腦子，不允許他記住這麼複雜的東西，沒了伴奏就不會唱。」

  最後，他嚴肅道：「你願不願加入我的團隊，只要你答應，這幅驚雷我當場做主借給你！」

  李長晝沒有立即回答，他看了一眼懸浮在空中，時而劈出驚雷的掛軸。

  「沒有這個，真的不能學會？」他問。

  「不能。」黃大師肯定道，「哪怕有觀想圖，沒有突破的玩家，也只能對著練習『練法』，開發自己的潛力，提升屬性；而『戰鬥法』，一旦離開觀想圖，根本用不出來。

  「但別小看這一點。

  「你們或許不知道，人類的力量、敏捷、體質，最高只能7點，7點以上，不能通過普通的訓練提升，只能靠提升價值等級獎勵的屬性。

  「但觀想圖不一樣，這是新思想，小武聖和那名女子靠著觀想圖，提升了不少屬性，不用去副本搏命提升等級。」

  李長晝對於加入一方勢力，依舊是那個態度：可以，但他得做老大。

  「算了。」他想了想說。

  或許等他突破界限後，對方的團隊會讓他做老大，現在顯然不會。

  黃大師還想說什麼，又考慮這是舞台，只能換一個方法——讓李長晝多體驗《驚雷圖》的好處。

  他扭頭對台下眾人說：「剛好有一位玩家學會了，現在我指點他，以他為教材，大家可以跟著學學看，不要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這個提議當然不會有人反對。

  黃大師當場教導起來，所有人調整呼吸，望著驚雷圖，跟著一起觀想。

  「雷雲罩頂，蓄而不發。」

  大多數人死活不能進入冥想，雜念紛紛。

  少數人努力摒棄心緒，緩緩在腦海中構築出雷雲。

  李長晝呼吸綿長，雙眼注視驚雷圖，像是與圖中的雷雲對視。

  在他腦海里，有一團一模一樣的雷雲，看似烏黑的一團，卻蘊藏著可怕的力量。

  「一旦出手，便是驚雷！」

  轟隆！

  在李長晝的觀想中，毫無預兆，一道紫色閃電劈下。

  他全身一顫，驚雷順著脊椎而下，受到刺激，全身上下，連每一根腳指頭，都蜂擁出無窮力量。

  全身發熱，又麻又爽，一次抵得上湖底訓練上百次！

  整個明恩廳，依舊只有他的身體發出了驚雷之音。

  「好！」黃大師高聲讚賞道，「從一個人練習觀想圖的狀態，其實已經能看出一個人的出身，你至少已經兩項滿值，並且其餘幾項都不低！」

  「噢！」下面這次的驚呼聲最大。

  小武聖什麼都太遠，跟電視裡看全球首富或政治家一樣。

  但眼前這個人，是真真實實的兩項滿值。

  兩項滿值是什麼概念？

  遊戲開始一個月，百分之八十的玩家只參加過一場遊戲，連一點屬性都沒增加。

  現場這些能拿到門票，參加講座的人，要麼是官方看好的玩家，要麼是各大集團、組織的主力，但就算是這些人，大多數也只有1級，少數2級，3級鳳毛麟角。

  哪怕是3級，一共獎勵4點屬性。

  按照屬性起步5點來說，全用來點一項屬性，要想滿值還差一點。

  「大家不用擔心。」黃大師對驚嘆的眾人笑道。

  他捋著山羊鬍子，說：「遊戲的匹配機制，永遠是以強打強，以弱對弱，就算是坐地鐵回過去，大家的任務也不同。

  「以後，當我們想盡辦法給梵谷送錢的時候，他可能在和一些人一起，愁著怎麼幫助西班牙無敵艦隊反敗為勝，打敗英國。」

  眾人被這個玩笑逗笑了。

  一部分人心裡卻黯然，意識到這個玩笑下的殘酷。

  那是副本，現實世界呢？是不是也意味著，他們只是拿著畫筆的畫家，而對方是縱橫四大洋的無敵艦隊？

  「接下來試試戰鬥法。」黃大師轉向李長晝，「你是初學，這裡人又多，就不要憑空釋放了，我來和你過過招。」

  「好！」李長晝點頭，他早就想試試了。

  練法都如此神奇，如果把這股力量打出去，又是何等的威力！

  「記住，戰鬥法與練法不同，驚雷圖的戰鬥法總綱是『於無聲處聽驚雷』，雷聲不再是引起體力的媒介，而是實在的力量。」黃大師再次指點道。

  於無聲處聽驚雷，李長晝琢磨著這句話。

  下面的人也飛快回神，不肯錯過一個字地聽著。

  「與人戰鬥中，觀想驚雷圖，驚雷一落，便裹挾全身的力量，朝對方打去。」

  「打出去的不僅是力量，還有驚雷的震盪，因此，哪怕雙方的力量相同，掌握《驚雷圖》的玩家，靠著雷電震盪的力量，也能活生生將對方的內臟、血管、肌肉，全部震碎。」

  「等你們有了『能力』，更是能將『能力』轉換成實實在在的閃電之力，在我得到《驚雷圖》的世界，這被稱為雷屬性真氣。」

  「好了，你現在試試。」黃大師對李長晝說。

  他沒交代台下的人注意不要對著人使用『戰鬥法』，這些人連門都沒入，不可能用出來。

  李長晝再次把目光投向懸浮在空中的《驚雷圖》，在腦海中觀想雷雲。

  在他的目光里，雷雲不再是一塊漆黑的烏雲，裡面有數不清的閃電火花在閃爍。

  「專注」。

  閃電火花越閃越快，亮度越來越快，忽然在某一刻，又全部消失，烏雲一片寂靜。

  轟雷！

  烏雲被照亮，宛如透明。

  驚雷劈入他的身體，如蛟龍般沿著脊椎爬行，無窮力量受激，從身體各個部位湧出。

  在力量激發到最大的時刻，意念流動，將力量與驚雷一起，以滂湃之勢匯入右臂。

  右臂瞬間傳來腫脹感。

  熱流奔涌，他感覺自己變成了一道驚雷。

  李長晝忍不住長嘯，嘯聲如雷灌耳，坐在前排的人痛苦地捂住耳朵。

  一拳打出，勢若奔雷。

  黃大師臉色一變，閃電劈入觀想，同樣是一招『於無聲勝聽驚雷』。

  他使出來才是真正的『無聲處』，沒有一點驚雷之音外泄。

  「嘭！」

  拳頭相撞。

  「刺啦！」

  除了激烈而強大的衝撞，竟然隱約有閃電爬行的雷鳴之聲。

  這只是觀想，再怎麼以為是真，本質終究是假的。

  好比什麼螳螂拳，再怎麼得其神，那也只是像，但現在居然真的聽到了火花聲！

  舞台地面崩裂，桌椅被氣浪吹走，龐大厚重的幕布如海草般搖曳。

  噔噔噔，李長晝連退三步，三步之後，依然沒穩住身體，又退了一步，這才緩解了沖勢。

  厲害！

  他認不住感嘆。

  以拳頭為武器，他的力量是10點，再加上驚雷之力、牛角螺旋勁，一瞬間他甚至覺得自己能一拳打爆一座高樓。

  沒想到還是被黃大師輕而易舉化解了。

  上次布拉格那個突破界限的高手，恐怕是個還沒學會新思想的偽貨！

  「厲害！」黃大師同樣讚嘆，激動地捋著山羊鬍子，「第一次就能發揮出如此強大的威力，我很期待你將來與小武聖的交手！怎麼樣，要不要重新考慮一下，加入我的團隊？」

  李長晝揉著酥麻的右臂：「謝謝大師的好意，請讓我再想想。」

  「行，那你認真考慮，對了，這本書送你。」

  黃大師一招手，被推到邊緣的桌子飛了回來，他拿起桌上的書。

  「這本上面可是有我的簽名。」他開著玩笑，將書遞給李長晝。

  上面不僅有簽名，還有聯繫電話。

  「謝謝黃大師。」李長晝感激地接過。

  被黃大師吊了這麼久的胃口，他早就打定主意，待會兒講座結束要買一本了。

  「不用客氣，你回去吧，我還有最後幾個消息要和大家說。」

  李長晝再次感謝，拿著書回到角落，眾人的目光如同一張蜘蛛網，被他拉著走。

  舞台上的黃大師背過身，拿起桌上的水杯。

  他身軀微微一顫，氣息震盪，一口血瞬間涌到嘴裡。

  打開杯蓋，不動神色地喝了幾大口，將血全部咽回去。

  『好傢夥』他在心裡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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