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刻不得閒

  李長晝從食堂回到宿舍，換上輕便的衣服，繼續鍛鍊。

  引體向上、伏地挺身、曲臂伸、腹肌屈伸、弓箭步，幾種不需要器械就能訓練的方式。

  等太陽下山，他來到操場，開始耐力訓練。

  操場上人海潮潮，有像他一樣認真跑步的人，但大多數是來散步、談戀愛的。

  李淺夏和楊清嵐也來了，兩人同樣在體能訓練。

  看見她們，李長晝才忽然想起來，一周前，妹妹忽然開始跑步，還拉他一起，當時他被人形黑霧弄得神經衰弱，沒答應。

  很快，李淺夏吸引了操場上絕大多數人的注意力，她跑得太快了。

  嗖得一聲過去，風吹在人臉上，甚至有點點的刺痛。

  「三圈了！老哥！」李淺夏套了李長晝三圈。

  不使用「狼嗥」，她的敏捷是7點，去參加奧運會都沒問題。

  李長晝沒理他，保持均勻的速度，繼續自己的90分鐘長跑。

  李淺夏很快消失在跑道上的人群中，李長晝往前跑了一會兒，遇見楊清嵐。

  她的體力最差，大概4點，被李長晝套了一圈。

  兩人錯身而過時，他聽見她喘著氣低語：

  「當你.學習鍛鍊感覺痛苦的時候，也就是.你在變好的證明。」

  不愧是哲學系，思想是主要武器。

  兩位美少女跑了二十分鐘，從跑變成走，只剩下李長晝依舊在跑。

  四十分鐘後，李長晝感覺呼吸在胸腔里燃燒，每一次吸氣，都像是用鼻腔吞一根針。

  六十分鐘，每跑一步，雙腿都在抗議。

  有來學校鍛鍊的老人，對他說：「小伙子，跑步不是這樣跑的，一天跑個十五分鐘夠了。」

  李長晝沒有回答，也回答不了。

  他沒有多餘的心思說話，大腦只想著：繼續跑，繼續跑。

  他害怕自己一分心，身體就像被壓下去的彈簧一樣鬆開。

  「哥，休息一下！」李淺夏喊。

  李長晝同樣沒理。

  「那不是法學院的李長晝嗎？怎麼了？」

  「不會失戀了吧？」

  「啊？沒聽說他有女朋友啊！」

  李長晝沒什麼引全校矚目的才藝，成績好的事，只在班級里傳揚；遊戲技術強，只有男生宿舍知道，能在明大出名，全靠他那張臉，以及雙胞胎的身份。

  七十分鐘，他頭髮都抖落汗珠，整個像是從水裡撈上來。

  喉嚨像是放在砂紙上打磨一樣痛苦，氣喘如牛，舉步維艱，走的人都比他快。

  李淺夏想上去把他拉住，強制他休息，楊清嵐伸手攔住她。

  「讓他繼續吧。」

  「他那是」

  「他想停下來，自己會停下來。」楊清嵐聲音靜靜的。

  李淺夏望著哥哥的背影，最後還是沒上去。

  八十分鐘，李長晝梗著脖子，努力往前探著，每走一步都踉蹌一下。

  從這時開始，他幾乎是在拖著雙腳在走。

  他感覺自己每一縷筋肉都在跳騰，想離開骨架。

  終於，90分鐘長跑完成，他管不了草地上會不會有石子，一下子躺了上去。

  雙眼無神，望著因為操場巨型探照燈，而略帶一絲藏青色的夜空。

  夜間航班的飛機燈光，一閃一閃，李長晝胸膛起伏，什麼都感覺不到，像是被這燈催眠了。

  「給。」李淺夏遞來一瓶水。

  李長晝嘗試伸手去接，結果手臂又無力地摔回草坪。

  「幹嘛要跑成這樣？」李淺夏挨著他腦袋坐下來，一手托他的後腦勺，一手餵他喝水。

  「咳咳！」

  「嗆著了？」

  「不是，一使勁，就想咳嗽。」李長晝手指點了點自己腦袋後面，「枕頭。」

  「你倒是會享福，待會請我喝奶茶。」李淺夏把腿放他腦袋下面。

  李長晝輕挪身體，調整躺姿，心滿意足地嘆了口氣。

  「辛苦了。」楊清嵐也曲膝在草坪坐下。

  兩位圍著李長晝，他感覺自己像電視劇里重傷垂死的人一樣。

  「有覺得身體變強嗎？」楊清嵐輕聲問。

  「我都快死了，你只關心身體有沒有變強？」

  「有覺得身體變強嗎？」別說措辭，她連語氣都沒變。

  「.沒有。」

  楊清嵐點了下頭：「辛苦了。」

  李長晝轉身側臥，枕著妹妹的腿，想睡覺了。

  恢復體力後，和兩人分開，他回到宿舍，沒急著洗澡，繼續伏地挺身。

  來407寢室串門的同學，紛紛表示好奇，李長晝也都用『想做又帥又猛的男人』的理由，半開玩笑地敷衍過去。

  大黃在玩遊戲，嘴裡時而罵罵咧咧，時而得意狂笑；

  東哥看小視頻，說著：「這個騷！這個騷！」，「居然能在這種地方釣魚！不愧是釣魚佬！」

  陳少在和學生會的妹子語音，說是文藝部的部長一直讓她拿快遞。

  李長晝想玩遊戲、想看視頻、想在【三姐妹】微信群里和楊清嵐聊天。

  「當你學習！鍛——煉！感覺痛苦的時候！也就是.你在變好的證明！」他咬著牙，簌簌顫抖的手臂，將他支撐而起。

  人形黑霧站在東哥床邊，二米高，腦袋正好與躺在床上的東哥齊平。

  東哥在人形黑霧無聲無形的注視下，嘿嘿傻笑著，詭異極了的一幕。

  第二天，周日。

  李長晝輕手輕腳爬起來，為了不吵醒舍友，牙也不刷，臉不洗，拖著酸痛的身體，直接離開宿舍。

  在食堂吃了早飯，來到還有露水的操場，開始慢跑。

  太陽出來，氣溫急速升高，他返回宿舍。

  三人還在睡覺，他輕聲做伏地挺身，最大的動靜，是脫力後，趴在冰涼的地面上喘息的聲音。

  等聽見有人玩手機的聲音，已經10點半了，他才拿著牙刷缸，走進浴室，一邊刷牙，一邊洗澡。

  他洗完，陳少洗，之後他、東哥、陳少，三人一起去食堂吃飯。

  「東哥，不要粉絲，多加土豆！」躺在床上的大黃喊道。

  「知道了！」東哥哐的一聲把門帶上。

  從食堂回來後，李長晝沒有訓練，為晚上的行動保持體力。

  這時有人敲門，對方沒指名道姓是來找誰，作為靠門最近的二號床，他只能起身開門。

  「大家好！」大四的小班學姐走進來——助理班主任。

  「學姐好！」陳少第一個起身打招呼，比李長晝都快。

  東哥和大黃也喊了一聲學姐好。

  「在打遊戲啊，還不起床。」小班學姐笑著一一看了兩人一眼。

  「學姐怎麼有空來男生宿舍的？」陳少滿臉笑容問。

  小班學姐從大一就帶他們，還記得那個夏天，她走進晚自習的班級，一雙清涼的長腿，吸住了所有男生的眼睛。

  那時候，大家剛離開水深火熱的高中，班級里的女生也還沒開始變成大人，穿著依然偏保守，小班學姐一下子成了他們的大學夢中情人。

  「我來找長晝。」小班學姐目光放在李長晝身上。

  「有什麼事嗎，學姐？」李長晝問。

  「學姐，你先坐。」陳少把自己椅子掉了一個方向，擺在中間。

  「不用了，就幾句話，謝謝陳學弟。」道完謝，小班學姐繼續問李長晝，「舍友跟我說，昨晚看你在操場跑吐血了，怎麼回事啊？」

  「哪有吐血啊。」李長晝忍不住笑了。

  「學姐，大舅哥最近健身，說要做一個又帥又猛的猛男。」陳少忙說。

  「還給不給我們活路啊！」東哥在床上撓撓大腿。

  雖然李長晝不想說人壞話，但陳少真的是一個見色忘義的人，宿舍里什麼事都跟女生說，當做談資。

  要說為什麼他會知道，因為每次女生和他聊天，都來確認這些事情。

  「健身？」小班學姐上下打量李長晝，沒什麼力氣的手，捏捏他的手臂。

  「好硬啊~」她驚嘆道，眼睛又放在他手指上，「好長！」

  「學姐喜歡手？」李長晝假裝癢，和學姐分開。

  「對啊，我是個手控，超級喜歡手好看的男生，長晝呢？喜歡什麼樣的女生？」

  「漂亮的。」

  「毫不掩飾的外貌協會，這樣可不行啊。」小班學姐笑道。

  「那就又漂亮、身材又好的，前凸後翹，雙腿修長，腰細得跟《刑法學》一樣。」

  小班學姐咯咯直笑，又在407聊了會兒天，陳少拿學生會幹部讓新生取快遞的事做談資。

  等學姐走後，大黃一臉猥瑣的笑容問李長晝：「學姐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特意來關心你。」

  「肯定啊！」說這話的是東哥，「李宗盛不是唱過一句歌詞嘛，『擁有夢寐以求的容顏~，就是擁有春天——」

  「是這麼唱的？」李長晝疑惑道。

  「這什麼歌來著？」陳少問。

  「你我皆凡人！」東哥意氣風發地開了一個頭。

  「生在人世間！」宿舍其他三個人跟著唱。

  「終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閒。」

  「既然不是仙，難免有雜念！」

  「放屁，下一句不是這個好吧。」

  「多少男子漢，一怒為紅顏！」

  「也不是這個，等等，我高貴的綠鑽會員放給你們聽！」

  「去你媽的綠鑽會員！這首歌免費！」

  宿舍里一片笑聲。

  這些也是男生宿舍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