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遭遇

  讓人耳鳴一般的寂靜。

  沒有任何聲音的荒島，儼然一個只剩骨架的殘骸，陰森，可怖。

  「你的接受能力很強。」楊清嵐在身後輕聲說。

  不強，他第一次看見人形黑霧，被嚇軟了。

  然後半夜看見它站在床邊，又嚇得渾身一個激靈。

  這麼一周下來，誰的接受能力都強。

  「哥哥在妹妹面前逞強而已。」李長晝撥開攔路的樹枝。

  從一路走來的痕跡上來看，原先是有動物生活在這座島上，現在它們去哪兒了呢？世界還真是不可思議。

  他想到一件事，一邊警戒四周，一邊開口問：「這個價值遊戲的事情，不能告訴外人嗎？」

  「可以。」楊清嵐專注的目光，也在四處游離。

  「那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也好讓我準備一下。」李長晝更加不解。

  「已知的情報，對任務沒有任何幫助，只會增加不安與焦慮。」

  李長晝點頭。

  對楊清嵐，他還談不上信任，不過連妹妹都沒有主動告訴他，那就一定沒什麼幫助。

  「哥，怕不怕？」李淺夏說悄悄話似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腰都發軟了，你說呢？」

  「腰？會不會是縱慾過度的原因？」

  「.這個話題能過去了嗎？」哥哥無奈。

  「可是今天才去看了醫生啊，你現在是腎虧最嚴重的時候。」李淺夏有理有據。

  「拒絕盲從，擺脫權威，不要迷信醫生。」李長晝嚴肅批評。

  一番談話後，李長晝緊繃著的情緒和身體，緩和了一些。

  又是一段沒有聲音的前進後，他停下腳步。

  「怎麼了？」正盯著左側的楊清嵐，扭過頭來問。

  「換個方向。」李長晝說。

  楊清嵐望了眼前方，樹木、草叢、腳下的狹窄小路，烈日在頭頂烘烤，和之前的場景沒有任何區別。

  警惕後方的李淺夏也望過來：「哥？」

  「沒發現什麼，不過直覺告訴我，換一個方向。」頓了頓，李長晝又補上一句，「你們也可以當我怕了。」

  沉默一兩秒，楊清嵐說：「走哪都沒關係。」

  三人換了一個方向，離開現成的小路，趟進野草的河流。

  李長晝突然換方向，是因為走在前面的人形黑霧，忽然止步不前。

  過去一周的時間裡，黑霧也出現過這樣的「掉線」，但在這種環境，由不得李長晝不在意。

  他們換了方向後，像是去上廁所的人回到電腦前，黑霧這個角色又動了起來，分不清是走，還是飄地跟上三人。

  那條恢復寂靜的小路，隱約給人一種沉思的氣氛。

  緊接著，嘩啦啦的聲響，一條一條履帶似的草葉，從泥土、草叢、樹幹中掙脫出來。

  草葉上密布著箭矢一般的銳刺。

  草葉凌空飛舞，銳刺折射陽光，釋放滲人的寒光，小路群魔亂舞，簡直像是布滿鋸齒的鯊魚巨口。

  很快，草葉如蛇一般，朝小路各個方向隱蔽的位置攀爬，森林又恢復了寂靜。

  離開小路，李長晝放慢腳步，想等黑霧走到前面來，但那個蠢貨一直跟在三人後面，輕飄飄像個鬼。

  「要不要休息一下？」李淺夏擦著汗，問兩人。

  周圍樹木很多，他們一直走在樹蔭中，但沒有一點涼爽，反而像是蒸籠。

  楊清嵐掃了一眼走在最前方的李長晝，比起兩人，他承受的壓力更大，身體的負擔也更大。

  「去那兒。」她指著十米外的一條壕溝，看樣子以前有水流過。

  李長晝鬆了一口氣，邁開步伐。

  他開玩笑道：「比起這樣戰戰兢兢，還不如讓敵人早點出現，直接.」

  「砰！」

  槍聲！

  子彈擦著李長晝肩頭飛過。

  「草！」

  「跑！」

  來不及廢話，三人蹬地急沖。

  「砰！」又是一聲槍響，震耳欲聾。

  子彈打在李淺夏身後一棵樹幹上，樹皮爆裂，往四周飛濺。

  李長晝從來沒有跑這麼快過，風、緊張、槍聲，像是刀子一般在撕扯他，讓他臉部發麻。

  嗖的一聲，他率先滑進壕溝。

  快速喘了兩口氣，楊清嵐和李淺夏也落了進來，挨在他身邊。

  「淺夏！」李長晝吃力地做了一個咽唾液的動作，卻什麼也咽下去，「沒事吧？」

  李淺夏只是搖了搖頭，緊張得說不出來話，小臉蒼白，呼吸急促。

  「兩槍.狙擊槍.那個方向。」楊清嵐說話也斷斷續續，手無力地指了一個方向。

  李長晝以不露頭的角度，朝那邊瞥了一眼。

  就算如此，對方抬手又是一槍，打得壕溝泥土飛濺。

  剛出膛的子彈，在鬆軟的土裡冒著白煙，刺鼻的火藥味瀰漫。

  「對方的槍法不准，應該是上次遊戲剛兌換到手。」楊清嵐緩過來，學李長晝一樣，從背靠壕溝，變成趴在壕溝土坡上。

  「你們為什麼不換槍？」李長晝看向她。

  「每次任務結束，可以兌換的物品、權限都不一樣。」楊清嵐語速很快地說明。

  李長晝點了下頭。

  果然都是一些派不上實際用處的情報。

  他再次看了妹妹一眼，李淺夏抱著「吸血槍」，正試圖通過深呼吸緩解情緒。

  他收回視線，微微抬頭，朝狙擊手的方向大喊：

  「兄弟！我們這邊有三個人，有近戰、有斥候，你是狙擊手，我們組隊怎麼樣？這場遊戲十拿九穩！」

  楊清嵐看向他，平靜地說：「我不和人品沒有保證的人組隊。」

  李長晝笑了笑，笑意里難免還有點緊張：「先騙他，人品好，合作；不好，殺人奪槍。」

  楊清嵐清澈迷人的眸子，深深看了他一眼，大概是在說.對方好不好不知道，你好不好我清楚了。

  「兄弟，考慮得怎麼樣？」李長晝再次喊道。

  回應他的是一聲槍響，炸開的泥土，濺到了李長晝頭髮上。

  「我操你媽，用槍犯法你知不知道！」李長晝也不跟他客氣了。

  楊清嵐棒球帽下的眉頭微蹙：「我的隊伍不准說髒話。」

  李長晝又朝狙擊手大喊：「我愛你！寶貝！」

  「砰！」之後，又是「砰！」的一聲，對方連著開了兩槍。

  「看到了嗎？事實證明：文明帶不來和平，只有戰爭才能保證文明。」李長晝喘息道。

  楊清嵐拿下棒球帽抖了抖，抖落剛才兩槍飛濺上去的泥土，同時，她扭頭問李淺夏：「你哥腦子有問題？」

  「不，」李淺夏也恢復了，學兩人一起趴在斜坡上，「醫生說他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