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全傻眼了

  這時候，已經累了的池明山目光灼灼看著胡言說道：「胡言小友，我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的忘年交了。來吧，品評一下我的作品。」

  胡言無奈地笑了笑，說道：「池會長，您這是難為我呢。」不是胡言矯情，是池明山的書法中規中矩，很難說出好，也很難挑出毛病。

  不過，一旁沈墨靈一臉期待地看著，甚至，剛剛的那些書畫愛好者，此時也都一臉期待地看著胡言……

  池明山是個人精一樣的人物，馬上添油加醋道：「你不會讓我們大家都這麼望眼欲穿吧？」

  胡言沒辦法，只好說道：「那我就瞎說幾句，如果有不對的地方，您可別見怪。」

  池明山笑著搖頭，「你這是滑頭，我告訴你，不說出我寫字的毛病，今天我就賴著不走了。」

  胡言笑道：「那好啊，池會長可是我們想請還請不來的貴客呢！」

  說著胡言認真大量池明山的字，圓潤細膩，構造精美……不過，就是差那麼一點味道。

  「這個……」胡言道：「我真不知道該說不該說了。」

  「但說無妨！」池明山大聲道。

  「好吧！」胡言無奈道：「您的字，跟沈墨靈學妹的正巧相反。沈學妹的字是內圓外方。而，您的字，是外圓內方。沈學妹的圓才是本性，而您，方才是本性。你們二人都犯了捨本逐末的錯誤了！」

  胡言的話，把當場的人說的雲裡霧裡，完全不知所云。

  而，當事人池明山和沈墨靈卻都沉默了。

  兩個人全都深鎖眉頭，一臉的糾結……

  錢小爾湊過來，用手肘捅了胡言兩下。「你是不是說的太重，得罪人了？」

  胡言攤手，「我也沒辦法啊，不說實話，會被人看不起的。不過，得罪人？這兩個人應該不是那么小氣的人。」

  一陣沉默之後，沈墨靈眼睛一亮，向著胡言深深一揖。「謝謝學長教導，我明白一些了。」在剛剛來的時候，胡言品評她之前的兩幅字，就說了「看似端寧厚重，其實暗含婉轉柔情」之時，沈墨靈就有了一些感悟。之時當時沒抓住要領。

  此時，經過胡言這樣一提醒，頓時明白了。

  這就像是演員，有些人演技好，演什麼像什麼。不過最終的最高成就，依舊是本色出演才能獲獎。

  也就是說，你學別人，再像，也還是沒有靈魂的。唯有走出自己的路，有自己的風格，才是正真的大師！

  沈墨靈不再多說，她此時心中那種感覺，她要儘快地捉住。

  於是，沈墨靈一把抄起毛筆。

  胡言見此情形，馬上開始幫研墨。

  沈墨靈略加思索，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

  「內圓外方」四個大字，渾然天成！

  「好！」

  胡言忍不住叫好！

  這四個字是隸書，在沈墨靈筆下竟然看出了一種綿綿不絕的韌性。而，這種百折不撓的韌勁，真是沈墨靈的個性。

  因為瘦金體的字非常難練，沈家自沈萬成老人以下，就沒人寫得出來了。

  沈墨靈在術法上很有天賦，她就一直不放棄，想勤能補拙，有一天能讓沈老先生的筆體被繼承下來。

  然而，個性的差異，致使沈墨靈總是找不到那種鐵骨錚錚的味道。

  於是，她練拳習武，表面上是個溫柔恬靜的女孩，背地裡把自己當成了男人一樣的刻苦……

  寫完了這四個字之後，沈墨靈長處一口氣，看著胡言的時候，眼睛都濕潤了。

  「我從來不知道，寫字是如此快意的事情。以前，只是拿它當作責任，理想，傳承……肩負了太多的擔子了。如今我才知道，寫字，應該是釋放，是情懷，是內心真實世界的體現。」

  胡言微笑點頭，「現在所差的就是火候了。當你把情緒完全釋放的時候，就是真正的書法大師了！我想，不會太久了。」

  沈墨靈抱拳躬身，給胡言行了個半師禮。

  胡言趕緊側身，「這可不敢當啊！」

  「你當得！」沈墨靈說的有些激動。「原本，書法於我，就是枷鎖。以後，書法於我，是翅膀！連我爺爺都沒教會我的東西，您教會了我。你當得！」

  胡言連連搖頭，「你言重了……」

  就在他們僵持不下的時候，忽然，池明山如夢方醒一般！

  「我明白了！快！拿筆來！」

  胡言趕緊將毛筆遞給了池明山，池明山凝目看著宣紙，眼中似乎再無別物。

  老半天，才慢慢下筆……

  他寫的是行楷，字也有意思，竟然是：「神馬浮雲！」

  「哈哈哈……」寫完了字，放下筆之後的池明山暢快大笑。「痛快！痛快啊！這輩子，從未如此輕鬆過。」

  別人不懂，胡言卻明白池明山的心裡。

  池明山這個人，是個恪守規矩的人。以前做工作的時候，兢兢業業的。退休以後，也一直秉承那種做事為人的方式。

  體制內工作，必須那樣做。

  可如今，他已經退了，閒雲野鶴，一直端著架子放不下來。所以，書法中就像被一種無形的絲線牽扯住了一般。

  簡單說，就是拘謹。

  而，胡言的話，讓他明白了。

  他現在應該做的是享受人生，用旁觀者豁達的心性看待一切。

  「唉~」池明山長嘆一聲。「池睿這孩子，教廢了我也有責任啊。如果我早有今天的際遇，絕對不會那麼教他的……」

  錢小爾撇嘴，「那個傢伙，就是個眼高於頂的性格，我看啊，誰教也夠嗆！最好讓他自己四處碰壁，讓社會教育他！」

  沒想到，錢小爾的話，池明山竟然絲毫不生氣，還大點其頭道：「你說對了！我也是這麼想的。當初，如果我能放下面子，讓他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一陣子。心性磨練出來了，稍稍伸伸手，他就會成才。而且，還會感激我一輩子。可現在？估計要恨我一輩子了！不過，無所謂了，就像寫字一樣，盡情釋放自我。管他別人怎說？」

  胡言豎起大拇指，「高明！」

  池明山拍了拍胡言的肩膀，「高明的人是你啊！小小年紀，看通世事，了不起啊！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能有幸嫁給你這樣的才子？哈哈哈……」

  池明山看著有些忸怩的胡言哈哈大笑。

  幾個美麗的眼睛，此時正在觀看胡言青澀的一面。她們感覺，現在胡言的表情是最可愛的時候。以往那種事事篤定，老成持重。一點兒都沒這時候看上去好玩……

  就在人們都專心看熱鬧的時候，池明山竟然也保全躬身，給胡言來了個半師禮。

  胡言慌忙攙扶，「這可使不得啊！」

  池明山笑的很大度，「呵呵……有什麼使不得的？學無先後達者為師！你不光教會了我寫字，更教會了我做人。以後的日子，我過得肯定更加開心了。這些，你功不可沒啊！」

  說著，他看向沈墨靈。「以前我們是練字，以後啊，我們那叫享受，或者叫釋放減壓！這裡面的快樂，有幾個人能明了啊！這不都是拜你胡大師所賜嗎？你還謙虛？」

  胡言撓著腦袋笑的跟地主家的傻兒子似的，引起了大家一陣的鬨笑。

  胡嘉欣和錢小爾忍不住左右抱住了胡言的胳膊，似乎胡言露臉了，他們比胡言自己還開心似的。

  笑鬧聲漸止之後，池明山長長嘆了口氣……

  「今天，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一天。只是還有一個小小的遺憾，不知道胡言胡大師，能不能滿足一下遲暮老人的願望啊？」

  胡言點了點頭，說道：「您老當益壯，我看啊，這身子骨，比我的都好！」

  池明山哈哈大笑，「你這是推手？」

  胡言連連擺手，「不敢，不敢，只要我能做到的，絕不敢推遲。」

  「好！」池明山擊掌道：「我的願望就是見一見胡大師的墨寶！這個可以嗎？」他的目光殷切，裡面竟然有一些患得患失的味道。

  胡言心中叫苦，暗想：「我這是得意忘形了啊！看出人家作品的優劣，那是眼力。可是，我眼高手低啊！」

  胡言汗都下來了，不過，剛剛看各家書法的暗中明悟，又讓他蠢蠢欲動。實在有些左右兩難。

  見胡言猶豫，沈墨靈走近一步，微微躬身，執弟子禮。「還請胡大師不吝賜教啊！」

  胡嘉欣也懵了，在她的記憶中，胡言只有上小學的時候學過毛筆字。

  剛剛的侃侃而談，就把胡嘉欣蒙的一愣一愣的。

  不過，胡嘉欣倒是相信胡言做了鑑定師之後，眼力勁兒肯定是不差了。

  可是，就連她也知道，寫字，可不是靠眼力能完成的。

  然而，這時候，池明山已經親自給胡言研墨去了。

  而，沈墨靈已經將宣紙撲的平平整整的，壓上了鎮紙……

  胡言憋得老臉通紅，說了一句誰也想不到的話。

  「小爾啊，把鄭達甫的八破圖扇面拿來，我再看看……」

  「哈？」

  跟胡言最親近的人，都集體懵逼。

  「這難道是現學現賣的節奏？」

  「誒……誒！」錢小爾猶豫了一下，還是按著胡言的話做了。

  胡言展開扇面，眼睛如同焊死在扇面上了一樣。

  就這樣，時間安靜地默默度過。除了人們的呼吸聲。唯有大街上的叫賣聲。整個小而玩具店的裡面，沒有半點的雜音……

  胡言瞪眼看了好幾分鐘，緊接著，又閉眼想了好幾分鐘。

  接下來，猛地睜眼之後的胡言將扇面交給錢小爾之後。雙手交叉上舉，狠狠抻了抻胳膊，有舒展了一下筋骨。

  那架勢，就像被逼著話唐伯虎畫的祝枝山一樣。

  大家都覺著要遭！

  不過，姚柔卻感覺，胡言的動作中似乎有她家傳武學的味道。

  而，沈墨靈則是感覺，似乎胡言也練過八極拳似的……

  胡言將被逼的走投無路的祝枝山完全複製，也大叫了一聲，接過了池明山手中的毛筆！

  他的動作如同發了瘋一般，大開大合，氣勢如虹！

  筆下的字體也是飛快地展現在人們的眼中：「勢如破竹！」

  還沒等大家看清所寫的字的好壞，胡言直接鋪上另外一張宣紙。端凝如岳，幾個大字一氣呵成！

  「不動如山！」

  像打了激素一樣的胡言還沒完，繼續寫道：「天道酬勤！」

  接下來，「物我兩忘！」「無欲則剛！」「樂不思蜀！」「前程似錦」「錦上添花」……

  整整八幅字，八個字體！

  沈墨靈和池明山被雷的外焦里嫩，這樣，胡言還沒完。

  最後一幅作品出來之後，人們全都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