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四種人

  「可以。」

  胡言輕輕點了點頭。

  「好嘞。」

  「胡兄弟，你稍等……」

  錢宗來把茶几上的這些東西都收了起來，然後，便開始一件件把自己比較得意的收藏往上擺。

  不一會兒，茶几上便擺滿了，其中瓷器居多，其次是翡翠、玉器、把件，還有兩幅名家畫作。

  總體而言，錢宗來的收藏很雜，幾乎什麼都有，其實，他就是屬於那種典型的湊熱鬧形收藏者，說白了就是錢多的沒地方放，收點古玩裝逼，因為，有錢人大多玩這玩意，要是不搞點收藏就好像自己的逼格不夠似的。

  不過，看了錢宗來擺上桌的這些收藏，胡言的眉頭卻是擰成了麻花，這一桌的情況比之前那一桌能稍微好點，但這二十多個玩意也就四五件是真品，其餘全部都是新貨。

  「胡兄弟，您掌眼。」

  搬弄完這些物件之後，錢宗來坐了下去，給自己倒了杯茶，輕輕抿了一口。

  「嗯。」

  胡言點點頭，隨手拿起了其中最具代表性的物件「宣德沖天耳香爐」，這香爐是眾多宣德爐中的其中一種。

  宣德爐算是歷史上最著名的「香爐品牌」了，是每一名收藏家夢寐以求的物件，可由於宣德爐太著名了，仿品也就非常多。

  「錢總，這宣德沖天耳香爐你是花了多少錢收的？？」

  胡言一邊看著這香爐一邊問道。

  「好像是兩百……」

  錢宗來伸出兩根手指，但臉上卻呈現出擔憂之色：「這香爐不會是有問題吧？」

  錢宗來所說的兩百當然不是兩百塊了，一般古玩行里這麼說數字的時候，後面都是省略了一個「萬」字。

  也就是說，這宣德沖天耳香爐，錢宗來是花了兩百萬收來的。

  而聽到這個價格之後，胡言是真的不忍心告訴他真相了，因為，這香爐是新貨，不會超過十年。

  胡言嘆了口氣，把這香爐放到了一旁，然後，又拿起了一款精緻的青花瓷瓶。

  「這青花大耳瓶呢？」

  胡言又問道。

  「八十。」

  錢宗來想了想回，然後，又指著胡言放在一旁的香爐問道：「胡兄弟，這香爐到底如何啊？我之前找人看過，他說這東西沒問題。」

  「想聽實話嗎？」

  胡言看了看錢宗來。

  「當然了，胡兄弟，今天邀請你過來，就是想聽實話的。」錢宗來一臉誠懇的說道。

  「錢總是做珠寶生意的，那麼，敢問錢總最喜歡什麼樣的客戶？」胡言一邊抿著茶，一邊問。

  「呃？」

  錢宗來微微一怔，因為這問題與古玩完全不搭邊啊。

  不過，既然胡言有此一問，他便想了想答道：「當然是那些土豪，有錢人了。」

  「尤其是，那些似懂非懂的有錢人！」

  錢宗來又補充了一句。

  聞言，胡言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那錢總覺得古玩行的賣家或者騙子最喜歡什麼樣的人呢？？」

  「這……？」

  錢宗來面色微微一變，苦笑道：「像我這種似懂非懂又有足夠經濟實力的人。」

  「對啊。」

  胡言點點頭，說道：「古玩這一行市場說大很大，說小又很小，玩古玩的基本上可以分為四種人，一種是真正的熱愛，一種是想靠這個發大財，還有一種介於兩者之間，有熱愛的成分在，也想轉手賺錢，還有一種呢，其實對古玩沒那麼熱愛，但兜里的錢又很充裕，再加上身邊的朋友或多或少都在玩，也就稀里糊塗的入了圈，覺得玩古董很有逼格，沒事花個幾百萬買點玩意也特有面……」

  「錢總覺得您算那種？」胡言笑呵呵的問。

  「第，第四種？？」錢宗來臉色有些尷尬，因為，胡言分析的沒錯，他就屬於這第四種。

  胡言點點頭，又說道：「這四種往古玩的人中，第二種和第四種最好騙，第二種一心想要撿漏發大財，往往會被騙局說懵逼，尤其是入行不久的新人，尤其容易『踩雷』，不過，這第二種人雖說好騙，終究是騙不到什麼大錢，因為這一類人是想靠著古玩發大財，本身不會特別有錢，否則，他們也不可能把主意打到古玩這裡。」

  「因此，事實上，對於古玩行里的那些騙子來說，第四種人是他們交易的最佳對象，有錢又好騙，有時候就算是過後得知自己打眼被騙，礙於面子甚至都不會往外說，所以，騙了這樣的人甚至連後顧之憂都沒有……」

  聽著胡言的分析，錢宗來和吳耀宗都有一種感同身受的感覺，因為，兩人都屬於第四種人，正如方才胡言說的那樣，有時候收了件假的東西，連最近的朋友都不會說，因為丟人啊！

  不差錢、又要面子，又要逼格，對古玩又似懂非懂……

  錢宗來和吳耀宗都附和這些條件。

  「說這些，我是想說，像錢總、吳總你們這樣的人，是古玩圈裡那些騙子最喜歡，有無數人都在潛伏在你們的周圍，找機會給你們推薦各種好貨、開門貨、慌貨、水貨、鬼貨……」

  「反正任何渠道都會推到你們面前，讓你們選擇，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你們自己再小心，收來的東西八成也都是新貨、贗品。」

  胡言一臉惋惜的攤了攤手。

  「所以，這宣德沖天耳香爐也是假的？」

  錢宗來哭喪著臉問。

  「反正我是不看好，不過，也可能是我看走眼了……」胡言道。

  「唉……」

  錢宗來嘆息著搖了搖頭，平時，他看著這滿屋子的收藏還總是沾沾自喜呢，自己收到了這麼多好東西。

  偶爾有朋友到了家裡來，還會領導收藏室鑑賞一番。

  只是錢宗來身邊的朋友大多與他一樣，對古玩都是似懂非懂、一知半解，根本就看不出什麼。

  何況錢宗來這滿屋子的物件，不少都是精品高仿，別說是不太懂行的人了，就是大行家也不一定就都能分辨出真偽。

  胡言若不是自帶「外掛」，早就懵了。

  「這樣吧，胡兄弟，你把這些中認為是真貨的，拿出來……」

  錢宗來想了想說道。

  「行吧。」

  胡言點點頭，裝模作樣的把茶几上的東西都掃了一遍，然後挑出了五件東西，放到了旁邊。

  「這些東西看上去比較順眼。」

  胡言語氣平和的說道。

  「只有這五件？」

  錢宗來已經要哭了，雖說，他不差錢吧，但此刻被他擺在茶几上的可都是他收的得意之作，並且每一件都價值不菲，如果，結果真相胡言判斷的這樣，就只有五件是真品，他的損失怕是要上億了。

  「我只看好這五件。」胡言輕輕攤了攤手。

  「好吧……」

  錢宗來又鬱悶的嘆了口氣。

  「不過，錢總也不用太過悲觀，古玩鑑賞本就是個花入個眼，每個人的眼力也不同，也許我看錯了也說不定，有機會，你可以再找一些有真本事的專家看看。」

  見錢宗來情緒低落，胡言又安慰了一句。

  「嗯……」

  錢宗來點點頭，雖說他挺相信胡言的，但這麼多東西都被說成是假貨，他心中還是有些不甘的，已經琢磨著以後再找人好好看一看。

  「老錢，把你這些東西收了，去我家！」

  吳耀宗早就有些迫不及待了，這會兒，見胡言總算是把錢宗來這些玩意都看完了，立即說道。

  「也好。」

  胡言點點頭。

  而就在三人準備起身離開之時，一名年輕男人從外面走了進來：「二叔，我找了幾件好東西，你幫我看看……」

  男人看上去比胡言大個兩三歲的樣子，但個頭不高，也就是170左右，體態微胖。

  「呦，吳叔也在呢！」

  男人沖吳耀宗點了點頭，然後，目光便落在了胡言身上，疑惑道：「二叔，這位小兄弟是？」

  「我叫胡言，是錢總和吳總的朋友。」

  胡言直接自我介紹道。

  「哦，你好，我叫錢大鵬。」男人沖胡言咧嘴一笑，然後，又對錢宗來說道：「二叔，咱們上去吧，人在客廳里等著呢，你幫我看看……」

  這間古玩儲藏室在地下一層，所以錢大鵬才有上去的說法。

  「還讓我幫你看……」

  錢宗來自嘲的搖了搖頭，由於，收藏了這麼多東西，在身邊人眼中他也是收藏大家了，因此，有點什麼東西也喜歡讓他看看。

  不過，方才被胡言一番打擊之後，他已然是信心全無，原本還總自詡為收藏家，事實上，不過是人家古玩騙子眼中的「肥羊」。

  「你小子運氣好，正趕上胡兄弟在這，剛好可以幫你看看。」錢宗來說著，看向胡言問道：「胡兄弟，上去幫大鵬瞜一眼吧。」

  「好的。」

  胡言點了點頭。

  見狀，一旁的錢大鵬就有些懵了，因為，胡言看上去年紀比他還小呢，而自己的二叔錢宗來對他卻是如此客氣。

  「胡兄弟，懂古玩？」錢大鵬一臉好奇的問道。

  「談不上懂，略知一二吧。」胡言笑了笑。

  「胡兄弟，你就不要謙虛了，你這水平要是略知一二的話，那些所謂的專家豈不是一文不值了……」

  錢宗來感慨道。

  「呃……」

  胡言略微尷尬的皺了皺眉，倒不是別的原因，主要是這叔侄二人竟然都稱呼他為「胡兄弟」，讓他感覺怪怪的。

  「錢總，你喊我小胡就行。」胡言道。

  「那怎麼行，怎麼著也得喊你一聲胡老師……」

  「可別！」胡言果斷的搖了搖頭，打趣道：「現在老師被某些人搞的可不是什麼好詞了……」

  「行吧，你說叫什麼就叫什麼。」

  錢宗來也不再稱呼的事上繼續跟胡言糾纏了，一行人，從負一層走到了一樓客廳。

  這會兒，一名三十多歲的黑臉男人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見錢宗來等人來到客廳，他趕緊站了起來。

  「想必這位就是錢總吧。」

  黑臉男人的目光落在錢宗來的身上，面帶笑容的招呼道。

  「嗯，坐下聊吧。」

  錢宗來輕輕揮了揮手，眾人隨即圍坐在了茶几旁。

  「錢總，我叫黃偉，在恆陽古玩行吃飯……」

  黑臉男人自我介紹道，恆陽古玩行在江城古玩城裡面，經常逛古玩城的人倒是都知道。

  「嗯。」

  錢宗來點點頭，問道：「大鵬說，你這有幾件東西，拿出來看看吧。」

  「好嘞。」

  黃偉應了一聲，先從上衣兜里掏出了一個黑色絨的小口袋，打開之後，裡面是一根玉制的「長筒」。

  「各位請上眼。」

  黃偉把這長筒擺在茶几上，然後沖眾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