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6章 寒門勛貴

  宮裡，等到顧錦安輪休出宮的時候，又被景元帝留下當差。

  他終於忍不住了，等撰寫完一份詔令後，放下筆，跪在殿內，道：「陛下，微臣有一事兒不解，想求陛下解惑。」

  也不等景元帝應予就問道：「陛下三回不讓微臣出宮休息，可是因為竇宅有人出了生死大事？」

  大內監挺喜歡顧錦安的，不想他找死，所以率先呵斥他：「大膽，顧大人你身為陛下的臣子，聽命辦差就是，敢質問陛下，你是不想活了。」

  陛下最近為了東北的事兒，心情可不好，小心讓你全族伏屍！

  顧錦安卻道：「微臣自知僭越，可竇宅里的人與我是兄弟故友，他們要是有人出事兒，微臣不能袖手旁觀。」

  「剛做官你就想結黨營私！」景元帝暴怒，抓起桌上的湯盅，砸向顧錦安。

  哐當！

  顧錦安不敢躲避，硬生生受了這一擊，額頭被砸破一個口子，血流如注，卻還是跪得筆直，問道：「求陛下為微臣解惑。」

  景元帝皺眉，盯著他被鮮血打濕的臉，冷笑道：「你倒是挺不怕死，既如此，等呂柏再叩皇城門的時候，你就陪他一塊死！」

  「呂柏去叩皇城門？什麼時候的事兒？他為何要叩皇城門？可是受了冤屈？」顧錦安是相信呂柏的。

  呂柏這幾年雖然變得潑皮無賴了，可他只對惡人無賴，對其他人，還是講理的，定是受了大冤屈，才會去叩皇城門伸冤。

  「哼，他一介寒士，連個官職都沒有就敢叩皇城門喊冤，鬧得滿城風雨，此罪等同謀逆，御林軍可將他就地斬殺。」景元帝說完，盯著顧錦安，冷笑道：「他犯下此等大罪，你還要幫他？要是幫了，你也得死！」

  顧錦安聽罷，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問道：「請陛下告知微臣，呂柏到底為何去皇城門喊冤？」

  又道：「只有明白來龍去脈，才能做出正確的決定。」

  景元帝：「你倒是挺冷靜。」

  言罷，看向大內監。

  大內監領命，把外頭發生的事兒告訴顧錦安。

  顧錦安聽後，道：「呂柏是有些衝動了，可他沒錯，五城兵馬司確實有濫用職權的嫌疑。」

  過了一會兒，又猛然看向景元帝：「這是個局，陛下為何要給他設局？他只是個愛寫故事，想把將士們抗戎的事兒傳遍大楚的窮秀才而已。」

  又猜中了。

  景元帝惱怒，為何顧錦安這麼聰明，只是聽了一遍事情經過，就猜到這是個局？

  然而，猜到又如何。

  景元帝：「從呂柏去叩皇城門開始，他的罪就是實實在在犯下了，你救不了他，也不可能出宮幫他。」

  皇威天重，敢犯者，殺！

  顧錦安明白，景元帝把真相告訴他，就不可能讓他出宮，也明白如果呂柏無法經受住考驗，等待他的會是死。

  可他只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得知自己的朋友被這樣設計的死去，依然控制不住紅了眼眶。

  呵，景元帝不屑冷笑，果然還是太年輕，出身又不好，不是經過名師古籍堆砌出來的，遇到生死大事，還是扛不住。

  不過，顧錦安終究沒有掉淚，只問景元帝：「陛下為何要給他設局？」

  他要知道原因。

  景元帝原本是不想說的，可顧錦安確實是個不錯的後生，值得重用，少頃他道：「殿試，你用的什麼破題？那就是答案。」

  顧錦安：「……兵。」

  景元帝點頭：「忠楚侯手握幾十萬大軍，整個大楚，他的兵力最多，可他的心不在朝廷，而在自家，從前年年底開始，還把手伸向整個西北，想要掌控西北各府。要想制衡他，只能用兵、用民、用奇招。」

  鍾寰說了，既然將帥、官臣、世家勛貴的心都不在朝廷上了，那就要拉攏兵與民，給兵與民尊榮，讓兵遏制將帥、用民鞏固皇權，方能力挽狂瀾，起死回生！

  顧錦安一頓，道：「呂柏就是那個奇招？」

  景元帝點頭：「他不怕死，敢於宣揚兵的功勞，敢於為民請命，既如此就讓他放手去做，只是……」

  景元帝冷笑一聲：「想要放手去做之前，必須經受得住考驗，否則就是廢物一個，不值得朕給他尊榮。」

  而只要呂柏經受住考驗，那他將會給他前所未有的尊榮，讓他成為寒門第一人！

  顧錦安道：「所以，呂柏還是會死？」

  景元帝沒有給他實話，只是冷笑一聲，眼裡有著輕蔑……在帝皇眼裡，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呂柏要是沒有經受住考驗，還想活著？做夢！

  顧錦安明白了，又問道：「要是戚康明他們跟著他去叩皇城門，會不會與他同罪？」

  大內監趕忙道：「顧大人，莫要再說這些了，你頭上還在流血，隨我去偏殿止血包紮吧。」

  可顧錦安沒動，對大內監道：「多謝內監大人的好意，可我想問個明白。」

  犟驢！

  景元帝怒了，給他一句話：「同罪同死，你要是捨不得，朕也可以賜你與他們同死！」

  言罷，厭煩了看見顧錦安，揮手道：「滾下去！」

  大內監趕忙拽起顧錦安：「顧大人，快謝恩。」

  顧錦安沉默一會兒，終究是謝恩了：「微臣多謝陛下告知真相。」

  剛剛說完，大內監就把他拽出大殿，去了大殿外面的一個小偏殿，這裡是給大臣們休息等候召見的地方。

  大內監拿出手帕，給顧錦安摁住流血的傷口，吩咐宮人：「趕緊去請御醫，快點。」

  「是。」大內監親自發話，宮人們不敢怠慢，趕忙去請御醫。

  御醫很快就來了，給顧錦安止血包紮，開了藥，又問他：「可會頭暈噁心？可能看得清？」

  顧錦安搖頭：「不會，能看清……我很好，御醫不用擔心。」

  又對大內監道：「多謝內監大人。」

  大內監看著他，心下嘆氣，道：「顧大人，須知至剛易折……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來當差，其他的事兒，看造化吧。」

  大內監能說這樣的話，已經是難得，顧錦安很感激，起身告辭，又婉拒了宮人相送，自己走了。

  大內監擔心他，還是讓一名宮人遠遠跟著，免得他半路暈倒，而大內監會對顧錦安這麼好，是有原因的。

  只是這個原因，如今不可說，或者一輩子都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