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牧羊人會議（五千五百字）

  「這份禮物，或者說，不熄心臟……」

  「究竟是什麼？」

  如數拿到了自己被騙走的積分，肖囂也確實在無人阻止的情況下，坐上了返程的列車，而直到他坐在了硬座上，看著擺放在膝蓋上面的那個精美禮盒，仍然在默默的想著這個問題。

  打開盒子，他就可以看到一顆真實存在的心臟，上面還燃燒著細密的火焰。

  只是奇怪，這火焰不知為何，一直燃燒，卻又不會將這顆心臟燒成焦碳。

  最詭異的是，甚至連這個紙盒子都沒問題。

  但在異鄉人的視角下，無論自己看到什麼怪誕的東西，都是合理的，所以，肖囂在定定的打量了這顆心臟許久之後，卻也默默的重新將蓋子蓋上，三隻洞察者之眼飛了出來，然後努力融合，將洞察者的能力摧動到了極致，也就等於將自己的視角，切換到了原住民形態。

  然後，他強捺著心臟的狂跳，慢慢打開了盒子。

  「嘩……」

  他忽然又關上了，不動聲色，卻警惕的掃向了周圍來來往往的人。

  汗毛微微炸起。

  原住民的視角下，這，仍然是一顆心臟。

  血淋淋的，不知已經被摘下來了多久，卻還擁有著某種活性，在跳動著的心臟。

  若是在見到那個神秘的女孩之前，肖囂甚至會被眼前的景象嚇一跳，因為在原住民視角，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現實的，合理的，只是偶爾會因為異常的精神力量影響，出現一些人的不合理行為，但現實存在的一切事物，都是符合正常人所理解的世界，與現實邏輯的……

  可這顆心臟，卻明顯超出了現實邏輯。

  誰家心臟可以在摘下來之後，隨便塞進一個盒子裡，過去了這麼久還在跳動？

  更關鍵的是……

  ……肖囂腦海里都不由得生出了大大的疑惑：「剛剛自己是怎麼過安檢的？」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默默的思索。

  這顆詭異的心臟，就是自己想要進入第四階段強化的關鍵元素了。

  只是，它究竟是怎麼用的？

  強化完成之後，又會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變化？

  有關這心臟的一切，他之前也只是在白澄的電腦上掃過一眼，只是上面的文字，並沒有清晰介紹這顆心臟的作用，無論是能力還是副作用都沒有提到，那麼，想要了解這顆心臟，自己只能回黑門城去，請黑門城的城市意志來告訴自己……或是直接強化，自己摸索？

  這個問題的答案並不容易。

  肖囂還記得，林勃曾經嚴肅的告訴過自己，第四元素的特殊性。

  嚴格說起來，現在自己這種狀態，才是與城市意志，或者說，黑門城的神秘源頭相處起來最和諧，也最舒服的狀態，黑門城已經給了自己最大的權限與信任，井水不犯河水。

  可一旦自己強化了，那就開始邁出了那越過邊界感的一步了。

  黑門城會有什麼反應，不是外人可以提前預測的。

  ……

  ……

  「還沒有找到你們的問題？」

  在自己思索了片刻之後，肖囂轉身，看向了后座上的林勃：「但丁組織這麼不專業呢？」

  林勃本來就蔫，一聽就更蔫了……

  雙手無力的攤了一下，道：「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啊……」

  「我懷疑是不是給我發放裝備的傢伙故意針對我們，拿了有故障的東西……」

  「……」

  「他這個思路方向倒也不錯……」

  肖囂都懵了一下，然後決定不告訴他真相。

  在夜底城雙方配合的時候，林勃等人以動搖整座城市的原住精神力量的威脅，幫助肖囂成功將夜底城的真身逼了出來，並進行了交流，只不過，出乎意料的是，這種交流的層次太高，因此，除了那位夜底城的崔會長本人之外，其他人甚至都察覺不到這場交流的存在。

  林勃等人也是如此。

  他們還以為自己的設備忽然中途出了問題，一路討論反省到了現在。

  而見得肖囂主動提起了這個問題，林勃也有點心虛，目光閃爍的看著肖囂，道：「雖然確實出了一點點的意外，但好歹我們這個忙算是幫上了吧？肖會長你看是不是得……」

  說著兩根手指捻了一下，滿眼期待。

  「我是一個大方的人，既然你們幫了忙，我也成功拿到了不熄心臟，當然就不會小氣。」

  林勃等人並不知道肖囂拿到不熄心臟的過程，所以肖囂盡可以隨口說。

  但他也帶著些猜測，向林勃道：「可我還是很好奇，伱們這種設備的故障，出現的合理嗎？會不會是，當你們這種元素的影響太過巨大，觸動了城市意志，引發了他的排斥？」

  「這不會。」

  林勃聞言，立刻很有自信的道：「之前在你們黑門城，你不也看到了？」

  「無論是地獄組織的入侵，還是我們的虛侫之光，都完全沒有觸動黑門城的反應。」

  「你可以理解為，城市是一個獨特的生命體，與我們並不在一個同等的層面，所以有些我們想像不到的力量，對於它而言輕而易舉，但同樣也有一些事情，反而是它無法干涉的，否則，城市裡面誕生的畸變生物，它只需要動動念頭，便消滅了，又何必指望異鄉人？」

  「基本上，我們遇到的很多問題，都在證實這一點。」

  「城市意志，是通過異鄉人，來進一步的影響到這座城市的本身。」

  「……」

  肖囂默默記下了，對於這些現象的分析與研究，但丁組織無疑是最專業的。

  而在自己見過了神秘源頭之後，這些原理，也恰好可以幫助他更好的理解城市的形態。

  「不管怎樣，雖然你們確實表現的不太合格，可畢竟是幫了我。」

  心頭微松，打算後面再找楊佳討論，肖囂自從離開了夜底城之後，一直緊繃的表情，也微微放緩了一些，笑著向林勃道：「我說過了，我是一個大方的人，所以，該給你們的報答還是要給的，雖然我手頭上積分已經不剩多少了，但我還是願意給你們三……三千積分。」

  說著，字音加重：「作為報酬。」

  「三……」

  林勃等人都呆了一下，適才的愁容瞬間一掃而空，眼睛都在放光。

  顫聲道：「三千？」

  「我的天，這麼大方的嗎？」

  「……」

  尤其是幾個隊員，已經有些喜極而泣了：「我們很久沒有見過以百為單位的積分了……」

  就連旁邊靠著窗戶休息的小四，聞言都睜眼看了他們一眼。

  真是，三千積分這些人就這麼高興了……

  有手有腳的，自己不會去賺？

  光知道占我們家肖哥的便宜……

  倒還是林勃，好歹是個小領導，激動之餘，沒忘了重點：「還有一點……」

  「我想知道你在夜底城做了什麼……」

  「……」

  肖囂看著他發亮的眼睛，便點了下頭，從一開始，他也是打算把這次的驗證，作為禮物送給林勃他們的，現在看林勃倒也不傻，看樣子早就意識到了自己在夜底城進行的嘗試究竟是什麼，自己當然會給他，只不過，肯定是要把原住民視角和神秘源頭的事情排除在外。

  這兩者太過神秘，肖囂不確定一旦泄露，會造成什麼後果。

  而見得肖囂答應，林勃更是幾乎喜極而泣：「這下回去終於可以交差了，對於將神秘路引留在了你們黑門城的這個問題，但丁組織裡面，其實很多人都對我們特別的不滿意……」

  「唉，雖然我們也是經過深思熟慮了，但有些內部的強硬派，完全不理解這些的。」

  「……以後你們也要小心，遇到了他們，說不定會起衝突！」

  「……」

  「強硬派？」

  肖囂也微微一怔，認真道：「他們都是群什麼樣的人？」

  「這個……」

  林勃仔細想了一下，道：「就是我們剛碰面但還不是很熟的時候我表現出來的那種人。」

  「……」

  肖囂回憶了一下，瞬間覺得很立體：「明白了。」

  「哎，反正日子就湊合著過……」

  林勃讓手下人準備著聽肖囂講述那基於黑門城老會長對原住民理論的研究與夜底城驗證得出來的一手經手，而肖囂則想著怎麼在不觸及關鍵核心的情況下給他們編，兩邊人心情都很不錯，林勃還搖頭感嘆著：「我們這一關能順利過去就好，上面再不滿意，也就是個辦事不利，倒是楊佳，有她這樣的刺頭在前面頂著，強硬派要罰，也是第一個罰她的……」

  「反正吧，你們黑門城，想做什麼，就儘快做吧！」

  「這個世界，可不見得會一直等你們。」

  「……」

  「……」

  而在肖囂所乘坐的列車開始自夜底城向黑門城返回之時，如今的黑門城裡，或者說黑森林生物實驗室，正召開了一次罕見的會議，無數投影，交織在空蕩蕩的寬廣會議室里，他們不約而同，則在臉上戴了面具，甚至連手掌與脖子都完全被黑布遮住，只在胸前，露出徽章。

  只在會議室的最中心，一個身上披著黑袍子的人，和其他人的神秘肅穆不同，他雖然也遮著自己的臉，穿著黑色的袍子，但動作卻顯得玩世不恭，腳上甚至穿著一雙拖鞋。

  「大家都知道我們召開這種危險的會議是因為什麼。」

  最中間一個投影，以明顯變過音調的聲音，冷聲開口：「我們已經得到確切消息，零號試藥者不久前趕往了夜底城，甚至是假借了我們公司特別調查員的名義，這代表了什麼？」

  所有人都只是沉默的聽著。

  在討論有關母體的事情時，他們不願意多發表任何一個字。

  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信息泄漏，增加自己被污染的風險。

  倒是在這片沉默之中，坐在了偌大一個空蕩蕩的會議室中間，且是全場惟一一個以真人出現在會議之中的人，或者說，牧羊人，笑著開了口：「先不要那麼緊張，這次並不是處決某個被污染的人，或是又要向你們公布希麼讓人絕望的信息……恰恰相反，是好消息。」

  「零號試藥者前往夜底城的原因，我也不知道……真不知道。」

  「但起碼從目前所獲知的消息來看，他做的事情簡直出乎了我們的意料……」

  「可以確定的幾點：第一，他以一己之力，對抗了夜底城已經被污染的武裝力量，甚至在孤身與夜底城武裝力量的對抗之中，全面壓制了他們的普通武裝，展現出了強大的實力。」

  「第二，在某種不明原因的動力下，他幫助夜底城完成了城市的淨化。」

  「當然我們不清楚這種淨化是否徹底，可比夜底城的反應來看，簡直喜出望外。」

  「第三，從他的蹤跡與表現可以分析出，他應該取得了某件事物回到黑門城……」

  「……」

  剛剛還強迫著自己沉默，一個字都不願多說的人，在聽到了牧羊人說的這幾點，尤其是第二點的時候，便忽然有些控制不住，低低的竊語聲響了起來，甚至出現了些許的信號不穩定，哪怕每個人都遮著自己的臉，但還是稀奇可以聽到幾個震驚的詞彙：「淨化？」

  「真能夠淨化被母體污染的城市？」

  「現在真有了對抗母體的方法？」

  「……」

  牧羊人對他們的反應很滿意，手裡拿著那張紙，笑嘻嘻的任由他們打斷自己的報告。

  「如果他對夜底城進行了淨化，那夜底城的母體以及那些使者，沒有阻止他？」

  一番竊竊私語過去，才有一個威嚴的聲音忽然開口：「他為什麼要對夜底城被污染的武裝力量進行淨化？他去夜底城的目的是什麼？他有沒有與夜底城的母體力量直接交手？」

  聽著這些問題，不少人都立刻抬頭，緊張的等著。

  而牧羊人則抬起頭來，面具下面的眼睛透著滿滿的興奮：「不知道。」

  「……」

  不少人都呆了一下，旋即大為不滿：不知道你高興個什麼勁？

  「主要是驚喜來的太突然了……」

  牧羊人笑道：「突然到我們都沒有進行相關的準備，所以情報工作也慢了一步。」

  但他的聲音里非但沒有沮喪，反而有著更強烈的興奮與激動：「但你們在座的人也懂，我們本來就很難搞明白那群瘋子的大多數行為邏輯，他們做任何事情都是有可能的，包括毫無徵兆的殺死某個無辜的路人，或是催眠一位千萬富翁讓他把所有錢捐給孤兒院……」

  「最開始我們察覺到母體力量的存在時，甚至懷疑它會奪權，統治我們的世界。」

  「結果你們也看到了，他們其實對權力並不感興趣，最多污染幾個手握重權的人潛伏著，好方便他們做事，但那種污染所有高層，把一座城市的權力緊緊握在手中的事情，很少。」

  「當然，污染確實一直在進行，而且會愈發的嚴重。」

  「……」

  說到這裡，牧羊人頓了頓，笑道：「我知道你們之所以會將這麼多資源賦予黑森林，大力支持我們……或他們的研究，就是為了找到一種可以有效遏制，或者說淨化這些污染的方法，只可惜，這一塊的成果並不多，黑森林研發了很多意想不到的武器，卻都沒有作用。」

  「這些武器，最多可以殺死一些異鄉人，但對母體，簡直就是毫無對抗之力。」

  「……」

  場間氣氛有些壓抑，甚至有人鼻子裡發出了輕輕的「哼」聲，明顯對此表示不滿。

  黑森林以及一些與它相同作用的實驗室，簡直就是天之驕子。

  幾乎可以獲得無止境的資源與權限支持，但卻直到現在，都沒有給出讓人滿意的結果。

  「可誰能想到呢？」

  牧羊人的聲音里，明顯更多了一些喜色：「那麼多看起來靠譜的計劃，沒一個有用。」

  「可偏偏，已經被放棄的先驅者計劃，卻忽然給了我們這麼大的驚喜。」

  「你們已經看到了，雖然我們對零號試藥者的行為並不理解，但在他的這次行動之中，卻已經明顯的表現出了他的幾個特點：第一，對城市的淨化能力，這是你們夢魅以求的目標。第二，與母體的對抗能力，這是我們雖然沒有證據，但可以通過他們行為分析出來的結果。」

  「其他的或許還有一些，但這個計劃被擱置太久了，連我也沒有準確的數據。」

  「不過，目前這些，已經可以確定，先驅者計劃，才是惟一能讓我們看到希望的路了吧？」

  「……」

  他帶著喜悅與興奮的聲音，迴蕩在空蕩蕩的會議室里。

  那些投影過來的人，有人目光低沉，有人心情激動，有人若有所思。

  「我們需要承認，你說的確實是事實。」

  這時有人開口：「但是，零號試藥者，似乎只是孤例。」

  「你無法證明先驅者計劃，還有同樣可以尋求規律的成功案例……」

  「所以，若是重啟先驅者計劃……」

  「……」

  「不……」

  牧羊人不等他說完，便開口打斷，笑道：「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重啟先驅者計劃。而且不必我說，你們也可以看到背景資料，100%濃度的0號藥劑已經用完了，我們可以重啟先驅者計劃，卻也無法再造一個00序列的實驗體出來了，因此我對這個計劃已經不感興趣了。」

  周圍眾人聞言，皆有些詫異：「那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的是……」

  牧羊人笑了笑，忽然道：「你們是不是該請我回來繼續主持這份工作了？」

  「如果你們願意將這個權力還我，那我想，先驅者計劃的第二步，就可以正式開始了。」

  「……」

  「……」

  「要回來了？」

  同樣也在此時的黑門城，楊佳與軟軟，以及紅眼睛凌平，正坐在了紅眼睛俱樂部的三樓，得知了肖囂已經開始返程，楊佳的表情異常的詫異：「這才只用了不到兩天的時間啊，他是怎麼做到直接與那群吝嗇鬼完成了交易的……總不能是把所有人都殺了，直接搶的東西？」

  「剛尋思輕快兩天……」

  紅眼睛凌平也皺著眉頭：「這位會長辦事效率這麼高的？」

  「啪」「啪」「啪」「啪」

  他們討論中，軟軟一直敲著鍵盤，眼睛盯著屏幕，不由得越瞪越大，同時「嘶」的一聲。

  楊佳忙道：「怎麼了？」

  軟軟壓低聲音道：「他去之前，你怎麼跟他說的來？」

  楊佳皺了下眉頭，道：「我只是跟他說要低調，儘量不要殺人。」

  「論壇上面有夜底城的人說，他是沒有殺人……起碼沒有殺死所有的人。」

  軟軟聲音都微微發顫：「可是，他一個人撕碎了整個夜底城的完美防禦體系，搶走了人家價值十萬積分的不熄心臟，敲詐了人家20萬積分，不給就抱著電鋸挨個殺人，最後……」

  「甚至把人城市意志打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