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質疑學派的理念（五千三百字）

  但丁組織的人還怪好的嘞……

  肖囂心裡默默的想著，自己只是開了個玩笑而已，如果他們真要借著有關「第四元素」的情報來拿捏自己，跟自己談條件，那就目前這個狀況而言，自己除了答應也沒有別的辦法，總不能真將這幫剛剛幫了黑門城大忙的人一個個迷暈了送到醫院裡，一邊解剖一邊餵狗吧？

  所以，在看到林勃那得意洋洋的表情時，他已經做好了出一筆積分的準備了。

  大不了賠他一個身家！！

  賠兩倍都行！

  但沒想到，自己只是表現出了一點點的不高興，他們就立刻改變了剛剛那副態度了。

  認認真真給自己講述了一下奉神學派的理念，和第四元素的重要性。

  「看樣子，近期我可能要出個差了啊……」

  「……」

  回到了自己家的小巷子時，肖囂還在想著林勃講給自己的事情，若有所思。

  難怪楊佳讓自己找林勃了解這一塊的事情，因為他專業確實對口。

  事實上，很多城市的領主級存在，以及強化積分超過了一萬的存在，都沒有進行第四階段的強化，原因就像林勃所說的，原本作為領主，可以與城市意志保持非常融洽的關係，統治著整座城市的異鄉人，還有著神秘力量為己所用，幾乎就等於這座城市黑暗世界的主人。

  想要繼續提升實力，也簡單，多兌換一些強大的特殊事物就是了。

  別以為十萬積分就很多，城市的禁忌博物館裡，有的是價格離譜的A級或S級禁忌。

  可這些人，有這麼多方法去兌換這些強大禁忌來提升自己的實力。

  偏偏就有人琢磨著要去找第四元素。

  一旦找到，基本上就代表著與城市意志的蜜月期結束，且往往迎來未知的危機。

  危機形式多種多樣，畢竟領導看你不滿意，怎麼整不是整？

  所以，第四元素註定屬於少部分人。

  ……

  ……

  哪怕是在但丁組織，也並不是人人都對第四元素有了解，林勃這一學派是個例外。

  他們屬於質疑學派，又名奉神學派。

  核心源自於一種痛苦，便如天上的星星就在那裡，為什麼總有人想看清楚它？

  蘋果想掉就掉下來，為什麼要搞明白它掉下來的原因？

  好奇心爆棚卻得不到滿足，一直都是人類最大的痛苦之一，質疑學派便源於此理念。

  但丁組織內部，學派林立，各有各的神經病。

  但他們的研究成果是極為可觀的，按林勃的話說，有專門研究痛苦物質的，已經從這個詭異的世界裡發現並記錄了三十一種不同類型的痛苦物質，甚至還在試圖給他們分類並編碼，開出了極高的懸賞，吸引著各城市的異鄉人去發現新型的痛苦物質，然後交給他們研究。

  有研究強化元素性質與深層次利用的，熱血之炮，便是他們的傑作。

  通過對D級元素的深層次發崛，打造出了相當於A級威力的強化型武器。

  此外，還有研究各城市生命的，迷霧海的，以及對各城市的強化路線進行分類總結的，起碼按照林勃的話講，現在他們已經掌握了十幾種不同的強化路線，包括了黑門城這三條。

  當然，他特意義正言辭的點明：收藏家不包括在這十幾種路線之內。

  這些賭狗講究玄學，與但丁組織的理念衝突。

  而林勃所在的質疑學派，特殊也就在於這裡，他們看起來研究成果並不如其他的學派，但是他們野心卻很大，想要給這世界一個終極解釋，又因為是追求終極解釋，所以他們不相信任何一方學派現有的對這個世界的解釋，無論對方怎麼說，他們都一定要駁倒對方……

  ……所以肖囂覺得這個質疑學派，理論上也是可以稱為槓精學派的。

  「所謂城市意志，神秘源頭，幻想世界，在我們眼裡，其實統統都不重要……」

  林勃說起這些時，聲音提高，瞳孔放大，顯得有些狂熱：

  「它們統統都解釋不了這個世界存在的很多問題，又或者說，都可以解釋一部分……」

  「所以，為什麼不能理解為：我們的世界，本就沒有一個可靠的解釋？」

  「……」

  「我們，其實是在迎接神的降臨。」

  他在說出了這些時，臉上分明多了些神棍氣質：「因為神是高維的，不可名狀的，所以當他的目光，或是他的影響投向我們時，我們的精神、思維、記憶、感觀，全都出現了不同層次的扭曲，所以我們對這個世界的理解不同，這是正常的，畢竟，那超出了我們的層次。」

  「從這個層次很好解釋一些問題，比如異鄉人與原住民之間的隔閡。」

  「很簡單。」

  「不是我們真的在本質上有什麼不同，而是我們對於那種神秘力量的感知不同。」

  「異鄉人是被神挑選出來的使者，代替他維持著神秘層面的秩序，而普通人，則是神的根基，這些原住民與他們的城市，共同構建成了神……也就是城市意志的軀體，並在他們自身本能的驅使下，做著一些不同的研究與發展，就如同神的軀體內，血液與囂官的運行。」

  「……」

  當時肖囂覺得他真說的好有道理，同時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這貨是在趁機向我傳教嗎？」

  「……」

  「當然，以上這些只是我們被稱為奉神學派的原因，關鍵的問題在下面……」

  林勃接著道：「以此理論為基礎，我們確實找到了一些關鍵的線索。」

  「既然我們生活在神的注意下，同時我們也在利用因為神的注視產生的一些力量元素來強化自己，這就代表著，我們與神的距離正在拉近……不要覺得好笑，哪怕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個小元素，也能讓我們與普通人拉開一點距離，同樣的，也就等於在與神拉進距離。」

  「而我們與神的距離一旦可以接近，就代表著有邊界的存在。」

  「第四元素，便是這微妙的邊界。」

  「……」

  他說著，神色倒是顯得認真了起來：「說白了，第四元素，其實也是一座城市裡面，誕生出來的強化元素，只不過，它比較稀缺，又只對特定的人有效而已，便如你之前身後的那個黑影，對於你來說，他只是一種特殊物品，但對於別人來說，可能就是強化元素。」

  「而這樣的東西，一旦被公開，便極有可能會引起不同城市之間的爭鬥，劫掠，所以但丁組織其實也一直不支持我們研究這個，早先就曾經有我們的某些研究成果，被不小心發到了論壇上，導致了兩個城市領主之間的戰爭，傷亡慘重，連累的我們質疑學派也名聲受損。」

  「……但實際上，我們是無辜的。」

  「我們只是告訴那些人，怎樣才能更進一步，並通過他們印證我們的猜想……」

  「……」

  「城市之間的戰爭？」

  肖囂倒是第一次聽說，他如今除了黑門城之外，只見過但丁與地獄組織的人。

  都挺友好的啊……

  ……就是一個有點瘋且富有，一個有點神經病且貧窮。

  「是的，如果伱的第四元素在別的城市發現，而對方並不願意以積分交換的形式交給你，你又必須拿到的話，戰爭就無法避免了，所以，我需要提前把這裡面的利害關係說給你。」

  「……」

  林勃說到這裡，沉沉嘆了口氣：

  「不是我囉嗦，實在是這種事情本身就代表著極大的不確定。」

  「找到第四元素之前，我們是使者，是奴隸，是生活在城市陰影之中的異鄉人，可一旦找到了第四元素，就代表著我們從精神與靈魂來講，已經不再完全屬於自己所在的城市了。」

  「因為，我們已經將不屬於這座城市的元素融入了自己，並帶回了城市。」

  「所以，在決定這個問題之前，最重要的是先問一下你自己。」

  「你若真有這個膽量，去接受第四元素，那我就可以以質疑學派的名義擔保……」

  「……幫你找到這種元素！」

  「……」

  「……」

  肖囂毫不猶豫就答應了下來……其實經過了深思熟慮，只是別人看不出來……然後離開。

  他等著林勃給自己一個答案，內心裡倒有些空蕩蕩的了。

  一邊想著剛剛的交流，一邊回到了小巷子，就看到了鄰居家的三條狗懶洋洋的趴在地上。

  就連幽靈和伯爵，都顯得很疲憊，見了自己，努力撐著四條腿想站起來。

  二哈更是翻開眼皮，瞧了瞧他，一歪腦袋，又睡了。

  拋棄了腦海里那些雜亂的念頭，肖囂深呼了口氣，帶著笑臉看向了這三條狗。

  「辛苦了啊……」

  這麼疲憊的樣子，還是第一次見，是因為對抗地獄組織太辛苦了？

  ……不對。

  肖囂忽然想到，這也有可能是逛狗場逛的。

  一邊低聲嘆惜，一邊將口袋裡的三根火腿腸拿了出來，剝開了皮丟給它們：

  「別覺得我小氣，以形補形，這玩意兒對現在的你們最有用了……」

  「……」

  伯爵與幽靈雖然都已經吞了一肚子的鮮牛肉，但還是很給面子的把腸接了過去。

  只有二哈嗚嗚了兩聲，埋怨肖囂為什麼不扔的近一點。

  遠處，巷子近頭，屠夫的肉鋪里沒有開燈，只有微微的藍光，但似乎不像之前一樣，只是放任著滿是雪花的電視機在黑暗裡幽幽閃爍一晚上，這一次肖囂可以看到那螢光裡帶了些許的色彩，甚至隱約能夠聽到有些低低的笑聲響起來……屠夫這是在看喜劇頻道呢？

  晉升成了地獄使者，這品味居然還跟著上升了？

  分不清啊……

  通過與父親的交流，肖囂發現了這個世界或許不像自己想的那麼簡單，或許屠夫是現實里活生生的一個人，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被警衛廳抓走，三條狗也只是鄰居家的三條狗。

  但偏偏，他們與自己的聯繫，精神層面的交流，又是如此的真實。

  但無所謂了，只要他們在戰鬥的時候能幫上自己就可以。

  至於……

  肖囂想著，慢慢抬頭，看向了二樓，白色的窗簾後面，隱約的旋律幽幽響起。

  唱片機小姐又是怎麼回事？

  想到了這一次對那顆炸彈的控制，肖囂心裡忍不住生出了一些好奇，站在他的角度，永遠也看不見那位窗簾後面，偶爾偷偷看著自己的目光主人是誰，甚至連老唱片機的樣子都沒看到過，但是，如今自己畢竟是洞察者，這座城市裡，除了核心部分，很少能瞞過自己……

  之前，礙於某種微妙的心理，他一直都沒有強行去窺探窗簾後面的秘密。

  但現在的他，心裡卻只有著深深的疑惑與充滿了頹廢感的不在意，索性膽子大了。

  「自己連這座城市都準備得罪了，還怕別的？」

  「……」

  這麼想著，他忽然之間睜開了三隻洞察者之眼，向著二樓看了過去。

  眼前的建築，窗簾，瞬間消失，那個神秘的房間裡，所有的地板、布置、燈光全都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之中，而同樣也在這時，肖囂的心臟，都忍不住有些不受控制的縮緊。

  他目光遊蕩在這個房間裡，尋找著自己的目標。

  從精緻優雅的客廳，再到整潔而乾淨的臥室，再到種滿了藍色小花的陽台。

  居然一個影子都沒看到，只在牆角，看到了一台古銅色的唱片機。

  但這反而不是肖囂這一次想尋找的目標，他繼續目光游移，飛快從陽台，又轉向了其他的角落，終於，在他的目光忽然之間進入了洗手間時，看到了一道纖細的影子，就在那一層薄薄的塑料帘子後面，他甚至感受到了那個神秘目光的主人，感受到了神秘的氣質。

  於是，目光忽地兇狠，向著帘子衝去，帶著種要看破所有秘密的狠勁。

  然後也就在這時，塑料帘子忽然被拉開，一抹白花花的影子，瞬間填滿了肖囂的視野。

  肖囂整個人都懵住了。

  塑料帘子後面的人影，也仿佛呆了一呆，然後一隻手急忙捂住了身體。

  驚恐的尖叫響起：「流氓啊……」

  「……」

  窗外的肖囂渾身一個哆嗦，立刻轉身，在三條狗呆滯的目光下逃回了自家的院子。

  「這特麼什麼鬼？」

  他只覺臉燙的厲害，剛剛看破一切的狠勁，全都變成了尷尬。

  「呵，無論如何，我總可以看明白的……」

  他心裡默默的想著，故作冷靜：「你也總有不洗澡的時候……」

  ……

  ……

  「你剛剛說了那麼大一通，看得出來，你很想讓他了解你們質疑學院的理念。」

  同樣也在這個夜晚，楊佳看著神色大改，再度回到了之前那種驕傲又得意模樣的林勃，淡淡道：「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但我只希望，在有關第四元素這件事情上，你沒有欺騙他，他跟我們……多少是有些不一樣的，第四元素對我們來說是種選擇，對他卻是必須。」

  「騙？」

  林勃聽了，冷笑：「我們從來不騙人！」

  「最多就是忽悠！」

  「……」

  在楊佳有些古怪的眼神里，他忙又道：「但這次我甚至都沒有忽悠。」

  「之所以告訴他那些，就是因為剛剛我已經想通了，我確實會幫他找到第四元素，甚至，我會幫他獲得第四元素，讓他成為第一個但丁組織之外，完美進行四階段強化的存在……」

  「……」

  「為什麼？」

  楊佳微微有些愕然，沒想到林勃的態度轉變會這麼大。

  有關肖囂的異常，她並沒有告訴林勃，也就無法理解他此時的決定。

  「反正賭注已經輸了啊……」

  林勃很光棍的道：「白白過來幫了一次忙，身上一共就幾十個積分還輸掉了，尤其是但丁組織里那幾個傢伙還在等我們把神秘路引帶回去的，結果現在倒好，全賠了，如果就這麼回去的話，我想我們為數不多的經費一定會被砍掉的，被但丁組織直接開除也說不定。」

  「我們也不能指望導師過來求情，畢竟他也快被開除了……」

  「……」

  楊佳聽著，都不覺有些心酸，但又有點想笑……

  「既然這樣，何不再賭一次呢？」

  林勃也察覺到了房間裡幾位成員的情緒低沉，忙叉起了腰，大聲道：「這一次就賭到他的身上，第四元素本來就是我們一直在研究的課題之一，如今借著他這個機會，取得一點新的進展，再稍微的編造一點點，當成我們的成績拿回但丁組織……好歹就不會被開除了吧？」

  楊佳聽著這話有點怪，細細想了一下，忽然道：「你是不是已經想到第四元素在哪了？」

  「呵，我當然知道，都不用查資料……」

  林勃道：「只是我得表現的很難查，省得這個肖會長不領我的人情……」

  楊佳瞳孔微縮：「哪裡？」

  「夜底城。」

  林勃的瞳孔微微放大，低聲笑道：「第四元素就在那裡，甚至在他們那裡還很出名，論壇上都曾經有人討論，沒準你都聽說過，只是，這些不學無術的傢伙，只知道那個元素多麼的扭曲怪異，卻不知道，實際上，他就是可以幫助洞察者完成第四階段強化的關鍵！」

  「夜底城？」

  楊佳都沒有細問這特殊元素是什麼，聽到這座城市的名字，就已經表情微變：

  「那群吝嗇的傢伙……」

  「你確定要讓他和那些人打交道？」

  「……」

  「當然了。」

  林勃笑聲越來越響：「連我們但丁組織都占不到這座城市的便宜。」

  「但我想他一定可以。」

  「畢竟，夜底城只是讓我們占不到便宜，而黑門城，可是直接讓我們吃虧了啊……」

  「……」

  楊佳聽著，都有點繃不住了，打斷道：「所以，這裡面有私人恩怨的成份是吧？」

  林勃表情微顯尷尬，但很快又平復了，嚴肅道：

  「私人恩怨只占很小一部分……」

  「重點還是，那裡真的有他需要的第四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