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可以贏，但不能這樣贏（四千字）

  軟軟恍如大夢初醒，眼淚忽然奪眶而出。

  「我一直以為我是恨他的……」

  她想到了自己在黑門大霧事件之後的轉變，心臟仿佛被無形的大手狠狠捏緊：「但原來我是個膽小鬼，我其實一直都很怕他，所以我甚至下意識里按他的要求穿上了女僕裝，按他的要求兌換了一條鞭子，我天天在嘴上說著恨他們，要殺了他們，但其實，我一直在害怕！」

  她一邊說著，一邊站了起來，咬緊牙關，一步步向外走去。

  紅眼睛俱樂部，凌平看著勻勻被那個縫合起來的巨漢釣在鐵鉤上，一點一點流光了鮮血，眼睛愈發的通紅，但惟一的區別在於，這一次，他的眼睛，是真的因憤怒而布滿了血絲。

  向來追求體面，一舉一動都極為注意的他，死死看著那個咧嘴怪笑的巨漢。

  手裡的拐杖，慢慢的提了起來，指向了巨漢。

  「勻勻是個很好的女孩啊……」

  他慢慢的說著，舉著拐杖的手掌開始顫抖，英俊的面龐，一根根肌肉都在變得扭曲：

  「所以……」

  「……我要操你媽啊！」

  「……」

  「啪啦……」

  粗暴甚至嘶啞的怒罵聲里，落地窗忽然被擊的粉碎。

  紅眼睛凌平瞬間從窗戶裡面沖了過來，唰的一聲從拐杖里抽出了銀亮的劍光，狠狠向著那個縫合狀的巨漢劈落了下去，妖異的紅色眼睛裡面，仿佛有無數的冤魂在這一刻哭嚎。

  值得一提的是，紅眼睛凌平，是在出手之後，才聽到了那個美人魚的哭喊聲的。

  ……

  ……

  「來了……」

  白魔與光頭疤臉的男人感受到了那強烈的仇恨情緒，自黑門城的各個地方湧現。

  他們臉上都露出了鬆一口氣的表情。

  然後起身，鄭重的看向了身後一個個興奮搓著手的船員們，沉聲道：

  「現在有膽子出來的，都是敢於對我們生出仇恨的人。」

  「也就是值得我們尊重的人。」

  「所以，我要求你們可以殺掉他們，可以讓他們感受到痛苦與絕望。」

  「但是，絕不可以侮辱他們！」

  「……」

  「……」

  「軟軟她們陷入了危險……」

  同一時間，正安靜的站在某棟高樓的頂端，耐心等著的楊佳，意識到了某種可怕的局勢正在黑門城裡出現，她一直在壓制著自己內心裡的殺戳欲望，因為需要配合肖囂與業先生，但如今，她也忽然產生了一絲懷疑：「那個傢伙怎麼到現在都沒有動靜？他真要等到結束？」

  「大蛇姐妹，軟軟，凌平，還有好多好多……」

  而在此時的青湖療養院，剛剛計算好了一切，將一個黯銀色收音機放進了沉默的男人手裡的肖囂，也聽到了那一聲悽厲的叫喊，同樣也感覺到了自己的指令正在被數個人違背，於是也就知道了此時正在有多少人，已經按捺不住，向著地獄組織出手。

  他沒想到這麼快，心情也變得有些壓抑：「地獄組織又為自己爭取到了一次屠殺黑門城的機會。」

  腳下一刻不停，快速的走向走廊盡頭。

  但卻在走出了這條走廊的一刻，忽然看到，又有一條走廊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他眉頭微微一皺，猛得推開旁邊一扇門，進入了房間，打算翻窗離開。

  卻在推開那扇窗戶時，發現窗戶外面，又是另外一個房間。

  肖囂的心臟微微一沉，原計劃里，他早在三分鐘之前，就該離開這個療養院，過來安排好了這顆炸彈，自己就該執行下一步的計劃了，甚至連業先生都答應了自己，可是如今，他發現忽然發現這個療養院出現了意想不到的變化，自己居然被困在了這個走不出去的地方。

  「他們已經去和地獄組織拼命。」

  肖囂忽然猛得抬頭，看向了房間裡的監控鏡頭，沉聲道：「你卻想在這時候背叛我？」

  「我忠於黑門城，也忠於會長。」

  業先生的電子音，在走廊盡頭的喇叭里響了起來：「但如今，我們必須承認，形勢有變。」

  「我們已經可以看到勝利的曙光了，只需要伱繼續留在這裡。」

  他甚至聽起來很冷靜，也很有耐心：「但丁組織的強大出乎了我的意料，他們的武器可以保證黑門城不受畸變事件的影響，雖然現在他們也在受到威脅，但我可以出手幫助他們，保證這三個小時之內，虛望之光的影響可以持續，而你，只需要一直耐心的等在這裡……」

  「成為最後的贏家！」

  「……」

  肖囂呼吸都不由得急促了一些，他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狀況。

  心裡深深的明白，軟軟與大蛇姐妹，紅眼睛凌平違背了自己的指令，便代表著她們隨時會成為地獄組織的獵殺對象，黑門城即將出現第二次屠殺，但業先生居然困住了自己。

  他甚至想也不想，便立刻在內心裡動用了某種領主權限。

  可是，預想中業先生的慘叫聲，並沒有出現，他的電子音，仍然顯得很冷靜：

  「不必試圖懲罰我，領主權限對我的約束沒有那麼大。」

  「我也不是你的敵人，對你只有永遠的忠誠，我甚至不介意你要引爆那顆炸彈，將地獄組織和半個黑門城葬送，但我希望你接下來可以讓我決定，我來保證你贏下這場賭約。」

  「雖然黑門城確實會再次死掉一些人，但你會成為戰勝地獄組織的人。」

  「……」

  肖囂深吸了一口氣，他早就發現業先生有很多事情瞞著自己，導致自己無法像信任楊佳一樣信任他，但也沒想到，他居然會在這麼關鍵的時候，敢將自己困在這裡，甚至，可以從他冷冰冰的電子音里，聽出他一點也不在意軟軟或是大蛇姐妹等人，死在地獄組織手裡。

  不知是不是受到了那一聲悽慘叫聲的影響，他心裡的怒意正在瘋狂暴漲。

  地獄組織正準備屠城，你卻讓我躲在這裡？

  ……

  ……

  「要了命了……」

  血肉寄生的大樓面前，林勃與另外兩位但丁組織的成員，已經在黑妖的畫筆之下，左支右拙，他們身為但丁組織成員，或許都不喜歡實力上的對抗，但也沒有人真的很菜，但是在這位地獄組織艦長的畫筆與一眾船員的圍攻面前，卻仍然顯得非常吃力，已是險象叢生。

  「黑門城不會真的想讓我們自己支撐三個小時吧？」

  「好歹你們也做點什麼啊……」

  「……」

  另外一邊，軟軟、大蛇姐妹、紅眼睛凌平等人終於忍不住出手，或是來到了街道上時，便發現早就已經等待許久的地獄組織成員，已經掛滿了周圍的高樓與街道，滿臉的貪婪。

  「終於有獵物可以好好的玩耍了？」

  「……」

  倒是與開始興奮了起來的船員們不一樣，白魔以及光頭疤臉男人，卻有些失望：

  「怎麼才出來了這麼幾個？」

  「黑門城真的已經連仇恨都快放棄了嗎？」

  「……」

  光頭疤臉男人都忍不住看向了白魔，笑道：「你對那位朋友如此推崇……」

  「但我怎麼覺得，他也只是一般般呢？」

  「……」

  白魔都有些不耐煩的扯下了一把自己臉上的紙條，低聲道：

  「奇怪了，他不像這麼無趣的人啊……」

  「……」

  「……」

  「就為了贏下這場賭約，你便要將我強行困在這裡？」

  青湖療養院，肖囂心裡已經忍不住的生出了焦急與憤怒的情緒，他甚至忍不住要說出髒話，只是，面對業先生的冷靜，卻又深深的明白，自己的任何憤怒與斥責，都無法改變這個人的決定，只能藉助于思維爆炸的能力，消化著自己的副作情緒，盡全力思索著這些事。

  「我知道這樣做，我們有機會贏下賭約。」

  他克制著，低聲道：「但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去贏了那份賭約，我們也就真的輸了？」

  業先生仿佛沉默了片刻，道：「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一旦這麼做了，我們也就變成了地獄組織希望我們變成的樣子……」

  思維爆炸狀態里的肖囂，臉上也努力擠出了一絲笑容，道：「我也是現在才明白了這份賭約的可怕，地獄組織在逼著我們放棄反抗，放棄仇恨，放棄所有的原則……我確實可以這樣來贏下賭約，但我也相信，一旦我真的這麼做了，那地獄組織，將會失去對我的尊重。」

  「所以，我們可以贏，但不能這樣贏。」

  「……」

  「可這樣確實能將神秘路引留在黑門城。」

  業先生的電子音音節間隔變得短促：「黑門城也將會成為地獄禁區。」

  「我們就有了足夠的時間與空間，完成老會長的計劃。」

  「……」

  「你最佩服老會長，對他的計劃可能比我還要了解……」

  肖囂仿佛並沒有經過思索，但其實每一個字都在斟酌，笑著道：「但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老會長究竟是想要造一艘可以離開這個世界的船，還是要造一艘……」

  「……能夠帶著所有人都離開的船？」

  「……」

  業先生忽然沉默了下來。

  他一開始就答應了讓肖囂來做所有的決定，甚至都沒有反駁肖囂打算引爆這顆炸彈的想法，但是當他看到了黑門城可以輕鬆贏下這場賭約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表達了自己的意見，他已經在思索該如何說服肖囂答應由自己來為黑門城做接下來的應對與指揮方面的工作。

  卻沒想到，肖囂居然很認真的跟自己說了這些。

  良久，才道：「可你若離開了療養院，真的有信心在地獄組織面前贏下這場賭約？」

  肖囂此時已經急的想要罵人，但思維爆炸狀態里的他卻顯得很平靜。

  甚至可以擠出溫和的微笑：「當然。」

  「我不是一開始就想好了計劃麼？」

  「……」

  「雖然你確實從一開始就表現的很冷靜，但我其實並不認為你有信心。」

  業先生輕柔的道：「就算你剛剛的話確實說動了我，我也只會認為，現在將你放出去，其實只是在賭，在我的計算里，你仍然有超過了70%的可能，會輸掉這場賭約……」

  「誰不是在賭？」

  肖囂立刻道：「難道你們那位老會長，就不是在賭？」

  仿佛有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聲響起，肖囂腳下的房間，忽然開始扭曲變形，露出了如同血肉一般的本質，然後這血肉又如潮水一般緩緩褪去，他腳下的房間，變成了療養院的院子。

  離開療養院的道路，終於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真特麼的……」

  肖囂心裡暗暗的罵了一句，臉上卻仍然保持微笑：「你總算表現出了對我的一點信任。」

  「不然，我還以為自己真是被你完全扶持的傀儡了。」

  「……」

  說著這些話時，他已經大步的向外走去，心裡默默的召喚，於是隨著他走前走出的步伐，療養院旁邊的陰影里，忽然有三隻形狀怪異的獵犬飛快的竄了出來，搖頭晃腦，興奮的跟在了他的身邊，緊接著，小巷子裡二樓，指針也輕輕的下放，放在了正旋轉著的黑膠唱片上。

  嗚嗚作響的電鋸聲音響起，身材高大的屠夫，緩緩跟在了肖囂身後。

  「你去幫助但丁組織吧！」

  而肖囂則在思維爆炸狀態里，迅速的想清楚了接下來要做的事情，直接向著空氣對業先生說道：「人家好歹也是客人，總不能真的讓人家在輸了幾萬積分的情況下還免費拼命。」

  「另外，這顆炸彈運到城市中心，聽我的命令引爆。」

  「……」

  「再就是……」

  他一邊走著，一邊拿出了電話，給楊佳撥了過去，並在電話撥通之後，通過自己的領主權限，默默的向黑門城裡的其他所有異鄉人下令：「諸位，都已經等的很不耐煩了吧？」

  「那麼，現在就全力反擊吧……」

  「……殺死任何一個進入黑門城的地獄組織成員！」

  「……」

  直到他做完了這所有的一切安排之後，才深深的呼了口氣。

  轉身看向了自己身後，屠夫那高大卻沉默的身影，上上下下，好好的打量了一番，甚至還伸手，摸了摸屠夫懷裡的電鋸，感受著那真實的冰冷觸感，這才忽然笑道：「居然有人說你只是我精神世界裡出現的一個投影，明明無論是看著，還是摸著，都這麼真實的樣子……」

  「但無所謂了……」

  「雖然幫你強化，需要花掉我身上所有的積分，甚至要向別人借來積分才夠……」

  「但是，我還是願意賭在你的身上。」

  「……」

  說完了這些，他直視著屠夫深邃且黑暗的眼睛，沉聲道：「強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