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優雅的表演

  「這新人瘋了？」

  紅眼睛凌平等人，都莫名的被肖囂這一聲回應嚇到。

  明明一個髒字都沒說，明明你先罵我是狗，我就跟著你回答了，可偏偏那滿滿的嘲諷與戲謔意味卻撲面而來，使得他們心裡都是狠狠一抽，旋及飛快的向著遠處逃離躲避……

  他們不知道這個新人，哪裡來的底氣面對羅申，但如今顯然已經不是自己能管的了。

  這真的是一個瘋子的世界啊……

  有忽然變了臉，要將所有老朋友都殺掉的銀子彈。

  也有才剛剛甦醒沒多久，便敢正面迎向騎士契約的怪物……

  但肖囂此時的心情，卻真的非常輕鬆。

  面對著那個從紅眼睛俱樂部三樓跳下來的血腥怪物，肖囂哪怕已經有了三階段強化的荊棘之犬，有了唱片機小姐與屠夫幫忙，也仍然沒有絲毫可以搞定對方的把握，畢竟現在的自己，看起來還能行動如常，但實際上，每挪動一步，都已經有了難以想像的疼痛與壓力。

  但感受到了業先生投射過來的目光，與楊佳遠遠傳遞過來的力量，心情卻輕鬆了起來。

  咱就說嘛……

  作為一個新人，自己怎麼可能有對付這種大腿子的實力？

  而楊佳與業先生兩個人心再大，也怎麼可能真就願意把這個大的賭注押到自己的身上？

  現在看，他們兩個都是早有準備的。

  自己現在需要的，並不是真正的對抗，而是一場表演啊……

  想到這一點，肖囂甚至感覺有些興奮。

  他臉上露出了別人都難以理解的笑容，挪動已經非常虛弱的雙腿，緩緩向前走去。

  痛。

  身上的傷口，以及負荷過大的腦袋，無一不使得他身體飄乎，發軟，但他還是竭力控制著自己，每一步都走的很認真，以免讓人看出了虛弱，但也因為每一步都走的很認真，落在了別人眼裡，卻顯得有種舞蹈一般的優雅，而身邊的荊棘之犬與殘忍凶戾的屠夫影子。

  隨著他的接近，同樣一點點向前逼出，更是給人帶來了噩夢一般的壓迫感。

  「去死，去死！」

  銀子彈羅申也感受到了肖囂向前走來，帶給自己的壓力，這壓力也瞬間便激怒了他。

  他驟然之間嘶聲大吼，身形高高的跳了起來，身上的皮肉居然一片片被撕裂，綻放出了無數根扭曲交織的血絲，每一根血絲裡面，都帶著強烈的嗜血欲望，猶如一張巨大的血網，竟使得他身體面積，像是一下子擴大了十倍，覆蓋整條街，鋪天蓋地的向著肖囂籠罩了下來。

  而在血網中心，他雙手握住了銀色手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此時的肖囂。

  「汪汪……」

  迎著這恐怖的氣勢，荊棘之犬與肖囂身後的屠夫，都如臨大敵，驟然向前欺近。

  唱片機小姐的聲音更是一下子顯得有些惶急，旋律激烈如觸電。

  身後遠遠綴著的軟軟與小四，更是嚇的臉色煞白，一左一右，同時沖了過來，想幫忙。

  「別急……」

  可同樣也在這時，肖囂神色卻只顯得異常冷靜，低聲安撫著他們。

  然後迎著氣勢恐怖的羅申，自己身形不動，臉上只帶著淡淡的平靜，眼睛都不眨一下，慢慢的抬起了自己手裡的槍，在羅申描准了自己的情況下，自己也同樣瞄準了半空中的他。

  「他瘋了？這是要與羅申互射？」

  「黑門城沒有可以在槍械方面對抗羅申的人，沒有……」

  「……」

  這簡單一個互指的動作，不知激發了多少人心底的恐怖與不解，只覺不理解這個世界了。

  可同樣也在這一刻，眾人甚至都沒有關注到的地方，街道兩側的建築，開始飛快的融化，包括了紅眼睛俱樂部在內，這些堅實而冷硬的建築，卻一下子變得柔軟無骨，而且飛快的蠕動，仿佛變成了巨大的活物，蠕動的身體裡面，更是忽然各自生長出了一隻怪異的手掌。

  「嗤……」

  這兩隻怪異的手掌，一左一右，向著街道中間抓來，扯住了羅申身上散發出來的血絲。

  兩相較力，竟是將羅申直接拉扯在了街道半空之中。

  「這是業先生的能力？」

  肖囂驚訝。

  這一晚，他已經見識到了銀子彈家族那種將原住民的意識與思維抽離的方法，但如今，卻見到了更加驚人的一幕，那位高截位癱的業先生，竟似比自己理解的還要強大，居然可以思維投射，直接將兩邊的建築變成血肉，然後控制這兩側的血肉，去對付城市裡的人？

  這城市本來就是那個龐大的生命所化。

  所以這裡的一切水泥鋼筋，本質上都是血肉，並不難理解。

  但身為異鄉人，卻可以控制這些血肉，卻像是一下子讓肖囂對力量的理解拓展了無數。

  而心裡想著這些時，他手裡的槍也已經指向了羅申。

  槍口前面，便是那個隱約的半透明門框，肖囂知道這是楊佳的能力，曾經見過。

  通過這扇門框，他瞄準了羅申，然後毫不猶豫勾動了扳機。

  「呯！」

  眼睛都不眨，果決幹練。

  神情平淡，看起來就像是在開槍射殺一隻野狗似的。

  ……

  ……

  「呯！」

  肖囂開槍的同時，身在半空中的羅申也已經開槍。

  銀色子彈衝出槍口，將空氣攪起了一陣陣巨大的漩渦，幾乎颳得兩邊的人臉頰生疼。

  這一槍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驚恐的回頭看去。

  同樣是開槍，肖囂的子彈出膛，普普通通，毫不引人注意，但羅申卻像是通過槍口射出了一顆炮彈，或者說，是射出了一隻惡魔，那隻嗜血的惡魔呼嘯而出，帶著攝取靈魂的殘忍，驟然將空氣撕成碎片，挾著巨大的尾浪，傾刻之間飛到了肖囂的身前，將要吞噬生命。

  可這顆惡魔子彈，飛到了楊佳投來的那個波紋狀門框之前時，卻瞬間出現了難以想像的變化，子彈之上蘊含的恐怖動能與嗜血的欲望，在經過了門框的時候瞬間便被剝奪一空。

  輕飄飄如墜地的一塊廢鐵。

  而肖囂那一顆普通的子彈卻在通過波紋狀門框之時，驟然被賦予了強大的動能。

  此消彼漲，力量互換。

  仿佛惡魔子彈身上的威力，驟然被剝奪，賦予了肖囂的子彈。

  ……

  ……

  「在我的理解之中，黑手楊佳一直都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城市的另外一端，楊佳與黑色斗篷人的交手，也仿佛因為紅眼睛俱樂部方向的異變，而稍稍一緩，黑色斗篷下面，陰冷的目光看向了楊佳，但這目光里，最多的卻不是憤怒或挫敗，而是一種無法形容的失落與疑惑，他似乎很難理解：「可為什麼，你會願意這樣幫他們？」

  「伱知道他們在算計你，在排斥你……」

  「你也知道，當黑門城領主契約被人繼承，你會仍然是一個局外人……」

  「保險柜你見不到，保險柜里的東西也將與你無關……」

  「而與我合作……」

  「甚至都不需要合作，只是少幫他們一把，就可以得到你一直渴求的東西……」

  「為什麼呢？」

  「……」

  說這些話時，他並沒有帶著一種渲泄的情緒，只是真的在很認真的詢問。

  「你真的讓我驚訝……」

  而楊佳也是笑吟吟的看著他，目光里充滿了欣賞與好奇……如在動物員里看奇怪的動物。

  輕聲笑道：「原住民里會誕生你這種恐怖的事物，才真的讓人難以想像的一點。」

  「不過，也正因為你是原住民，所以我永遠無法向你解釋的……」

  「……」

  「……」

  叮噹。

  肖囂與銀子彈羅申的子彈互射，激發了難以想像的恐怖畫面。

  也瞬間牽動了所有人的心臟。

  下一刻，詭異的一幕出現。

  羅申射出來的惡魔子彈，擊中了肖囂胸膛，又在他衣服上彈了一下，無力的墜地。

  而半空之中被控制住了身形，甚至連躲都無法躲避的羅申，卻瞬間瞪大了眼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一顆子彈飛來，釘在了自己的額頭，再下一刻，他的身體忽然爆開，巨大的恐怖動能穿過了他的身體，也絞碎了他身體上存在著的每一絲血肉，以及每一寸精神力量。

  可以看到，空氣里仿佛出現了無數個羅申，他在痛苦的掙扎，不堪的嘶吼。

  但那一顆子彈所蘊含的恐怖力量，卻仍在持續不斷的摧毀著他。

  他身上散落出來的每一團血肉，都在爭扎著逃竄，卻又在兩邊已經融化成了血肉的建築大手撕扯之下，被無力的拉扯住，然後任由這一顆子彈的所有威力，腐蝕著他的身體。

  「怎麼會出現這一幕？」

  在場的人或是重傷，或是位階不足，根本看不明白場間發生了什麼。

  他們只是深深的驚恐於眼前出現的一幕，難以理解，卻感受到了驚天動地般的震憾。

  ……

  ……

  事實上，就算是當事人肖囂，也不是很能看明白。

  只是借著思維爆炸的能力，能夠理解事情的發展究竟是怎麼回事而已。

  是業先生與楊佳聯手殺死了羅申，自己只不過是作為一個表演者存在而已。

  既然這樣，當然要表演好。

  他若無其事的轉過了身，都不去看羅申那撕裂的身體與痛苦的慘叫。

  面露微笑，輕輕吹了一下槍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