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心靈解剖台（四千二百五十二字）

  「壞了壞了，我不該太飄的……」

  已經認真起來的肖囂，這時正心裡暗暗叫苦。

  自己怎麼就陷入了這種苦戰呢？

  B級危機與C級的區別，在這一刻顯露無疑，以前，無論是D級的畸變生物，還是C級的畸變巢穴，都有可以被「殺死」的特點，殺了畸變生物，它就無法再形蔓延，哪怕是形成了巢穴的，只要殺死了最核心的怪物，其餘的痛苦物質，也會潰不成軍，無所適從。

  但如今卻明顯不同，肖囂感受到了這隻拼湊型腐爛首腦給自己帶來的壓力。

  腐爛王國內部，痛苦物質的腐蝕與惡化，已經達到了一種驚人的程度，由內而外，徹底改變了這裡所有的生物，便如眼前這一隻，生物不是重點，他內部的痛苦物才是，這些痛苦物的融合與勾連，造就了這一隻巨大的腐爛首腦，它同樣也可以被傷害，被削弱自身的力量。

  但每被削弱一分，這片世界便再度給予它一部新的軀體。

  殺不死。

  自己已經竭盡全力，在它身上「殺死」了很多部分，卻只等於給它刮莎。

  此時的肖囂，神情冷靜，出手果斷，身形優雅……

  ……但內心裡的壓力已經不停在增大，仿佛看到了這隻怪異的腐爛首腦扭曲的向自己笑：

  「我可以失誤無數次，但你只要失誤一次……」

  「桀桀桀桀……」

  「……」

  「這特麼……」

  這麼一想，心裡壓力就更大了，肖囂都忍不住反思：

  「原因究竟出現在哪裡呢？」

  明明我自己做好了準備啊，我甚至都沒有逞強，在只有二階洞察者路線的情況下加入。

  我甚至特意準備了很久，在強化了二階暴力因子和第二件強化物品之後，才給楊佳打了電話，加入這一場危機的解決，但沒想到，如今面臨著腐爛王國，居然還是這麼無力……

  「唰……」

  也正是因為這個思路，肖囂忽然心裡敞亮：「原來是你……」

  他瞬間找到了關鍵，猛然轉頭，看向了街道旁邊，一個亮著紅燈的按摩店裡，那一架正興奮的播放著勁爆音樂的X愛同學，心裡一時責怪無比：「原來是你在偷懶耍滑啊……」

  「別忘了，伱可是我特意用了……」

  說到這裡，口音不由得含糊了一下：「……很多積分特意強化的。」

  「怎麼到了這麼關鍵的時候，你只在旁邊搖旗吶喊呢？」

  「這種時候你不出手，我不是白給你強化了？」

  「……」

  「嘶……」

  那架正興奮放著音樂的X愛同學都懵了，旋律瞬間有點混亂。

  面對肖囂的指責，她氣的差點就說話了……

  【你這人不看使用說明的嗎？】

  【我是蠱惑唱片機啊，蠱惑你懂嗎？傳銷洗腦PUA啊……】

  【誰特麼能蠱惑一個傻子？】

  【這裡的扭曲生物已經連腦子都已經徹底爛掉了，你讓我怎麼去蠱惑？】

  【……】

  但沒有辦法，她心裡再不滿，但肖囂卻無法感知到。

  或者說感知到了，只是不聽她的解釋。

  反正現在壓力已經給到她這裡了，該怎麼做那就是她的事情了……

  肖囂那不滿的眼神已經給了她致命的一擊……

  【資本家的失望眼神注視】

  【……】

  眼看著周圍腐爛的味道越來越重，周圍的房屋裡，街道盡頭，甚至是旁邊的下水道里，不時都有渾渾噩噩，麻森的行屍走肉從裡面鑽了出來，一隻一隻扭曲痙攣的手掌從血水裡面探出，一個又一個屍體被融化，或是直接被那隻腐爛首腦抓去，拼湊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局勢嚴重惡化。

  肖囂看起來仍然平靜，靈活，果斷狠斷，遊走在這地獄一樣的噩夢裡，貌似極為享受。

  但那三條痛苦之犬，已經緊張的不行了。

  伯爵與幽靈，這時急的在圈子外面不停的狂吠，急切間想衝過來幫忙。

  可是它們的力量體系，註定在了這腐爛王國不占優勢。

  而在另外一側，二哈……

  ……二哈已經上樹了！

  誰也不知道它是怎麼上去的，反而爬到了三米多高的樹上，前爪抱著樹幹瑟瑟發抖。

  下面一大群扭曲的行屍走肉伸出了尖利的手掌，堆起人牆去抓它。

  不得不說，二哈立了大功，憑藉一己之力，幫肖囂分擔了超過一半的壓力。

  本來在旁邊搞氣氛搞的正嗨的老唱片機，也明顯有些心虛了。

  世界真理之一，當你站在資本家的角度替他考慮，便仿佛他所有的剝削都有了價值，比如這時，老唱片機便覺得好像確實是自己沒有盡到責任，導致事情走到了這樣惡劣的程度，於是，某種不滿的情緒開始蘊釀，周圍剛剛正瘋狂播放著音樂的設備，同時變得啞然……

  下一刻，這種憤怒堆積到了極致，忽然有混亂至極的音樂響了起來。

  「多少人為了生活歷經了悲歡離合……」

  「噬血，的螞蟻……」

  「附馬爺，近前看端詳……」

  「我愛洗澡皮膚好好……」

  「……」

  在這條腐爛的街道上，最不缺的便是播放音樂的設備。

  它們也已經隨著這條街道而腐爛，但是卻被老唱片機影響，成為了它的載體。

  而如今，這些設備，每一個都放出了不同的音樂。

  聲聲扭曲而怪異的音調，一段段一片片的揉雜到了一起，化作了一種極為瘋狂的風格。

  像一百人同時發了瘋，又像是有人飛快扭動著收音機的旋鈕，發出了高低粗細各不同的聲音，偏又混在了一起，帶著某種具有生命一般的質感，在這條街道上面沸騰了起來。

  其間，還夾雜著某隻樹上的二哈高亢的慘叫聲。

  這一刻，就連肖囂都覺得自己腦袋有些混亂，強烈的撕裂感湧入腦海。

  每種旋律，都可以融入某種情緒，而當這無數的旋律拼湊到了起來，使像是有一隻手，在瘋狂的擾亂自身的情緒，便如正咬緊了牙關衝刺的男人，腦海里忽然響起了鬧鬼的音樂，正滿心緊張玩著碟仙的一群年輕人，身邊忽然播放起了難忘今宵，美好的燭光晚餐……

  ……旁邊忽然講起了抽菸喝酒燙頭的謙大爺。

  極度的混亂與怪異，將自己的情緒都打斷了，肖囂那精準的動作都差點受到影響。

  虧得思維爆炸能力還在，讓他避免了自己出現失誤。

  但緊張之餘，肖囂猛得一轉頭，便忽然發現了意外的喜悅：

  「咦？不光我受到了影響，這腐爛首腦受到影響更大！」

  「……」

  他看到在這混亂至極的音樂聲里，那隻腐爛首腦，身上拼湊著的無數張臉，也同時出現了各自不同的表情，仿佛這拼湊成了它身體一部分的行屍走肉，分別出現了截然不同的情緒。

  而這，便使得它身體不再那麼完整與統一。

  揮舞起巨大畸變手臂砸過來的過程里，身上已經開始掉落一顆顆的腦袋。

  「是痛苦物質被擾亂了？」

  「……或者說，被污染了？」

  「……」

  這一瞬間，肖囂腦海里便生出了無數的猜想，並很快趨向於真相。

  這條腐爛街道，最危險的不是這條街道上的畸變生物，而是痛苦物質，看起來肖囂是在對付這些畸變生物，但實際上，他是一個人在對抗整條街道上面，這海量的痛苦物質……

  而那腐爛首腦，便是由這些同源同質的痛苦物質，組合而成，所以它可以隨時補充自己，殺之不竭，取之不盡，但隨著這混亂的響起，這不同個體之中，抽出來的痛苦物質，已經開始沾染上了不同的情緒，於是它們的融合不再順利，就像是各個精密零件，都生了鏽。

  又好比一隻共進步的鐵血軍隊，一下子變得混亂。

  ……你聽周杰倫，我就偏愛皮膚好好，這倆人怎麼唱到一個旋律里去？

  「剛剛老唱片機果然是在划水……」

  而肖囂發現了這一變化，心裡也一時驚喜不已。

  咱就說，花了這麼多的積分幫她強化，怎麼可能只學會了講黃段子？

  現在這種能力算是什麼？

  通過極度的混亂旋律，來對痛苦物質進行污染？

  又或者說，是在將一份完整的痛苦物質，或一個完整的畸變生物，進行亂刀分解？

  不如這一技能，就取名為【心靈解剖台】？

  「唰唰……」

  意外的驚喜，沒有讓肖囂出現分毫遲疑，心裡分析著這一切，水果刀便已經再次割出。

  狂暴的力量加持下，瞬間腐爛首腦被切掉了一條手臂。

  而新的手臂，已經不像之前，那麼容易補充起來。

  殺死它的速度，終於超過了它復原的速度。

  這一發現，使得肖囂大為振奮，出手更加的迅猛狠辣，身形挪轉，怪物便被一塊塊肢解。

  而發現了這一變化，旁邊等待許久的幽靈與伯爵，也終於抓著機會衝上。

  它們嗷嗷慘叫，將內心裡壓抑許久的憤怒噴薄而出，死命衝到了腐爛首腦身上撕咬。

  一塊塊的爛肉被撕咬了下來，甚至被它們痛恨的吞進肚子裡。

  「嗷……」

  也終於在此時，二哈抱不住樹幹，慘叫從樹上跌了下來。

  還好下面的行屍群，也正處於極度混亂之中，沒顧得上立刻抓住它。

  而它則是剛一沾地，便嗖的一聲竄了出來，急於回到同伴們的身邊，尋求庇護……

  ……當然在外人看來，這更像是得到了命令，趕過來搶肉吃。

  而肖囂，則是在肢解了大半怪物之後，瞬間後退，看著痛苦之犬飛撲而上，將那些巨大的怪物撲倒在地，身上一塊一塊被撕咬了下來，而在混亂的音樂里，就連周圍那些行屍，也一個個抱著腦袋，開始陷入了極度的狂躁之中，自己終於可以稍稍的松上一口氣了……

  ……

  ……

  可在腐爛王國外面，那些關注著裡面動向的異鄉人，都已經崩潰了。

  他們呆呆的看著屏幕上顯示出來的一切，因為只有畫面，所以聽不到那怪異的音樂，只看著肖囂興奮的跳著舞步，將巨大的腐爛首腦身體一塊一塊的切下來，最後閃身而退。

  抬手一揮，痛苦之犬跟著撲上，大口的嘶咬吞噬。

  「先凌遲，再肢解，然後餵狗……」

  良久良久，才響起來的聲音，都顯得有些崩潰了：「他這一套流程玩的這麼熟練呢？」

  「我承認我對他之前的傳言有點懷疑……」

  「……現在我只想說，鬼男死的不冤！」

  「……」

  只是，普通的異鄉人驚悚於這種戲謔殘忍的戰鬥風格。

  而包括了紅眼睛凌平、橋底的老周，臉上戴著面具身上卻十分吝嗇布料的大蛇姐妹等人眼中，卻分明看到了更多驚人的信息，他們目光對視，眼底已經分明露出了難以置信的震憾：

  「沒有！」

  「他直到解決完腐爛首腦，都沒有動用真正的力量。」

  「我們本以為他只是戲謔，是一種變態行為，沒想到他真就這麼殺死了腐爛首腦。」

  「他是怎麼做到的？」

  「無形中就克制了腐爛首腦的痛苦物質補充嗎？」

  「他真正的實力，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

  「壞了，楊佳……」

  「快看楊佳……連她暗中培養出來的幫手都這麼可怕，那這女人的實力……」

  「……」

  「找到了……」

  而同樣在腐爛王國的東部區域，在慢條斯理的徹底摧毀了腐爛王國的三條街道之後，楊佳的衣服上，甚至還沒有沾染半點血跡，她只是平靜的站在了一棟被摧毀大半的七層高樓之上，安靜的向前看去，終於看到了腐爛王國內部，那蠕動著向外擠出來的龐大血肉怪物。

  已經很難形容那隻怪物的模樣。

  它身體足有數十米高，身上到處都是腐爛的傷口，而這些傷口裡面，則又探出了一根又一根扭曲的血管，有的粗，有的細，無一不延伸到了下面的行屍走肉身上，瘋狂從它們的身體裡汲取著某種物質，而這些行屍走肉，又變成了它的腳，正死命向前攀爬，拖動它的身體。

  看起來，就像是在血肉大河之上，一群螞蟻般的縴夫，在拖著早已拋錨的大船。

  「你敢闖進我的地盤……」

  那隻腐爛的巨大怪物，忽然開口說話，被深陷的肥肉淹沒的眼睛深處，射出凶厲的光芒。

  而在他那隻早就已經大到直徑超過三米的腦袋最上面，甚至還頂著一個貝雷帽。

  兩隻粗大肥腫如水桶的手指之間，捏著一柄小小的銀色手槍。

  這隻手槍對準了楊佳，看起來……

  ……挺萌的。

  「腐爛王國的國王？」

  「或者稱呼你為……地下王國的金標？」

  而在看到了這隻怪物的時候，楊佳臉上的緊繃的表情，忽然放鬆了下來。

  甚至嘴角終於出現了些許的笑意。

  「找到你了，這次的任務，也就等於完成了……」

  八千五百多字了，算加更了昂！

  之前答應我的票別忘了……